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还在跑步机上交替前进,眼睛盯着电视画面,思绪却飘忽不定,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大伯的身影逐渐清晰……
这是我的一个叔伯大伯,他在我的父辈中排行老大,是我们这个家族名符其实的德高望重之人。早些年他曾做过无棣县的副县长,后来当过新华书店的经理,为人热情忠厚。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件事是当年我考上无棣一中,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因此每月有三个周末去他家度过。每次去,大伯大娘都给我做好多好吃的。最让我感动的是大伯怕我步行太累,就给了我一辆自行车,让我想啥时候去他家都行。那天我格外高兴,吃完饭骑上自行车,一路唱着歌飘飘然地飞向学校。到学校门口,忽听身后有人喊我:“妮,看着你到了,我就放心了!好好学习哈!”是大伯!原来他一直在我身后!顿时,心里充满了父爱!
大伯是一个极孝顺的人,大奶奶有哮喘病,一到冬天就喘个不停。由于老是张着口喘气,所以舌头非常干。大伯每次等大奶奶睡着,他坐在她的床头,用滴管往她舌头上不停地滴水,有时一弄就是大半夜,只为了不让自己的老娘口干。
虽然身在官场,但他对官场上的那套厚黑学非常不屑,所以只当了副县长。记得那年哥哥结婚,县长和县委书记都知道大伯和吴金娃是多年好友,说要来参加婚礼。可是一听说吴金娃有事不能来参加婚礼了,所以他们也不来了。可是没想到刚要举行婚礼时,吴金娃赶来了,还当了证婚人。说来可笑,刚说有事来不了的县领导们,如雨后春笋般地都冒了出来。这让大伯更加讨厌官场。随后申请去了新华书店。
也正是他的这种刚正不阿的处事态度,害了自己的女儿。当年还是提倡晚婚晚育的时候,女的要到24周岁才能发娃娃证生孩子。姐姐怀孕时还不到24周岁,没法办娃娃证,所以就求他去拖关系。但是大伯死活不同意,说不能违背国家政策。姐姐无奈之下,只好打掉了孩子。可谁知没过多久,姐姐就得了子宫癌,切除了子宫,十年后再次复发香消玉损。大伯说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的刚正不阿还害了自己。在他快退休时,他手下有两个接替他的人选。一个和大伯是邻居,平时他们两家走动十分密切,另一个和大伯一样公正无私,所以大伯就推荐了后者当了新华书店的经理。原本就想着退下来专心看孙子,谁知没当上经理的这个人,心里极不平衡,遂向纪检委告他挪用公款等五项罪名。大伯被关押在阳信看守所长达半年之久,最终洗涮了冤屈,被无罪释放。在看守所时,大娘曾多次请求他向吴金娃求救,但他始终坚持不给别人惹麻烦。被无罪释放后,大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狱友买药品送去,鼓励他们坦白交代,早日出狱。每次和我们说起这段经历时,他总是豁达一笑:没啥没啥,都过去了,不进监狱不算完人!进去了才知道自由的可贵,老张家的人谁都不能做坏事!
这就是我的大伯,很多人对他评价是古道热肠。有能力帮助别人时绝不推辞,办不到的事从不轻易许诺。想想大伯这一生能收获得坦然,也能失去得淡定;能有铮铮铁骨,也能有古道热肠;能担当道义,也能成人之美。
他是个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