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我便被扣以“儿子”的头衔。然后活着并成长。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日积月累。蓦然回首,不禁喟然长叹,自己竟也已经走过很长一段路途。其实,很多时候我总在想,我做了些什么?快乐吗?是否蹉跎了岁月?我也一直在不停的寻找答案,不断的惶恐,时而绝望。但不管怎样,我依然在路上,不知疲惫,所以,我想那构成了我的一个时代——儿子时代!
显而易见的,在这个时代当中,我扮演的角色是儿子。我的儿子时代很快乐,因为父母关爱有佳,因为自己是独生,少了其他儿子的争宠,因为生活的风平浪静,因为一切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一帆风顺!
母亲常对我说我的童年。不知为什么她总是那么怀念,也许是怕我遗忘,但是,我又怎么会忘记呢?
“你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大。”母亲用手比画着,神采飞扬,那一刻,她脸上的皱纹忽然没了踪影,目光幽长而平静,我就拉着母亲的手说:“您看现在,我,这么大!”我也比画着。母亲就笑,眼角的鱼尾纹也随之显现,那时,我看到面前满脸笑容的母亲,心中一阵酸楚,随着我的成长,母亲竟也变的苍老了。
儿时的我很淘气,成天上蹿下跳,疯跑傻乐,永不安宁。祖父家的沙发被我当跳床,一去就蹦,蹦起来就不下来,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哪来那么大劲头儿,也不知道累,不过沙发里的弹簧可是坏了又换,换了又坏,如此反复,直至有一天我过了上蹿下跳的年龄。从那以后,祖父偶尔看到那个旧沙发就会忍不住乐起来.是啊!那也是我曾经成长的地方。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遛走的,往往在你发现时也已追悔莫及。
一转眼,我小学毕业了。当时少年懵懂,也不知道什么追忆,当我以后再想回首那段日子的时候,便记不清楚了,只是偶尔会闪现出一两个镜头,不过我大体还是记得自己那时挺快乐、挺开心。真的!
其实,作一个儿子不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养尊处优,逍遥自在。不过我听父亲说那也只是这个时代,他那个时代可不是这个样子。
父亲十六岁上班,开始挣钱,为生计奔波。
“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不信,你去问问同学的父母,小子,好好学习,要对得起现在的生活条件。”记得那时父亲总是一边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一边对我说,言罢,还要端起手边的茶水呷上一小口,放下茶杯还要一脸深沉的看我一眼。那时我总觉得香烟、
烟灰缸、水杯这些东西像道具一样摆放的如此得体,以至于父亲的整套动作是那么的流畅。
曾经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谈天论地、展望未来,大家都是儿子,大家都处在儿子时代。朋友们各抒己见,其中一个儿子倏然起身,高声言语:“其实,有啥也不如有个好爹,有了好爹,找好工作,一生的路平坦顺利。”言罢,众儿子边惊愕的看他,边点头附和。那个儿子也自鸣得意的坐下,认为语出惊人而喜不自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没了好爹?我这样想着。但是,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父亲挺好。
父亲是慈父,也是严父,为人老实厚道,在单位里人缘极好,可就是当不上官。他从小教我做人要老实、要厚道。我想想,也是,反正我也不想当官。
他那时总爱拍着我的头说话,我长大后,个子比他高,他就拍我的肩膀。父亲认为,这是与语重心长这个词搭配的最为和谐的动作,才像那么回事!
“小子,你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父亲常这样笑着问我,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我那时初中刚刚毕业。
对了,初中毕业。
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我做儿子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初中。那时单纯,像张白纸。成天就知道学习,再加上脑子也好使,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老师见我就像见自己儿子一样亲。印象最深的要数我们的班主任,她那时教我们的时候已经有五十多岁,我们都叫她小老太太,她真的是又瘦有小,说话也和身形成正比,像蚊子嗡嗡似的,而且语速极慢,她总会以很缓慢的速度告诉我们:“学——数——学——思——维——要——敏——捷!”不过小老太太那时挺器重我,常委以我收发作业、记迟到、宣布个消息……诸如此类的重任。我也挺满足,觉得自己事儿事儿的,飘的跟什么似的。母亲那时极喜欢参加班里的家长会,每次都踊跃报名,一次不落。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初中时期大概开过十四次家长会。母亲无一缺席,而且每次都坐最后一排,为的是在老师宣布我的成绩时,能让别的家长唏嘘不止的向后看她,她也能及时看到其他家长那羡慕的眼神,最大限度的满足她的虚荣心,在家长会散会后,径直在众家长的注视下走上讲台与老师带笑寒暄,然后在某几个差生家长议论“瞧人家的孩子”时飞快抛去同情而自豪的一瞥。是的,我那时真的是让母亲引以为豪。后来母亲从家长会回来告诉我,她旁边坐的全都是班里成绩前几名学生的家长,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坐在后面,谈笑风声,假惺惺的相互谦虚、吹捧。
原来这是家长们的通病,我恍然大悟。
初中时代就在自豪与荣誉中匆匆度过。我真的很喜欢那种感觉,意犹未尽,留恋万分。
我怀念那段日子。
有的时候,我也试图回忆一下我的大学时光,可劳神伤肺一番却徒劳无获,我大学里究竟做过些什么?对了!我的大学生活使我陷入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乏味当中,每天都无休止的重复,大同小异、单调、无味,以致我一直都认为几年的大学生活在脑中所反馈的信息就只有那么几天的印象,以后的每一天就按葫芦画瓢即可。难道就只有这些了吗?我冥思苦索,仍没有新的发现,于是,觉得万分沮丧。
大学漫无目的的生活令我一度对身边的任何事都失去兴趣,也丧失信心,精神懈怠、恍惚,整日有气无力,感到迷惘、惶惑,尤其是临近毕业的那段日子,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每天都百无聊赖的东游西逛。
不过,那时我们也会在无聊的生活当中给自己找一些乐趣。时常下课后躲到宿舍里唱歌。上铺的兄弟会弹吉他,我们把塑料洗脸盆倒扣过来当鼓,拿墩布把和饭勺当鼓槌儿,击打起来发出“咚咚……”的响声,铿锵、厚重,竟也极富有节奏感。日子便在一阵阵“咚咚……”的鼓声中悄然而逝。一日,忽然“啪”的一声,塑料洗脸盆破了,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个人目目相对、无所适从,打鼓那个兄弟一脸沮丧的看着我,我也感到迷茫,心想,大学生活,结束了!
是的,就是这样。大学生活在我心中留下一片荒芜之后,便一声不响的消失无踪了。
我想,我的儿子时代是否已应该结束了?用我爸的话说:“小子!自给自足的时候到了!”听后,我忽然就有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感觉,惶恐万分,像是走投无路要掉进万丈深渊里一样。对于这种感觉,我也很是莫名其妙了一阵子。后来我想,一定是由于我的迷茫才造成当时心理上的骚乱不安。对于这些,我无心赘述,因为已经习以为常,能够坦然面对,相信将来这些曾经不断的困惑也会烟消云散。
带着许多困惑和不安,我进入了工作岗位,做惯了儿子的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压力,我想应该是责任,对待眼前的工作和未来应担负起的责任。这种责任感让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成长的涵义,并有了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感觉,我知道那要通过不断的努力去实现,我也明白了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的结果并不一定会与自己努力想要得到的结果相一致,我学会了放弃,拥有了更多,懂得了珍惜过程而不去过分计较结果,懂得了宽慰自己,体谅别人,在工作中,我快乐着、痛苦着、充实着、迷惑着,烦躁着、成熟着……
记得一天,工作中有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回到家里看到父母,油然而生一种感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儿子时代并没有结束,未来的路途还有很长,作为儿子的我肩膀上又多了一种责任叫做“赡养”,它将激励我无畏的行走在时间里,去完成我儿子时代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