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博物馆们(2)朝天宫阙

南京市博物馆坐落于市中心新街口西南方向的朝天宫内。朝天宫之名,系明洪武十七年(1385年)太祖朱元璋下诏亲赐,取"朝拜上天"之意。现存建筑为清同治五年(1866)重建,占地面积约四万平方米,是江南地区现存规模最大、建筑等级最高、保存最为完好的一组明清官式古建筑群。

从朝天宫西南门进入,左侧是高大的红色垣墙,宫墙外正面有“万仞宫墙”四个楷书大字,墙内有按原样恢复的半月形泮池,围以青石栏杆。入口处牌坊上书“德配天地”四字,与入口相对的另一侧牌坊上书“道贯古今”四字。

“德配天地”牌坊

向右转便是整个朝天宫的中轴线,正面第一道门是“棂星门”,系木结构牌坊式建筑,上覆以黄釉琉璃瓦,门后有一处“孔子行教像”。整个建筑的色调是中国传统宫殿的红黄配色,透露着古朴的质感。

朝天宫
棂星门
孔子行教像

进棂星门数十步后又一门曰大成门,这里也是市博物馆的入口处。有意思的是大成门正门是不开的,入口检票处也设在了右边的侧门处,关于这大门不开还有一些民间传说。另外从2017年5月起,万仞宫墙到大成门这一部分免费开放,这种便民的举动我是十分支持的。

大成门

沿着这条中轴线继续直走,分别是巍峨宏丽的大成殿和崇圣殿。这两处宫殿原先供有“大成至圣先师之位”和孔子门徒及历代先贤牌位,如今均设有展品陈列。大成殿与崇圣殿是朝天宫建筑中保存比较完好的清代建筑,其建筑格局、样式、营造技术等是研究明清建筑重要的实物资料,具有极高的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

相比于大名鼎鼎的南京博物院,南京市博物馆在馆藏文物数量、馆址规模上难以匹敌,但直接建于朝天宫真迹之内,行走于红墙黄瓦的传统宫殿之中,又是另一种无以言说的震撼。如果说南京博物院胜在名气、胜在规模、更为现代化,那么南京市博物馆就胜在古朴,仿佛整个人穿越回几百年前一样。

大成殿
崇圣殿

崇圣殿左手边是南京市博物馆馆藏的入口,整个博物馆常设展览中,最吸引人的就是“龙盘虎踞——南京城市史”和“玉堂佳器——馆藏精品展”两处。南京城市史陈列从史前文明开始,以城市历史发展为脉络,以历史阶段的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为内容,以南京地区出土的文物为支撑,突出表现南京这一中国四大古都的特殊地位,重点表现南京六朝、明代、民国三个时期都城的特点和对中国历史发展的贡献。南京建城始于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令范蠡筑“越城”与今南京中华门外,是南京地区有确切年代可考最早的古城。陈列中“范蠡筑城”雕像群正是反映这一历史事件的作品。

范蠡筑城
南京石狮

展览中最吸引我的几个藏品,一个是玻璃杯与嵌金刚石指环,这件玻璃杯与六朝博物馆馆藏的那件很是相似,颇具异域特色,应当是反映南京城外交交流的见证。

玻璃杯、嵌金刚石指环

另一件是东晋王兴之夫妇的墓志。墓志划有界格,结体紧密,字形方整,呈现出由隶书向楷书过渡融合的状态,颇具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

王兴之夫妇墓志

还有一处是镶金托荷鹭形玉饰件,通体多层镂刻,顶饰由两片荷叶组成,呈四瓣样式,叶脉清晰可见;两对鹭鸶栖息其间,各据一隅。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雕刻出如此细致生动的画面,实属不易。

镶金托荷鹭形玉饰件

再有一处大报恩寺琉璃塔拱门,为构件复原而成,与南京博物院馆藏的那件相似。整个拱门琉璃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宗教特色。

大报恩寺琉璃塔拱门

如果说“龙盘虎踞”侧重于南京城市建设的变迁,那么接下来的“玉堂佳器”,则可以说是镇馆之宝的聚会。整个展厅以江南古建筑室内风格为基调,将展厅分割为若干小空间,文物三三两两或独此一件地置于相对独立的展室中。多进穿堂式的建筑格局布局紧凑,展线灵活。

这个展厅不算大,但我去过的所有的博物馆、所有的专题展厅都未曾给我如此的震撼。最令我惊叹的,是在如此有限的空间内排布了如此多、质量如此高的珍品,以至于任何一个展台都可以让我驻足许久。最古老的一件藏品,是商末的兽面纹铜铙,商周时期的一种金属打击乐器。两面装饰以兽面纹,形象威严、造型精美,是南京地区出土的最大、最早的铜铙。

兽面纹铜铙

最负盛名、国宝级的一件藏品,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元青花梅瓶。白釉青花,腹部主体绘“萧何月下追韩信”历史典故,点缀以松树、竹叶、梅花、芭蕉、山石等纹饰。虽纹饰繁杂,但主次分明,繁而不乱,布局精当,具有强烈的层次感。这件藏品体现了景德镇制瓷工匠高超绝伦的技术,代表了元代青花瓷器最高水平,举世罕见。

“萧何月下追韩信”元青花梅瓶 

在这件藏品旁边,另一件白釉“内府”瓷梅瓶同样十分罕见。明代设有内官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衙门,统称为内府,专门管理皇帝内宫诸事。“内府”字样的铭文在明代瓷器中十分少见,异常珍贵。

白釉“内府”瓷梅瓶

相比于一楼展厅的镶金托荷鹭形玉饰,此展厅展出的另一件镶金托云龙纹玉带板同样展示了中国古代无与伦比的玉雕工艺。玉带板用和田玉雕刻而成,底部镶以金托,以重叠的层次表现出龙身躯的上下盘绕,尽显龙的威严之态。14块玉带板均精雕细琢,玲珑剔透,巨龙仿佛穿梭于云间,栩栩如生。这件藏品称得上玉雕工艺的杰作。

镶金托云龙纹玉带板

展厅中每一件展品均体现了古代工匠们高超的制作工艺,除了上述几件最为著名的,诸如银盘、玉杯、紫砂壶一类生活器具也是精巧无比。宋朝的月影梅纹银盘盘口呈五瓣梅花状,盘底纹饰为一树横斜的梅枝、一弯新月和卷舒的流云,营造出月光初照,疏影横斜,娇蕊半放,“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体现了宋朝器具玲珑精巧、典雅秀美的时代特色。

月影梅纹银盘

明朝的双螭耳玉杯,因长时间埋藏受沁,表面呈现米黄色,通体满布赭红色沁斑,古意盎然。杯两侧各雕一螭为把手。其前爪紧抓杯沿,嘴衔住杯口,似乎做探头欲饮状,螭尾修长卷曲,盘绕在外壁之上。整件器物细腻透彻,造型生动逼真。

双螭耳玉杯

明朝的紫砂壶,古朴典雅的造型中透出清新秀丽的风格,标志着紫砂制作工艺已经成熟,同时也是有确切年代可考的最早的紫砂制品。

紫砂壶

有人说南京已经有一座国家级的博物院了,那么朝天宫里南京市博物馆的藏品应当就是博物院挑剩下的。如果仅到龙盘虎踞展为止,这个评价我是认同的。无论是展品的数量与质量,这里都与老大哥南京博物院无法相比。但是从玉堂珍器展厅中走出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说出同样的话来。南京市博物馆充分发掘了馆藏精品的潜能,将为数不多的这些镇馆之宝集中在一处,营造出一种独有的气场。这一做法扬长避短,完美地避开了数量规模上的巨大差距,转而利用密度上的优势,令游人目不暇接,随便一个转角都能找到惊喜。可以说这是我去过的博物馆中,专题展厅最为成功的一个。从朝天宫出来,我不由得感叹南京这座六朝古都丰厚的历史遗存,让这座城市能够承担得起这两座国家一级博物馆的馆藏需求,同时还做到了不顾此失彼,两座博物馆各有所长,带给我们不一样,但同样精彩的视觉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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