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卷8儒效篇诗解9俗人俗儒雅儒大儒
题文诗:
不学不问,无有正义,富利为隆,是俗人者.
逢衣浅带,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足乱世术;
缪学杂举,不法后王,不一制度,不隆礼义;
衣冠行为,已同世俗,不知恶者;言议谈说,
无异墨子,明不能别;呼先王以,欺愚求食,
得委积足,以掩其口;随其长子,事其便辟,
举其上客,若终身虏,不有他志,是俗儒者.
取法后王,一其制度,隆其礼义,而杀诗书;
其言其行,已有大法,明不能齐,法教不及,
闻见未至,智不能类;内不自诬,外不欺人,
尊贤畏法,不敢怠傲,是雅儒者.效法先王,
统礼重义,一统制度,以浅持博,以古持今,
以一持万;苟仁义类,虽在鸟兽,若别白黑;
倚物怪变,所未尝闻,所未尝见,卒起一方,
举统类应,无所儗㤰;张法度之,则其晻然,
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主用俗人,万乘国亡.
其用俗儒,万乘国存.主用雅儒,千乘国安.
其用大儒,百里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
诸侯为臣;用万乘国,举措而定,一朝而伯.
【原文】
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1>,有大儒者。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逢衣浅带<2>,解果其冠<3>,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缪学杂举<4>,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5>;其衣冠行伪已同于世俗矣<6>,然而不知恶者<7>;其言议谈说已无以异于墨子矣,然而明不能别;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积足以掩其口,则扬扬如也;随其长子,事其便辟<8>,举其上客,{亻患}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9> :是俗儒者也。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10>,则知不能类也<11> ;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12>,外不自以欺<13>,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法先王<14>,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15>,以古持今,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16> ,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17>,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儗㤰<18>;张法而度之,则晻然若合符节<19>:是大儒者也。故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20>,一朝而伯<21>。
〔注释〕 <1>雅:正。 <2>逢:蓬松宽大。浅带:指宽阔的腰带。阔带子束衣服束得很浅,所以称“浅带”。 <3>解果[xiè luó 音懈螺]:亦作“蟹蜾”、“韰倮”、“蟹堁”,高的意思。这两句是说他模仿儒者的穿戴。有人认为“解果”是平正的意思(见俞樾《古书疑义举例》卷七),可备一说。 <4>缪[miù 音谬]:通“谬”。举:即上节“举事”之“举”。 <5>杀[shài 音晒]:减少,降等。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指不懂得把奉行礼义放在首位,把诵读《诗》、《书》降到次要的地位。它与前面所说的“不能隆礼”而“顺《诗》《书》”则“不免为陋儒”的旨意相通。 <6>伪:通“为”。 <7>者:犹“之”。 <8>便辟[pián bì 音骈臂]:通“便嬖”,君主左右的宠信小臣。 <9>{亻患}[huàn 音患]:同“患”。{亻患}然:提心吊胆的样子,形容“终身之虏”之“不敢”。 <10>齐:通“济”,补救。教:教令,诸侯的命令。闻见之所未至:视听没有达到的地方。 <11>则:即。知:通“智”。 <12>自以诬:即“以诬己”。 <13>外不自以欺:当作“外不以欺人”,涉上句而误,《韩诗外传》卷五第五章作“外不诬人”可证。 <14>法先王:有人以为是“法后王”之误,未必。 <15>浅、博:即前面所说的“多闻曰博,少闻曰浅。多见曰闲,少见曰陋。” <16>倚:通“奇”。 <17>卒[cù 音促]:通“猝”。 <18>懝:通“疑”。 㤰[zuò 音作]:同“怍”,惭怍,惭愧,颜面变色。 <19>晻[yǎn 音眼]:通“奄”,覆盖,相合。 符节:古代出入门关时的凭证,用竹片做成,上书文字,剖而为二,双方各存一半,验证时两片合起来完全相符,才可通行。 <20>举错:通“举措”,采取措施。 <21>伯:通“白”,指名声显著(王念孙说)。
〔译文〕
有庸俗的人,有庸俗的儒者,有雅正的儒者,有伟大的儒者。不学习请教,不讲求正义,把求取财富实利当作自己的最高目标,这是庸俗的人。穿着宽大的衣服,束着宽阔的腰带,戴着中间高起的帽子,粗略地效法古代圣明的帝王而只够用来扰乱当代的政治措施;荒谬地学一些东西,杂乱地做一些事,不懂得效法后代的帝王、统一制度,不懂得把礼义置于最高地位而把《诗》、《书》置于次要地位;他的穿戴行为已经与社会上的流俗相同了,但还不知道厌恶这一套;他的言谈议论已经和墨子没有什么两样了,但是他的智慧却不能分辨;他称道古代圣王来欺骗愚昧的人而向他们求取衣食,得到别人的一点积蓄够用来糊口,就得意洋洋了;跟随君主的太子,侍奉君主的宠信小臣,吹捧君主的贵客,提心吊胆好像是终身没入官府的奴隶而不敢有其他的志愿:这是庸俗的儒者。效法后代的帝王,统一制度,推崇礼义而把《诗》、《书》降到次要地位;他的言论和行为已经符合基本的法规了,但是他的智慧却不能补足法制教令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和自己没有听见看见的地方,就是他的智慧还不能触类旁通;懂就说懂,不懂就说不懂,对内不自欺,对外不欺人,根据这种观念而尊重贤人、畏俱法令、不敢懈怠傲慢:这是雅正的儒者。效法古代的圣明帝王,以礼义为纲领,统一制度,根据不多的见闻把握很多的知识,根据古代的情况把握现在的情况,根据一件事物把握上万件事物;如果是合乎仁义的事情,即使存在于鸟兽之中,也能像辨别黑白一样把它辨认出来;奇特的事物、怪异的变化,虽然从来没有听见过,从来没有看到过,突然在某一地方发生,也能应之以道而无所迟疑和不安,衡之以法而如同符节之相合:这是伟大的儒者。所以,君主如果任用庸俗的人,那么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也会灭亡。如果任用了庸俗的儒者,那么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仅能保存。如果任用了雅正的儒者,那么就是拥有千辆兵车的小国也能安定。如果任用了伟大的儒者,那么即使只有百里见方的国土也能长久,三年之后,天下就能够统一,诸侯就会成为臣属;如果是治理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那么一采取措施就能平定天下,一个早晨就能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