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生日那天,我对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把双手握在胸前,许下愿望。
我希望我可以遇到一个我喜欢并且喜欢我的人,我希望家人身体健康,不生大病,我希望我的希望都能成真。
A
在陪母亲去医院尿检的时,我还没意识到我即将不再拥有独生子女这个身份,直到被告知那躺在母亲旁边,皱巴巴的小婴儿是我亲妹妹时,我才后知后觉我不再独享家人的爱。
算命先生说我妹妹虽身子骨弱,但好好教养,未来定有一番大作为。会不会有大作为我不敢枉自预测,身子骨弱却是事实,为了好养活,家里人给皱巴巴的婴儿取名为沐沐,沐浴所有人给予的爱,享受美好事物。
妹妹在我家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她能记事起,母亲把工作辞掉,把全部身心放在她身上,她说她想去学钢琴,母亲听完直夸她有音乐细胞,隔天便去报了班。她爱吃甜食,而我口味清淡,饭桌上常常都是甜食为主。不光母亲,连父亲的天平都在逐渐向她偏移,有时出差回家,妹妹的礼物占了一大半行李箱,当我可怜巴巴问我礼物在哪时,父亲总会一拍脑袋,然后说下次补下次补。
我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其实我明白父母的爱是对半分,我明白我是姐姐了不该跟自家妹妹一般见识,我明白是一回事,可心告诉我说他很难过,难过到眼泪都不值钱了。
常听人讲失望积攒多了便会悄无声息地离开,那积攒多少才能不在乎地选择放手呢?对于所爱之人,大概没有上限吧。
在某次妹妹撕掉我刚发新书,母亲还按照惯例,满脸不在乎打哈哈说妹妹还小,你别放在心上时。我眼眶塞满了泪,淡淡说了句其实你们有她一个就够了。母亲听后,楞了下,没再言语。
关于那天,我脑海里始终也回忆不起究竟我是如何进入梦里,我以为我会在那晚流干身体里水,然后躺在床上,就此死去。
我没能如愿死去,太阳照常偷跑进了我的房间里。
当我在房间埋头写家庭作业的时,发觉有目光在瞧我,偏头看是妹妹,她正抱着她的芭比娃娃,冲我眨巴眨巴眼睛。见我不说话,她像是鼓足勇气,涨红脸,将芭比娃娃放在我桌上,奶声奶气地讲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正想回话时,眼睛瞟到看在客厅往我房间里望着的母亲,我噗呲笑了,跟个小孩瞎计较什么。我突然想起妹妹牙牙学语时,她老是模仿我讲话,经常是我讲一句,她跟着讲一句,像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后来长大些,她会跑去告我的状,让我对她咬牙切齿。再后来,她爱给我带幼儿园的零食回来,说是特意留给我吃。
亲人之间没有大于天的怨恨吧,我爱妹妹,从第一眼看见她,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婴儿开始。
B
我的母亲是在我10岁那年生下的妹妹,换句话来说,我与她刚刚差了10岁。我上初中时,她会走进无忧无虑的幼儿园,我上高中乃至大学时,她会从幼儿园毕业然后踏入小学的门槛。
月亮总是挂在遥不可及的地方,明明抬头就能看见,却始终摸不着,就跟美好这个词语一样。
父母的婚姻走到了悬崖边缘。起初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发展到后来变成父亲外面可能有人,街坊邻居无一不在看着笑话,流言蜚语飞满了天。
离婚这个词语,我在爱情小说里看到过,具体意思讲不清楚,总之是两个人不相爱了,没法再过下去。这个词意味着爸妈不会再住在同一所屋檐下,也意味着我要面临跟妹妹的分离。
每当门外爸妈争吵时,妹妹总会提着属于她的小板凳,坐在我的旁边,问她做甚她也说话,就用两个小眼睛直直盯着我。有次,她靠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姐姐,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
婚姻是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我不能明白为何原本稳固的城墙会一点点生出裂痕,像藤蔓样,漫无止境破裂下去,直至倒塌。可我想若趁他倒塌前,用水泥去弥补,会停下生长吧。
在好一顿心里斗争后,我牵着妹妹的小手,坐到了父母的对面,我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离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但我不会跟妹妹分开生活。说完,妹妹重复了我的话。我听见母亲轻微的啜泣声,随后是父亲,而后是我跟妹妹。
我不能去猜测是不是我的看法在其中起了作用,在那次谈话后,我们家重新回到水平线。母亲重新找了个工作,父亲增加了回家的频率。
对于之前的事,我们像被施了遗忘的魔法咒,不再提起。
C
家里最近来了位新成员,是父亲从亲戚家抱回来的一只小奶狗。妹妹对小奶狗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不断催促我要给小奶狗取个好听又好记名,翻了好些字典,我丝毫没有半点头绪,往电视上一看,这只狗跟我家这只好像呀,它叫元宝,那我家这只也叫元宝吧。
元宝的品种是柯基,它爱扭着圆圆的小屁股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一点都不怕生,为了更好照顾他,妹妹忍痛交出自己的零花钱,嘱托我给元宝添置了一个粉色的小木屋房。
日子在稳步向前迈,一晃一晃,晃到了2008年。
2008年,我上小学,临近毕业。现在回想起,那是积极深刻的一年。由于汶川大地震,我家房子变成危房,不得不去别处租房子用来度日。同年,我在隔壁邻居家的电视上看到了奥运会的开幕,感慨祖国的强大。
08年后的日子像是被人偷调了倍数,我在小学结束后,进入初中而后又踏入高中。为了更方便读书,我住校了,只能在放月假时,回家一趟。
妹妹时常会跟母来看我,在周末或者放节假日。她每次来找我,会揣大包小包我爱的零食,其中以辣条居多。她会变身小话痨,跟我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大多数是讲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比如谁爱借鉴别人的作业,又比如哪门科任老师结婚了。
F
如今,我的人生还在继续向前迈着步伐,前面有什么,谁也说不明白,正因为说不清道不明,才拥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