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苟治军
童年我干过一件调皮的傻事,这得从头慢慢说来。
解放前,爷爷是部队炮兵连的,四七年从部队回到家中。
作为一名抗日老兵,后来爷爷曾回忆说,曾在兰州的北塔山打下过一架日本人的飞机,家里有生铁陶铸的手榴弹外壳为证,这是他对部队最后的念想和倔强,战争年代,路有饿殍,食不果腹,参军的人一旦回到家中,就要投身到家庭中,为家中的生计奔走,留给人遐想的就只有旧物件。
解放后爷爷在高埠上给生产队打雷雨,用的是和人一样高的高射炮,装入一定量的火药,发射时点燃炮弹,随即投进炮筒里,三秒后随着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带着炮弹钻入云端,进入天际了,场面非常壮观。工作之余,爷爷也会带一些火药回家,挂在房梁的最高点,大概是怕像我这样的捣蛋鬼“觊觎”它,就十分小心的放在那个安全的制高点,毕竟也是危险品。
每年春节闲暇的时候,爷爷总会在灯下捣鼓他的手榴弹外壳,里面会灌上火药,用牛皮纸夹着火药拧成导火索,用泥巴封闭好口,然后一个简易的烟花就完成了,每每这时,我们兄弟姐妹几人都会好奇的看着爷爷,直到点燃导火索火焰喷出来,烟花炸上天的时候,是我们最开心最雀跃的时候,每逢此时,过年的气氛就会特别浓烈,年年如此,我也慢慢被爷爷感染了,不知不觉的对这制作过程产生了好感和好奇心。
舅爷是个石匠,有一次刚好来我们家修石磨子,磨盘就放在磨房的地中央,他就坐在旁边很认真的加工,时不时还会挑逗挑逗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我。
说无所事事是真的,正是无聊之际,脑子里突然蹦出制造烟花的场景,于是乎我就开始了我放烟花计划。
我看着房梁上的火药包,以我当时的身高,需要仰视才能看的见,对我而言真是高不可攀。但是对我而言怎么可能有做不到这一说,思前想后,最后铺了个报纸,拿了个竹子,用竹子轻轻一捅,一个小洞,火药随即就淌下来了,虽然也不多,但是也是够用 了。
偷偷拿来手榴弹外壳做的烟花筒,轻轻放到舅爷的屁股后面,舅爷正是聚精会神创作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
然后用白头火柴点燃,果然如我所料,喷的一声闷响……
登时我眼前一黑,就啥都不知道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头疼痛难忍。
舅爷躺在大房里,后来听说,也不知道为啥,那个烟花筒的威力居然是爷爷制作的一倍,简直是个加强版。
据说舅爷从磨房里被冲击波送到了院子里,我被弹到后墙角的鼠洞口,差点沒要命……
还好父亲是个很好的医生,他以最快的速度为我和舅爷做了伤口处理和检查,救了舅爷和我的命。
父亲也指责了爷爷几句,答题就是没有把这些物品收拾好尔尔,爷爷却是摇摇头,留下了一句我太淘气了的话,就不再言语......
但是很奇怪,舅爷自此看见我就神色慌张,有种怵怵的感觉,家中长辈对我更加严格,直到现在年过知命,才突然觉得,当时确实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也挺对不起舅爷的……
后来因为这件事,家里也闹过不少矛盾,但是爷爷始终没有就此再说什么。
只是有时候偶尔呆呆的看着他的手榴弹壳,我猜想他是在回忆战场上的事情,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