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乡有一座桥。
这座桥离村庄较远,横跨在一条常年流淌着欢快清澈溪水的小河上,掩映在散发清香的绿油油的麦田中。
傍晚,家人们劳作了一天,扛着锄把,光着膀子搭着一件衬衣,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小桥上。蓝天,白云,晚霞,小路,构成了一幅难以忘记的童年色彩。
对这座桥的记忆远不止这些,我家在跨过桥不远的地方办了一个窑厂。于是,我走过这座桥的次数似乎比其他人多了些。印象中窑厂是我儿时的乐园,堂兄建法哥是我儿时最好的“闺蜜”。蒙蒙细雨,我俩一路走,一路欢歌,跨过小桥去给在窑厂看窑的奶奶打水烧饭。奶奶总是很开心地给我哥俩做那个年代最好吃的饭。
归途中,我俩一边走一边划拳。输赢没有赌注,但输了会不服气地一拳一拳划下去,直到桥上。我们便不再往前走,用一个石子在桥护栏根基平台上划出相互交错的六横六竖直线,学着大人的样子蹲在那里来“马”(老家的一种类似于棋类的游戏)。我始终赢不了堂哥,这是我至今不能释怀的事,不知道他到底施用了什么魔法。 夏天,雨说来就来。猝不及防的暴雨让我们这些在桥上玩得起劲的孩子们无处躲闪。于是我们跑到桥下避雨。但是又不甘心蹲在桥下老老实实避雨,便攀上桥的大拱上面一侧的两个小拱上,第一个小拱略大略低些,爬上去容易,那是我能挑战到的地方。第二大小拱即高又小,且需猫着身体才能钻进去,看着别的伙伴轻松爬上去,很是艳羡,但我始终没有勇气爬上去。这也成了我童年的遗憾。
关于这座桥,有很多神秘的传说。我的父亲就是这些传说中的主人公之一。据说父亲有一次从窑厂回来已到半夜,下着雨。路过桥时,他看到桥下有忽明忽暗的光亮,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父亲胆大,就返回去下桥看着究竟。结果遇到了两个鬼,父亲便和他们打了起来,一直打到村头,两个鬼才离开。听到这个故事,我对父亲是即崇拜又自豪。后来,我问了父亲此事,父亲告诉我:这世上哪有鬼,那天确实碰到这样的事情,但下去看到是两个乞丐在烧火取暖,父亲很是可怜他们,抹黑到我家红芋地给他们拔了几个大红芋,让他们烧着吃。
那个年代,几个不起眼的红芋确实算得上宝贵,我至今仍在想:父亲为什么那么慷慨?乞丐为什么不去偷?反正没人。
去年春节,在老家小住几天。心中挂念那座小桥,便在一个黄昏去寻。原先的田间小路已不见了踪影,种上满满的庄稼(据说现在没人在家种地,那一片地都承包给一户人家了,既然承包,就没有必要再留那条小路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直通小桥处,但那座桥已不复存在,映在眼前的是一个深深的坑。
问人,答曰:小桥扒了,路宽桥窄,无法通车,扒了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