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院子里有块小菜地,那是她精心打理的四季蔬果。菜地的边上,是舅舅给她挖的摇水井。小的时候,对着摇水井一顿上下摇晃,看那水管出来清咧的水,赶紧喊上外婆拿来桶和勺子赶紧浇浇菜地。那时候,除了溢满回忆的欢声笑语,就是鼻间闻到的那股淡淡桂花味。
外婆的房间在房子最外面,隔着窗户,她能看见她的小菜园,还有倚在窗边的桂花树。
那会儿的树还不高,起码不像现在这样霸道的占满了整个窗台的风景。这棵树,从我小时候的还没到我膝盖到现在我伸手都够不到顶,它已经长的二楼的高度了。二十几年,见证了我们这一家的热闹,也见证了我们这一家的多少悲欢离合。
外公去世的早,外婆一个人守着子女长大。最小的舅舅长大的时候,阿姨们都陆续嫁人搬出外婆家了。诺大的家,从热热闹闹到只有外婆和舅舅冷冷清清。舅舅性子冷,一心只读圣贤书,从小到大学习上倒也没让外婆操过什么心。
就是到了上大学,舅舅选择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里的学校。临行前,外婆就在窗外种上了这棵桂花树,寓意这花易养,而且香味如她对子女的思念那般浓郁。等树长大了,舅舅也该学成归来了,那时候,应该正是桂花花期最旺的时候,她要在这一树洁白而弥香的树下,迎接儿子的归来。
在外求学,山长水远,那会儿交通又还不是太发达,回来一趟不容易。从接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起,外婆就知道,最少四年的时间,与儿子只能靠偶尔的信件联系了。没错,只有信件,那时候家里甚至没有装固定电话,偶尔寄来的信件,不识字的外婆也是像宝贝一样藏着,等哪个女儿回娘家了,拿出来让她们读好几遍给她听,实在等不及了,她就拿到街市上找认识的文具店老板读给她听。
那几年,阿姨们轮流回家陪她,她身体也还很好,最喜欢我们这些孙辈过寒暑假时轮流去她那住,那应该是那段时光里,她和我们都最享受的一段记忆了。我所有的关于小桥流水,关于田间地头的回忆,都与外婆家有关。
学成归来的舅舅,果然在那满树桂花飘香的时候踏进了家门。然后顺利的按照入学前的规划,分配到了好的单位,也开始成家立业。
那棵桂花树,又见证了舅舅舅妈一家的起起落落,见证了经历企业改革的舅舅转岗转行,见证了小妹妹的出生和成长。
如今,外婆跟着舅舅一起搬到新家去了,新家有大大的阳台,舅舅养了很多很多的花,包括盆子里的桂花,但外婆仍然记挂着老房子,记挂着老房子窗外的这棵桂花树,时不时的总念着要回去看一眼。
我也半年多的时间没回去看外婆了,下次回去,天气晴朗,如果外婆身体条件允许,真的想牵着她的手,再次漫步田间地头,带她回老房子看看她以前窗外的那棵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