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拙作，但属原创，还请多鼓励支持。）

（一）

新年刚过，宝山市旅游局市场科科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需要一个人来填补。局里的意思是新进的干部应该年轻一点。在市场科工作了整整五年的张小川今年31岁，他前前后后想了好几次，估计自己能上位的机会有百分之三十。

“如果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的话，我们俩的关系不用见光就可以死了。”张小川的女朋友俞娜这样警告他。他俩的恋情至今还未公开。俞娜希望自己的男友起码混到一个小干部，她才能在小姐妹中说得出口。

面对女友的警告，张小川很无奈，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如果不混出点样子来的话，简直配不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在过去的两年里，俞娜已经好几次提出要他向领导送礼。可是每次总被他以时机未到的理由推了回来。

对于张小川来说，向领导送礼是一件相当为难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他手捧铁饭碗，貌似轻松自在，可是事实上却总觉得心灵被某种规则束缚着，毫无自由可言。

这次，张小川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推脱了。即使不是为了女友，他也得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得考虑日后老同学见面时，脸上是否有光，在家乡的老父老母当谈起自己时，是否会丢了老脸。

可是，面对送礼这件技术活，张小川毫无经验。他只知道送礼若是不当，非但起不到想要的作用，有时甚至会适得其反。

网络上有很多关于给领导送礼的攻略，提到的诀窍也五花八门，总结起来大致有两个要点：一是投其所好；二是礼物价格不能过于便宜也不用太贵。如果便宜了，领导自然不买账，如果太贵超过了自身承受范围，就会有得不偿失的风险，有时候，领导也不敢接下太重的礼物。

张小川和女友觉得这两点是相当有理的，按照这个思路寻思着要送局长大人什么礼物。

超市卡？名表？名牌包包？烟？酒？

经过一番排除和综合考虑之后，张小川决定忍痛割肉送一向嗜酒如命的局长大人两箱茅台酒，价值大约在六万元左右。如果托朋友搞定的话，还能打个小折，省个几千块。这对张小川来说，已经是下了血本了。

由于新任科长人选公布的日子就在眼前，张小川便迅速地行动了起来，他知道能想到给领导送礼的肯定不只他一个人。幸好在他这个层次说来，六万块钱的价值应该不能说是薄礼，这多少给他增加了点信心。

（二）

虽然礼物精心准备好了，可是摆在张小川眼前的还有一个难题，就是万一领导不肯收下，那又该怎么办？到时势必会进退维谷，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星期日的下午，在张小川前往领导家的途中，一直因为这个问题而心神不宁。他已经编好了N个理由，可总觉得每一个理由都不是那么的到位。

“这只是一点小意思，多谢领导这几年对我的关照。”

六万块钱的礼还算是小意思么？而且这样说起来，感觉像要提辞呈似的，不妥。

“知道您最喜欢喝酒，特意准备了这些，还望笑纳。”

如果这么说的话，搞得领导像个酒鬼似的，显然也是不妥。

不如索性直接一点吧。

“领导，您看，这几年我也是勤勤恳恳的，如今科长这个位置，还得靠您老多提携提携了。”

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似乎也不是很妥。直到来到局长大人所在的府新花园小区，张小川仍旧拿捏不定，只能看情形随机应变了。

张小川捧着两箱茅台酒，装成快递员的样子进入小区，找了条僻静的小路绕到局长大人家里。他不敢太明目张胆，这种事万一被熟人瞧见，那就不好解释了。所幸的是在这个高档小区里，闲杂人员不多，张小川顺利地找到了局长家。

来开门的是一个极具富态的中年女人，这人正是局长太太，一头大波浪卷发给张小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巧的是局长大人却不在家。局长夫人一开始还真把张小川当成了快递员。后来经过解释才知道了张小川的真实身份。面对两箱高价值的茅台酒，这女人只是假意推脱了一下，便笑纳了，这倒给张小川提供了方便。

从局长大人家里出来后，张小川暗暗高兴，觉得此事有谱了。送礼这事比他想象中要办得顺利的多，而且当他说到还请日后多提携提携时，局长夫人似乎已经心领神会，最后还说了句：“你尽管放心吧。”这句话如同给张小川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这个时候已经快下午3点了，走出府新花园小区门口时，张小川见到一个四十多岁样子的中年男人正在僻静处把一瓶茅台酒砸在地上，还脱口骂了几句脏话。出于好奇，张小川慢慢靠近走了过去，只见砸在地上的竟是和自己购买的同一款茅台酒。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啊？即使送礼不成也不用这么浪费嘛。可是仔细一看，这人显然不是来送礼的，因为他旁边的三轮摩托车上有一块牌子，牌子上还写着“烟酒回收”这几个字。

“这么贵的酒，干嘛这样糟蹋，不怕做亏本买卖？”张小川问。

那人瞥了他一眼。

“亏本买卖？昨天收的这两瓶酒害我他妈半年白干了，我日他奶奶的。”

“怎么回事？”

“都怪我他妈太大意，以为在高官家里收的就不会有假货，你看，假的！”

假的？张小川心里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怎，怎么说？”

“你看。”中年男子把还没砸的那瓶酒递到张小川眼前。

“茅—台—酒，有什么问题么？”

“你再仔细看。”

张小川挤了挤眼睛，“还是茅台酒啊。”

“是芧—台—酒啊，不是茅台酒，看到了没，没有一撇的。”

“啊？‘茅’字有一撇的吗？”张小川瞬间感觉身子凉了半截，头脑却胀得滚烫，抖抖索索拿起手机百度了一下，霎时，一个霹雳从脑海中劈过，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模糊了。

（三）

从府新花园到张小川居住的地方，如果乘公交车和地铁的话一般在一个半小时左右。在这一个半小时内，即使用“行尸走肉”这个词来形容张小川也不为过。一路上他一直默念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话来宽慰自己。直到快到家了，才慢慢恢复过来。

还是趁局长不在家，把礼去收回来吧。

张小川的脑子里也闪出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怎么向局长夫人开口呢？这种事情一旦做出来，就无异于亲手砸了自己的饭碗。同时，张小川也可以想象得到当局长大人发现收到假酒时，勃然大怒的场景。惊恐和恐惧笼罩着他的整个精神世界。连呼吸都感觉十分困难。

张小川找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走回家。整条小巷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两旁是废弃待拆的老房子。灰白色的墙体上用黄漆画了些圆圈，圆圈中央都写着个大大的“拆”字。这种萧索的死气沉沉的气氛符合张小川此刻的心境。

张小川甚至都不敢回家，如何向女友交代呢？他心神恍惚地想找个地方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小巷旁边有不少紧锁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也有一些虚掩半开着的。张小川推开其中一扇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找到一条旧板凳坐了下去。

这是一家废弃的小餐馆，还能看到沾满油烟和灰尘的菜单挂在墙上。招待客人的饭厅里只剩下几张陈旧的方桌，都是被淘汰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用过和没用的一次性卫生筷。饭厅里面还有一间，用手拉门关着，应该就是厨房。像这样的小餐馆在这一带最常见不过。它们招待最多的客人是外来务工者和一些收入低下的小市民。手拉门左侧有一个小窗口，用帘布遮着。厨房里做好的饭菜通过这个窗口端到客人的桌上。

张小川坐了一会，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烦闷，他慢慢站起来，走近小窗口，掀起帘布，探头往里面瞧。一开始由于光线的原因，眼睛还不太适应。等过了一会，他能看清楚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吓了一跳。

只见阴暗的厨房角落里，一个男人正趴在地上，上下起伏着。他上身穿着西装，下身却赤裸的光着屁股。脱下的皮带和裤子扔在一边。那光屁股下面还压着一个赤裸裸的女人。

张小川下意识地要把头往回缩。可是内心又有一种冲动驱使他想多看几眼。

这个女人显然是被强制住的。她的双手被分开绑在厨房的柱子上。

这赫然是一起犯罪。张小川摸出手机想要报警。

室外的光通过小窗口射进阴暗的厨房里，形成一束光束。那男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回头一看，正和张小川的视线撞在一起。

局长大人？！

张小川差点惊呼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扭头就跑，可是掏出的手机虽然已经按下了110，却没有拨出去。这让他如何是好？

方脸、浓眉、细眼。局长大人的面部特征深深地印在张小川的脑子里。可是局长大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这让张小川难以置信。等跑离那个小餐馆很远之后，张小川突然又后悔了，他应该仔细确认才行。由于自己的怀疑和不信，那男人的脸似乎也开始模糊起来。

局长大人虽然爱酒、爱财，或许也爱色，可是他真会做出这种事情么？张小川越想越凌乱，越想越忐忑……

（四）

第二天是星期一。一宿无眠之后，张小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单位上班。一切似乎看起来照旧。干活的干活，喝茶的喝茶，上网的上网。

张小川拿出几份文件翻看，一边装作工作的样子，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直到快中午了，仍无一丝风吹草动。

局长在办公室么？张小川这么想。装作随意地问了一下邻桌的同事，对方也表示不太清楚。中饭时间，张小川特意路过局长的办公室。见办公室门虚掩着，可以推断出局长应该在内，正想走开。只见局长大人拉开门走了出来，见到张小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拍着张小川的肩膀说：“小川啊，今后要好好干啊。”看着局长走远的背影，张小川莫名地生出一种喜悦来。刚才那句话，听起来话中有话。

下午的时候，张小川正在科室里上网，突然，办公室的同事冲进来笑着恭喜他。

“恭喜贺喜张小川同志荣升为市场科科长，成为我们局里最年轻的一位科长，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请客吃饭啊！”

一会后，负责人事的同事拿着经过局长签字的委任状过来交给张小川。如同被一个馅儿饼砸中了自己，张小川高兴地合不拢嘴。

冷静下来后，张小川确定了一件事。昨天在废弃的餐馆里见到的男子果然便是局长大人。仔细一想，自己已然成为抓住局长大人重要把柄的关键人物。想到这一层的话，一种意外的喜悦感在张小川心底暗潮汹涌。光明的前途似乎已经能够看到曙光。相比这件大事，送假酒这点小事已经不能算作什么了。

自张小川当上科长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薪水的提高，办公环境的改善，还有同事们看他时眼神的改变。他和局长碰面的机会不多，但每次照面的时候，都是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两个人因共同的秘密捆绑在一起。

但是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这也是喜悦之余，张小川最担心的。不过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他本来以为受害者会告发局长大人犯了强奸罪。这等于他将失去一个可靠的靠山。没想到的是，一个星期后，有人在那个废弃的餐馆里发现了一具二十来岁的女性尸体。是被先奸后杀的，死时那女子的双手还被绑在柱子上。

局长竟然把她杀了？是为了灭口么？这让张小川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

该怎么办好呢？事情似乎很严重，揭发还是不揭发？

更令张小川措手不及的是，发现尸体后的第二天，警察居然上门来找他问话。张小川怎么也想不明白警察怎么会找上自己。他明明记得案发当时周围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那种废弃的房子周围也没有装任何监控摄像头。

一个年长的刑警用一种温和而严肃的语气问他：“认识丁再发么？”

“丁再发？”张小川摇了摇头，他确实不认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哦，最近新闻里报道的混堂巷奸杀案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混堂巷奸杀案么？嗯，网上刚看到过。”张小川站起身给刑警倒了杯水。

“不用客气的。”刑警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给张小川看。

上面的人张小川很眼熟，稍微一想，就记起来这人便是在府新花园小区门口附近碰到过的烟酒回收小贩。

“这人叫丁再发，是死者的前男友，目前最有嫌疑，他说上周日下午3点在新城区的府新花园门口碰到过你，所以我们来证实一下。”

张小川拿起水杯含到了嘴边。

（五）

混堂巷小餐馆里的命案被发现后，警方经过排查，确认了第一嫌疑人丁再发。他和死者虽然已分手，却一直有感情和经济上的纠葛，而且矛盾不浅。

不过丁再发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凶手。他说他和死者即使再有矛盾，也还没到要杀死她的地步。

经过尸体鉴定，可以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当天下午4点到5点之间。丁再发在这段时间没有时间证人。据他说那时正在新城区赶往东城区的路上。而他出现在东城区有明确时间证人的具体时间是下午6点半。那个时候，他从一户人家那里回收到了两条中华烟。

警方也测算了一下，从案发地所在的老城区出发，骑着他的三轮摩托车可在一个半小时内赶到东城区。也就是说，他犯案后即使是5点开始行动，也能赶上6点半出现在东城区。这就说明从不在现场这点上看，根本无法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不过，丁再发在口供中说到自己是从新城区直接转到东城区而没有经过老城区。所以当警察问他在新城区出现有没有时间证人时，他仔细一想，回忆起了3点钟的时候，在府新花园的小区门口附近碰到张小川。为什么能知道那人是张小川呢？这是出于他的职业需要，为了能高效的找准回收目标，他几乎认得出所有在政府部门供职的要员。

警察立马着手实地测验，结果发现，骑着三轮摩托从府新花园赶到混堂巷起码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到达混堂巷起码也是下午5点了。如果要在6点半赶到东城区的话，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作案，即使作案也和死者的死亡推定时间不符。

另一方面，警方也测试了一下，从府新花园到东城区，行程大概在三个半小时左右，这和丁再发的供述基本是相符的。

这么一来，如果丁再发所说属实，他确确实实在周日的下午3点出现在府新花园门口的话。那他就没有作案的时间条件，也就可以洗脱嫌疑了。换句话说，张小川的证词将成为是否拘捕丁再发的关键依据。

（六）

张小川轻轻呷了几口茶水，平静地放下杯子。就在喝水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盘算了整个事情的利害关系。

“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嫌疑犯么？说实话，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我也不会平白无故跑到府新花园去的，周末我一般都在家里休息。”

“哦，这样啊，这小子果然是在骗我们，看我怎么……”刑警低声骂了一句，又问：“礼拜天你是一个人在家么？”

“是的，反正单身一人也懒得出去玩。”

警察走了之后，张小川才感觉到从心底深处爬出来的紧张。刚才反倒是演得很平静。张小川甚至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他坚信警察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相反，另一方面，被当作嫌疑犯的烟酒回收小贩丁再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张小川会说了谎话。

他哪里知道，张小川绝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最近去过府新花园，因为这将让他的升职和贿赂局长联系起来。并且一不小心的话，还有可能抖露出局长杀人的事实，这对他来说，是有害无利的。

丁再发被关押了起来。不过三天后，他因为不具备犯案条件被释放了。原因是他性能力存在严重问题，根本无法实施强奸。这是他到了最后万不得已才把这个难以启齿的隐私说出来的。后来他也去找过张小川几次，想要讨个说话，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张小川一口咬定没有见过他也没办法。而且当时也没有第三者在场。

混堂巷这件案子就这样因为断了关键线索而搁置了下来。大概过了一个月之后，又突然有了新的变化。在这段时间内，张小川受到了局长大人的数次表扬。虽然内心还存在一些忧虑和惶恐，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得意和开心的。女朋友俞娜也打算公开恋情了。不过使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两人打算公开露面的前一晚，俞娜被奸杀了。地点就在混堂巷的那个废弃小餐馆里，现场画面跟前案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场还留下了一个空酒瓶，上面写有“芧台酒”三个字。

这么一来，两案绑在一起震动了警界。社会舆论也纷纷发声。宝山市几乎出动了所有刑警侦办此案。很快假茅台酒就查到了线索，是老城区一家专门做假酒的小作坊生产的。再一查就查到了张小川的朋友，他不久前曾经在这里要了两箱。通过张小川的朋友马上就查到了张小川。

张小川一开始还矢口否认，他也顾不上女友被奸杀的悲伤，极力想法子掩盖事实。不过马上他被定为重大嫌疑犯而拘押了起来，各大媒体也纷纷报道了出去，甚至把他往变态杀人犯的方向渲染和引导。

张小川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忙承认了假酒确实到过自己手中的事实，不过已经送给了局长大人。

警方马上向局长李宏求证，但是得到了明确的否认。这下张小川有点慌了。谁能证明自己把酒送给局长了呢？

张小川想到了丁再发，他至少能证明自己去过局长所在的小区。当丁再发被问到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那是没有的事。”

恐惧和无助占据了张小川的身心。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卑劣行为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警句不停地盘旋在脑海中。

“死者俞娜是我的女朋友啊，我怎么会奸杀她？”

没有人会相信张小川说这样的话。俞娜的小姐妹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她交过什么政府部门的男友。就连张小川自己平时也从来没有向别人透露过自己有女朋友。所以当他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不用说别人不会相信，就连他自己也要怀疑一下。

实在没办法了，张小川只得放弃美丽的前途构想，把局长李宏当天在小餐馆中奸杀死者的犯案过程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警方也不敢怠慢，立马着手调查李宏的举动。结果查到李宏当天整个下午都在老朋友家里喝茶，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张小川一得知这个调查结果，简直晴天里响了个霹雳，一颗心掉进了深谷里。警方为了确保证言的可靠性，又反复从暗处和明处进行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证人并无作伪证。

带着种种疑团和矛盾，张小川陷入了百口莫辩的万劫不复之地。最后，他以重大嫌疑人的身份被关押了起来。

不过由于警方并未找到张小川行凶杀人的直接证据，所以混堂巷一案被一直拖了下去。

同时，自张小川被关起来以后，确实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所以张小川似乎真的成了凶手，舆论也随之渐渐平息了下去。

（七）

张小川一关就被关了一年零两个月。在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却始终也想不明白。如果那天见到的凶手不是局长的话，为什么他明明送了假酒却还会被提拔呢？还有一个疑问是，他明明记得局长方脸、浓眉、细眼的特征，为什么会看错呢？不过当天案发的厨房内光线确实不好，看错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就在快被关了一年零三个月的一天。宝山市又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情。宝山市有两位大领导因为政治斗争，互相揭短，结果双双进了监狱。其中一人是副市长级别的领导，名叫周禄，另一位则是旅游局的局长李宏。双发透露的信息中有一条是李宏揭发的，他说他曾把市场科科员张小川送给他的两箱“芧台酒”转送给了周禄。这么一来，混堂巷一案又有了新的重大发现。警方立马顺藤摸瓜，查到了周禄，再进一步细查之后，果然查出了周禄才是这两起案子的元凶，到此，案情终于真相大白。

当问及周禄为什么要放空酒瓶陷害张小川时，他说当天他看到了张小川突然出现在现场也吓了一跳，本来以为自己的罪行很快会被揭发，结果想不到几天过去了还是平安无事。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李宏所提供的资料中发现了张小川是旅游局的人，又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李宏送自己的假酒原来是张小川送的，于是想出了一个陷害的计策，打算除掉张小川。毕竟他始终都是看到过自己犯罪的人，就像一颗隐藏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炸毁自己的政治生涯。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张小川竟把自己误认成了李宏，而且他也没有想到第二个奸杀对象竟然会是张小川的秘密女友，人确实长的很漂亮诱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禄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张小川终于被无罪释放了。拘捕他的警察纷纷表示抱歉，并提醒他可以申请国家赔偿。

张小川罢了罢手说：“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短，但相比整个漫漫人生来说，只是微小的一段。用这微小一段的人身不自由换取今后几十年的心灵自由，无论怎么样看都是值得的，就当给自己的人生上一课吧。”

临走时，张小川忽然回头问：“那周禄长的什么样子？”

“方脸、浓眉、细眼。”刑警说。

张小川轻轻地罢了罢手走了。

等他走得很远之后，有警察忽然喃喃地说：“张小川已经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