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6个 11月11日光棍节和剁手节,我们一行人如约而至,到达黔东南的从江县。见到小强第一眼,忍不住大呼一声:啊?原来你是个小弟弟!意外之后想一想,不是人家太年轻了,是自己太老了呀。呵呵,活了一大把年纪,现在才想到公益旅行这件事,反应迟钝啊!
公益旅行,其实是最接地气的旅行。无论富有还是贫穷,人和人的关系不是施舍和接受的关系。固定的施受关系,注定会变味,走不下去。公益旅行的妙处就是,你的本心是帮助;但是你很快也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接受的那个人。接受当地朋友的关心和善意,接受他们的热情相邀,他们唱的歌、享受的美食、民俗文化,当然,还有他们居住的山川美景。
这种行走,岳小强好多年前、大学时代就已经开始了;我们这一群里,两位湖南来的8090后美眉,都是做公益和旅行的行家里手。另有两位深圳的70 后“彩虹花妈妈”义工,更是长年把时间花在给孩子们讲故事上面。相比之下,6人里面,我最惭愧,公益和旅行两不太沾,身无才艺和特长,基本上就是跟着走走看看,蹭吃蹭喝吧!
朝里村和小善公益 此行要去的目的地,从江县高增乡朝里村,地处黔桂两省的交界处,是比较贫困的偏远山地。包括校长在内,朝里小学只有两个年过五旬的老师。一共40来个孩子,年龄从学前班到小学一年级、二年级,分编在两个班级,由这两个老师教。有些孩子住得远,中午要在食堂吃饭,校长的妻子就负责做饭。年轻人大多数出门打工了,超过半数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由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着。
两年来,小善公益的志愿者和捐助人,已经为朝里小学建起了一个图书馆和一些基础体育设施,比如篮球场和国旗旗杆。图书馆在他们每隔一段时间的到访之后,如同蚂蚁搬家,现在的内部已经非常完善了,1200多册精美图书,色彩鲜艳的书柜、桌子和凳子,还有装饰的墙面,卡通气息扑面而来。所以这一次,小善公益再访朝里,其实就和走远方亲戚差不多,去看看久违的孩子们,带点小礼物,给他们讲讲故事,和当地朋友聚一聚,就这么简单。
哎,朋友们 “小强哥哥来了!”“小强哥哥来了!”还没有等我们到,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眼尖的就一个个跑过来了。这次的6人,只有岳小强是他们的老熟人。这些萝卜头里面,有一个跟过来的小男孩特别好玩,额头上写了大大的“大王”,脸上画了好笑的老虎胡须,一个劲地往前凑,萌死人了。
穿着侗服的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我,摸摸我的民国风对襟上衣;我也摸摸他们硬扎扎如同防水面料的侗服。我对女孩们说:“你们的衣服真漂亮!你们穿着它比全世界的小孩都要漂亮。” 孩子们很开心,几个大方点的漂亮女孩跟着我,镜头中,就像展屏的金孔雀,既羞涩又骄傲。一个丹凤眼小姑娘告诉我,她身上穿的侗服是奶奶做的,家里只有奶奶,爸爸妈妈去郑州打工啦,好想好想爸爸妈妈…
当地人爱吃的稻花鲫,据说还上过舌尖上的中国。寨子里的朋友们早就等着志愿者们去抓鱼了。七八个小萝卜头们,一声不响地跟着“小强哥哥”去抓鱼。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或者挺挺的侗服,却赤着脚,穿着拖鞋,在陡峭狭窄的梯田小道上跑得刺溜刺溜的。远远望着稻田里那些肥肥的鲫鱼,如同沉睡,如同沉醉,在清澈的水面一动不动,呆呆等着人来抓取——那几个第一次抓鱼的伙伴,抓鱼竟然像在集贸市场挑西红柿。不抓鱼的我,望着小萝卜头们和鱼们,只能感叹造物主在此方水土创下的神奇。
舌尖上的事情 那两天,我们在学校的小食堂做饭。除了稻花鲫,所有食材都是我们在高增乡上采买的当地菜。提到买菜,不得不提到那里的一个“无人菜市场”。所有的菜都捆成把,摆放在篮子里面,篮子边上系着小袋子用来装钱。一元钱一把菜,没有人守在那里,自己取菜自己投钱。卖主们在天黑的时候,才慢慢悠悠晃过来,取钱和空篮子;也没有谁偷钱偷菜,民风就是这么淳朴。这种信任与被信任的关系真的很暖心——那两天,我们吃的菜,很多就来自于这样的买卖关系,然后自己动手,在学校的小食堂,用超级大铁锅和砖头灶,还有山里的木头,烧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美味极了!
做好了,就邀请寨子里的朋友们一起吃饭喝酒。喝当地米酒,唱超有气场的敬酒歌;喝完米酒了,也要唱歌。寨子里的这些老老少少的可爱朋友们,围坐在那里,才不会扭扭捏捏呢!真是说唱就唱,整齐一致,没人跑调跑音。(当然,我们一句也听不懂哈!),可以说,从5、6岁的萝卜头,到80、90岁老人,当地人人都可以称得上侗歌师。这个神奇的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所有的侗歌都是口授相传,唱的都是自己原汁原味的生活。
那天晚上,坐在那里一起喝酒的朋友,就有一位创作型的侗歌师。他说,还要赶回家谱侗歌呢!酒就不能喝得太厉害了,否则,倒头就睡了。现在这个状态,回家写歌恰恰好,你们要吃好喝好哦!——在他匆匆起身离开的时候,连我都感受到,他的创作灵感快喷出来了。真可惜我不懂侗语,否则就要探一探这首孕育中的新歌了,也许,这首歌还会出现在半个月后,也就是11月底举行的第十三届苗族侗族原生态大歌节呢!
斗牛节 11月13日,正是己亥月己亥日,我们碰上了当地每逢亥日就举行的斗牛节。原本,是没有看斗牛的计划的,可是朝里村的朋友们热情相邀,一定要带我们去看看几万人的盛况。好吧,我们一起出发!
贵州侗族的斗牛节和西班牙斗牛相比,场面可能要温和一些。至少,我这外行人是这么看的。各个村寨的牛按出场次序被分开圈起来,安静等候。临上场时,人们就拿起长长的竹制乐器吹,鼓噪鼓噪地,挑起那头牛的好斗欲望——那些牛也真奇怪,它们的战斗欲望明明是被人类挑拨起来的,可是它打架的对象只会是同类,永远是同类。一上场,直奔另一头牛,“一言不合”就顶起角来,绝对不会把怒火烧向旁边那么多的谁便哪个人。
顶在一起的两头牛,很快就陷入到了胶着状态。使出全部牛力,(也算“洪荒之力”吧!),保持那姿态三五分钟,不久就被人判出输赢胜负,然后,两牛后脚被套上绳子,双方寨子的人们把它们各自拉开。常常是两牛意犹未尽,还要在场上追着打架;而两边寨子的人,一队喜气洋洋、绕圈狂欢,另一队灰头土脸、怏怏溜走。看了好几对牛打架,我就看不出输赢的标准是什么,除了极个别上场就逃、不战而败的牛,似乎都势均力敌嘛!外行看热闹果然不假。
侗族人有多爱斗牛?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这里,“一寨一鼓楼,一寨一头牛”。 每个寨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斗牛,而自己的斗牛赢了,对寨子的每一个人都是无上的荣耀。他们其实并不太富裕,生活也很俭朴。但是在斗牛上面,他们是狠狠舍得的。
当地朋友告诉我们,一头斗牛,市场价格至少十万。养斗牛的成本更不菲,每个寨子都会专门雇请养牛人,光是养牛人的工资,就是每月一千多元,这还没算其它的费用。斗牛的双角要被装饰上漂亮的金色,每天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吃最好的草料。有过辉煌战绩的“大斗王”牛,死后更是受到如同族人一样的待遇,被埋入墓地,坟边插上族旗。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战败的斗牛,下场却很凄惨。这里除了农忙时节,每12天就有一次斗牛比赛。如果一头牛,在一年内的比赛里总是输家,或者像我们看到的那头,在场上看到对手扭头就逃,像这样的牛,是会被很快宰杀吃掉的。杀掉了不会战斗的牛,侗族人会毫不心疼再花十万买牛。
如果你没有在斗牛场,没有看到那里的人山人海,没有看到场上人们的奔跑跳跃,荷尔蒙和能量燃烧,如果你没有现场感受过,我所描绘的这一切,你都不能想象。
关于公益 “其实,在如今的中国,你找不到多少严格标准的穷人。但是,很多人真的需要帮助。”——这句话,应该是我在这次旅行途中听到的比较多的话。
那天的斗牛节之后,岳小强和一位司机朋友(他曾经在当地做过很多年老师),带上我们去另一所小学,拜访一位中心小学的罗校长,以及那所小学的苏校长。
山路崎岖漫长,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热情的校长为我们准备了晚餐。和朝里村小学一样,这所小学也没有多少学生,大一点年龄的学生都去了中心小学。所以,偌大的学校,只有一个班,20来个孩子,苏校长一人身兼语文数学的代课老师、教导主任和校长。
罗校长聊了很多山区教育的现状。他说:有很多好心人找上我,要资助我们的孩子;也有很多支教团队过来做活动。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多少很穷很穷的家庭,只有极个别的,比如发生了家庭变故或者重大疾病。一个家庭1、2个小孩,每个父母都愿意尽力为自己的孩子创造最好的物质条件。但是我们的孩子确实需要帮助,他们的就学流失率非常高,考上大学的几率很低很低,助学往往不得不中断。他们需要什么呢?也许是更多的成长的陪伴,也许是升学和专业选择困惑的帮助,也许就是一些看世界的眼光…
我不太懂怎样做公益,但我很喜欢“彩虹花妈妈”阿霞说的话:我们不需要把自己的价值观加给他们,告诉他们一定要如何如何,“走出村寨”并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尽力帮助他们的愿望,成就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感,就可以了。
小强说,朝里村的公益之旅,对于小善公益来说,可能要慢慢淡化和退出了,现在,“小善“”正在寻找新的帮扶对象的路上。公益旅行的路上,“小善”永远欢迎新朋友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