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长峰就带着萧楚虹出了房门,下楼到了大堂,发现赵贤启已坐在残缺不全的椅子和桌子前,一面烧着水,一面往一尊红泥小炉中加着茶叶。
“早。”赵贤启道。
沈长峰应道:“早。”瞧了瞧周围道:“我去买些早饭,你要吃什么吗?”
赵贤启道:“我这烹了好茶,你不妨买些点心来。”
沈长峰瞧了瞧周围:“昨日还是人流涌动,今日却是人去楼空。也唯有你能在这旧景中坐一场新况。”
赵贤启道:“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沈长峰问道:“子龙呢?莫不是还在等日晒三竿?”
赵贤启道:“他比你醒的早,出去转了。”
沈长峰笑道:“我还真是没猜到。”
“先坐吧,茶快好了。”
不时,只听得一串串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从内堂地板下传了上来。声音越来越响,在这串混乱的脚步声中,一个人的脚步声格外笃定清脆,仿佛是个骄傲的领头人,一步步而定音。
卫子龙跳将着,荡了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灰尘满面的各色人等,胖瘦高矮衣着也纷纷不同,他们唯一相同的就是脸上都带着,尴尴尬尬,好像见着了菩萨又不能确定菩萨会不会变成阎王的,尴尴尬尬的虚笑。
一个发福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向沈长峰和赵贤启施礼道:“小人是这家店的掌柜,多谢几位大侠,仗义相救。几位还有什么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赵贤启为人和善连忙道:“不必客气,我们没……”话还没说完,卫子龙立时抢了过来:“我们没吃饭呢。救了你们这么多条性命,还不摆席拜谢一下?”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掌柜连连拜谢:“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一会儿去派人帮我们雇辆马车到浙东温州城。”
“几位大侠吃完饭就要走吗?”掌柜的欢天喜地的问道。
卫子龙一皱眉:“赶我们吗?这饭要是做不好我就赖在你这儿了,到时候你赶都赶不走。”
“不敢不敢。”掌柜诺诺道,转身就向身后的一干伙计道:“聋了吗?没听到大侠们还没吃饭吗?快开火,把手艺都亮出来。”
手下的伙计一听一顿饭就能送走这帮“瘟神”,都立刻摩拳擦掌,四下忙活去了,掌柜的一番吩咐后,大堂里又剩下了沈长峰、赵贤启四个。
沈长峰平平淡淡地看着卫子龙问:“你这一路都这么过来的?”
卫子龙拉起看热闹的萧楚虹,坐在沈长峰的对面,也平平淡淡地看着他,说道:“沈大侠看我的就好了。”接下来二人相顾无言,四目而对,仿佛是初次谋面,直等到红泥小火炉里发出了‘咕嘟嘟’的响声,赵贤启这才摇了摇,将第一泡洗茶水扬了出去,唱起了卢仝的诗句:“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几个小跑堂抬来一套崭新的红木桌椅,重新将几人请上座,届时各色茶点,时令鲜果全都摆上了桌。
原来,海沙帮的弟子强占酒楼时,将店里的掌柜、厨子、跑堂、账房,全都一股脑的绑了起来扔进了酒窖,害的一干人等叫天天不灵,今早要不是卫子龙去找葡萄酒,他们还不知要在地窖里屯灰到几时。卫子龙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连蒙带吓,骗的众人是半信半疑。但无论再怎么灌输行侠仗义的情节,这干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江湖人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几位爷更何况是不请自来。“老天爷,破财免灾,免灾免灾。”掌柜的合什在屏风后,虔诚地乞求着万能的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