异乡割谷人
文/芒果君爷爷
图/芒果君爷爷
江汉平原,谷收时节,大地金黄谷穗低垂,开镰的时候到了。
来自齐鲁、皖南、苏北的割谷人,驾驶轻型卡车载着各自心爱的辎重,钢铁洪流般涌进了稻谷飘香的荆楚大地。这是一群不辞辛劳的农民兄弟,他们心系责任勇于担当,为了妻儿温饱冷暖,为了赡养年迈父老,不畏艰辛只是为了挣钱养家,于是,在辗转南北的水田里,在千里迢迢旅途中,无处不显现异乡割谷人的身影。
如果将稻谷的渐次成熟用黄色颜料描画在中国版图上,便可以感受黄色版块由南至北不断延伸。中国地域辽阔,南北气候甚有差异,水稻成熟竟隔四月。割谷人俟六月岭南收割终了即开始向北转场迁徙,此刻两湖稻谷初熟,湘鄂水田万亩无垠,正是机械显示威力之时。湖广稻谷归仓,但割谷人机械作业尚未终结,钢铁洪流不屑中原大地,驰过华北平原直抵东北黑土地,松嫩平原的优质粳稻正待收割,此时已是十月。
老陈家居苏北淮阴洪泽湖畔,家中也有几亩稻田,老陈勤扒苦做,然而,侍弄几亩水田仅能维持温饱,看着邻里割谷赚足银两,洋派的三层小楼在老陈相邻院旁拔地而起,相形见绌,老陈祖传旧式平房略显寒酸。老陈生性不甘平庸,拿出所有积蓄,向亲戚拆借了一些,又向信用社贷了数万元,咬牙买了一台日产收割机。顶着借贷的压力,数年来,老陈伙同乡邻走南闯北,餐风露宿饱经风霜,靠着自己辛勤打拼,购置设备的成本已经收回。
又到稻谷成熟季节,老陈带着满满一壶高沟曲酒,在妻子的叮咛中,驾驶轻卡载着收割机,憧憬着美好的愿景,再次离开了故土—江苏淮安。
对于中国稻谷成熟期,凭着几年割谷实践,老陈和他的伙伴比农业专家更熟谙。早稻中稻晚稻,何地何时开镰,老陈他们利用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推演,先祖的文化遗产依然受用。偶尔亦与掮客联络,捕捉时事信息,在泱泱大国的沃野上准确寻觅着稻谷的味道。要知道,误过季节也就错失了一年仅仅一度的赚钱机会,老陈他们惟有全身心关注,方不错失谷收之季。试想,哪有如此费心费神的农业专家?
说起江汉平原,虽然没有山岩沟壑,但大片规整的稻田少见。江汉平原河流纵横,港汊湖泊交织,水田虽星罗棋布,却实无规则可言。荆楚稻田灌溉占尽优势,但杌械收割很难施展拳脚。尤其是沟沟坎坎忽高忽低,危险丛生,虽赚钱事大,但生命更重要,老陈他们驭驾机器颇考功夫。
今年荆楚割谷,四川开县移民老周率先开镰,老陈也成为荆州长江北岸第一个驶入稻田作业的异乡割谷人。
处暑过后天气晴好,秋阳高照,酷热渐退。老陈娴熟驾驶履带式“久保田”,径直从稻田轰隆驰过,真是所向披靡,刚才挺立于野的稻谷,从尾部整齐吐出无穗秸梗,稻粒早被储藏在机器内置谷仓之中,田野散发着新鲜稻草的清香。约半小时,老周开来三轮电动车,老陈调整导管对准车箱按下电钮,金黄色的稻谷倾泻而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老周看着自已辛劳数月终有成果,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曾在《悠悠岁月》我的知青生活一文中写道“割谷,最为繁重令人不寒而栗的农活……”,这种令人生畏的农作,正在远离我们而去。
笔行此处,二岁的外孙女在她妈妈的陪伴下呤诵《悯农》,“除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呀呀学语不绝于耳。是啊,这是我们那代人的种田写照。
几十年来,社会变革,时代变迁。农村农业农民已发生巨大变化,农民种地借助于农耕机器,劳效与方法早已今非昔比。社会文明进步,使人们从繁重低效中解脱出来,生产力得到空前的提高,这就是令人无限向往的当代中国乡村。
也正是有了千万个老陈这样的异乡割谷人,才使秋收变得如此轻松,金色的秋天亦更加灿烂。
仅以此文向来自异乡的农民兄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