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有很多遇见，都成为一次好的开始，唯有你我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错过。——题记

1、见到你的那一刻，世界忽然安静了

2011年4月22日，我做了一件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的疯狂事——我坐上了去大连的虎跃客车。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星期五，不堪高考重压的我，借着体育生训练的机会，偷偷溜出了校园，拿着仅有的一百零几块钱，买了一张通往大连的客车票，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坐上了那辆通往大连的虎跃客车，从此，便开启了我人生的青春之旅。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路倒退，连成一片斑驳。心中的愉悦感蓦然而起，却也在刹那间想到：自己还未曾告知身在大连的你。于是，我赶忙掏出手机，酝酿许久，才发了一条短信给你。然后，紧张地搓着手指，感觉自己的掌心都在冒汗。

在等待你回信的几分钟里，我想象了无数种情形，最糟糕的一种便是迎来你一顿训斥。结果，果真如我所想，看到短信之后的你，立刻给我打来电话，我慌张接起，听见了你熟悉的声音，你说的话，明明是训斥、埋怨的词句，我却在音调里感受到了你的兴奋和温柔。

我耐心地听着，直到你“抱怨”到口干舌燥，不得不接受我正在前往大连路上的事实。随后，你安排好一切，叮嘱我到站后，一定要给你打电话。电话挂断之后，坐在我旁边的阿姨忽然问我：“你是第一次去大连吧？”我想她定是听到了我和你说的话，于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我们便闲聊了起来，她给我讲了很多有关大连的故事，还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罐牛奶和些许榛子塞进了我的手里。当时的我的确有些饿了，可是我却舍不得吃，想把它们都留给你。

经过四个小时的颠簸，客车终于到站，我随着人群下了车。和刚才谈话的阿姨告别后，我才发现这四周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霎时间，这陌生而杂乱的环境让我慌了神，就在这时，攥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接通后，我听见你气喘吁吁的声音，你问我：“欣姐，到哪儿了？”

“我到站了，这里有好多人啊，你在哪儿呢？”

“我也在车站，你得告诉我你准确的位置，你看看附近有标志性的建筑物吗？”

我听后，赶忙环顾四周，连说了几个我看到的牌子，可你似乎都不知道，我的心更慌了，忙朝四周再看看，“九州饭店，我能看到九州饭店，你知道这儿吗？对了，我穿着一件粉色的上衣，类似黑色的运动裤……”

话还没有落音，手机忽然“滴”地一声就挂断了，我拨过去，却无人再接听。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马路对面传来了你的声音：“欣姐，欣姐……”一连好几声，那陌生又熟悉的嗓音似乎隔着遥远的时光穿越而来，我一个转身，目光便有了焦距，你站在离我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不停地朝我招着手。

那一刻，我怔愣在原地，不出片刻，你已轻巧利落地越过两三个红白相间的栏杆，用风一般的速度来到了我的面前，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四周的嘈杂声都不见了，耀眼的白光暖暖地从高处洒下来，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温暖地笑着，露出和自己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小白牙，我就那样看着，看着，入了迷。当我终于缓过神儿来时，你已经托起我的手，带我穿过这宽阔的马路，我就这样任你牵着手，好似天涯海角都会随你走。

2、那一夜，令我慌张的吻

你带我穿过宏浮桥，来到了大连北广场。在那里，我见到了你口中常提到的“二哥”。你对他说：“这就是我欣姐……”我们礼貌地打了招呼。这个很有个性的内蒙古小伙，憨态可掬地笑着，随后，便拿出他刚从朋友那里借来的相机对我说：“好不容易来大连一次，你和老大站那儿，我给你俩照几张相，留个纪念。”

他这么一说，我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老大”说的是你。

没等我问个缘由，你就拉着我找好了位置。蓝天白云下，四月的暖阳打在人身上，和煦的春风拂过你我的面颊，我听见“咔嚓”一声，那一刻，似乎这份美好就在此定格。

之后，你向我解释了“老大”之称的由来，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初你们是按来学校的顺序排得名，你第一个来学校报到，所以理所当然成了“老大”。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凯旋商城，在那里，我吃了来大连后的第一顿饭——小馋猫烤肉拌饭。那个味道，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

吃饱喝足后，我跟着你来到你在读的学校，站在学校门口时，我略微迟疑：“我真的可以进去吗？门卫不会拦着吗？”你笑了笑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得这样和我进去”，说着，你又牵起我的手，“我想，门卫应该不会拦着学生的家属……”我还未领略你话语中的深意，便随着你走进了校园。

你的学校真大呀，我四处张望，就像一个农村来的土妞儿。你兴奋地指着各处给我介绍，原谅我还没能从混沌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所以只能是看得眼花缭乱，听得是糊里糊涂。就在这时，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拍了一下你的肩膀，我想：这定是你的小女朋友。于是，瞬时将手从你的掌心中抽出，你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姑娘的质问已经堵住了你的嘴。

她板着一张脸，似乎带着怒气，“你说，你把我宿舍钥匙藏到了哪里？”说着，不管不顾就朝你摸索过来，你左躲右躲，终是没躲过。在确认钥匙真的不在你身上之后，她一脸失望的表情，不过几秒过后，她还是露出小女孩的本性，向你耍赖：“好啊，你不给我钥匙，我就赖着你不走……”

你哭笑不得：“杨琳琳，你是小孩儿吗？我姐今天来看我，我可没心思陪你玩……”

你说完，那个叫杨琳琳的小姑娘才注意到我，“这样正好，那我就赖着你姐，”说着，看向我，“你晚上找好地方睡了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二字，还没等我说出口，就被你挡了回去，“我姐晚上陪我睡，你还是快找你的钥匙吧！”杨琳琳听后噘着嘴，不知道是对你上一句话表示惊讶，还是下一句话表示无奈。这时，刚才不知去哪儿的二哥忽然从远处跑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杨琳琳，伏到你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二哥故作神秘地说：“杨琳琳，我把你钥匙放门卫那儿了，你去取吧！”杨琳琳听后，拔腿就朝门卫跑去，还没跑出多远，二哥忽然掏出一把钥匙，在你我眼前晃啊晃。我顿觉不太对劲儿，“那是杨琳琳的钥匙吗？你们俩玩什么把戏呢？”

你告诉我：“姐，别担心，等待她的是一个惊喜。”后来，我才知道，你们联合起来在帮助你们的四哥，追这个叫作杨琳琳的可爱姑娘。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也不知不觉参与在其中。

临近傍晚，你带我来到一家旅店，开了两个房间。坐在旅店的屋子里，你点着一支烟，静静地看着我，忽然说：“姐，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我来大连这么久，你是第一个来这儿看我的人，说实话，我有点感动。”这么煽情的语句从你的嘴中说出来，让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静默片刻，我摸到了一直放在衣兜的牛奶和榛子，于是赶忙掏出，“喏，这是客车上阿姨给我的，我来看你没给你带别的，这个当作礼物好不好……”话未落音，你掐灭的手里的烟头，冲上来抱住我，好久才放开，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我说：“姐，你知道吗？这是我见过最大的榛子……”你一定不知道，被你拥抱后的我，心里面一直在小鹿乱撞。

不一会儿，一直站在门外的二哥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四哥打来的，他成功抱得美人归，约你们两人去喝酒庆祝，你想拉着我一起，我摇摇头说：“我有点儿累了，想休息了……”

你没有强求，很快和二哥下了楼，我一屁股坐在床脚，捂住了还在反应激烈的心脏，明明我没有喝酒，却感觉神志有点儿飘。

临近十点，你喝的酩酊大醉，二哥把你扶了回来，不知无意还是有意，他将你送到了我的房间，你一头栽倒在床角，我和二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抬上床。

二哥走后，你开始声声呢喃，坐在床边的我，没有办法听得真切，于是只好俯身靠近你的脸，离得近时，你呼出的气体暖暖地掠过我的面颊，有些微微发痒。

就在我快要听清你说什么的时候，你忽然抬起手臂将我揽进你的怀里，你温软的唇瓣拂过我的脸，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唇，霎时间，我的心仿佛化作一只白鸽，腾飞而起，迫不及待地要跃出这狭窄的胸腔。

3、毕业后，我想带你去看海

你酒醉后的吻，带着微微的烟草气息。那一夜，我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闭上眼，脑海中都是你那张帅气却略微稚嫩的脸。

第二天清早，你在迷迷糊糊中醒来，似乎忘记昨晚的事，对着我笑着说：“姐，昨晚睡得好吗？”本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句，却惹得我红云袭颊，咬着嘴唇好久，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好在，你并不在意，一直在忙着收拾自己。

二哥赶到后，你们商量着今天带我去哪儿玩，我听见你说：“去海边吧，我姐一定还没有看过海……”我在一旁插话：“好呀好呀，我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海……”就这样决定之后，我们准备出发，可是你的电话忽然响了，接完电话后的你一脸沉默，片刻后，你抱歉似的对我说：“姐，今天厂子有急事，老板叫我回去，不能陪你了……”

听到你的话，我满心失望，可是我又能说些什么，我可以任性翘课来看你，却不能让你任性翘班来陪我。我看出，你也很失望，于是安慰道：“好啦，你回去工作吧！我也该回去了。”你看着我，翕张着嘴，半天才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微微抿嘴道：“姐，你快高考了吧？高考过后，你还会来吗？我想带你看海……”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一定会再来。”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海。当然，后面这句我没有说出口，不过这个允诺，就注定了我对大连这座城，会有第二次奔赴。

退了房，我们在旅店附近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餐，期间，二哥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你带着我坐着公交车，一路来到了车站。车站里人满为患，排队买票的人成了一条条长龙，延伸到门外，无奈之下，你只能带着我去客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

很快，开车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忽然万般紧张起来，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向前一步抱住了你，你太瘦了，隔着衣服，似乎都能触碰到你的骨头，你也许被我的举动吓愣了，但几秒后，你还是轻轻回抱住我，我的下巴抵在你的肩胛骨，心里默默对你说：再见，曹小志，下次，再见……

许久，你放开了我，在乘务员的呼喊下，我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下后，客车缓缓开动起来，隔着车窗，我看着你又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缝里，一直没有吸裹，不知为何，我望着你晶亮的眼睛，眼角不知不觉潮湿了起来，你我五年未见，这相见后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我的心沾染了太多的愉悦，片刻未停，而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伤感，大概是不愿意面对再次别离。

回去的路上，我昏昏沉沉睡了一路，以至于乘务员喊我下车时，才清醒过来。可下车后，我才发现自己被扔在了高速公路上，眼前陌生的景象，让我瞬时慌乱起来，好在这时，你打来电话，在得知我的情况之后，先安抚了我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按照你的指示，我找到了一个在高速路斜坡挖野菜的阿姨，她给我指明了方向。

随后，你打电话给我们一起长大的发小伟哥，让他想办法去接我。伟哥当时正要打一场校内篮球赛，听到我的事后，球也不打了，直接翻了学校的墙，打车就来接我。见到伟哥之后，他立即就开启了唐僧念经般的训斥与教导，好在我没有紧箍咒，免了一场就地打滚的惨剧。

随后，他拦了一辆出租车送我回家，一路上，他始终不发一言，快下车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你们在大连都玩什么了？”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们都“玩”了什么，于是笑笑道：“没玩什么，曹小志说，毕业后，想带我去看海……”

“你还想去大连啊，就凭你的智商，也不怕被人卖了……”“我当然不怕……”我没告诉他，有你在的地方，我什么都不怕。因为那时，青葱少年的你，给我的感觉，除了喜欢，还有心安。

4、再一次，为你奔赴大连城

四月很快就过去，五月的艳阳打在我身上的时候，高考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整日穿梭在课堂复习和体育训练之中的我，终于迎来了高中毕业前的第一次考验——去沈阳进行体育加试。但结果，并不理想。

我只当是去玩了三天，回来后，彻底和体育训练告别。跨过五月，高考如期而至。从考场走出的第二天，我回校进行估分，稀里糊涂地选了一个专业，报了几家大学院校，就开始筹划再次奔赴大连。

这一次，我带上了我最好的闺蜜沈君宝。临去之前，我听周围人说，大连刚下了一场暴雨，城中的雨水没过了膝盖。为了证实这件事，确认自己是否可以立即出行，我上网查了天气，搜了新闻，觉得这些还不够，思来想去，索性在QQ上加了几个大连人。

其中，一个叫“嗨，你的益达”的人告诉我：你就放心来大连吧，天气特别好，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当向导。我说：我不需要，我去大连是为了见发小，有他在就好。

第二次站在大连火车站，当初的陌生感早已消弭。我拉着沈君宝的手，激动地给你打电话。在建设街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身边还站了一个男孩子，但不是二哥。你告诉我：“这是小七……”当时我就笑了：“你们是金刚葫芦娃啊！”说着，扭头对小七说：“来来来，快给我来个隐身……”

小七愣了，半天才笑道：“你姐也太逗了吧！”你不可置否：“是啊，她就是这样……”然后，扭头对我说：“还有老八呢，不过是个女的，曾经是小七的女朋友……”话未落音，小七一巴掌上来就堵住了你的嘴，“哎哎哎，今天不谈旧事啊。”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之后找好地方吃了饭，便开始了一天的游玩。你带着我们来到大黑石的海边，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见大海，我脱掉了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绵软的细沙上，海风轻轻吹拂着我的头发，我无法形容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

“姐，你看……”你指着海面上由远及近的船只，我眺望而去，海天相接的远处，有好多海鸥在船只上空盘旋，霎时间，鸟叫声，船鸣声，都萦绕在我的耳畔，你也脱掉了鞋子，拉着我下了海，脚踝刚没入海水的时候，有丝丝的凉意，我踩着一块大石头上，并不安分，一会儿迈到了那里，一会儿又跳到那里，你声声担忧，却依旧牢牢扶住了我，任我如此调皮。

我们四人站在海水里很久，蹦跶累的时候，就静下来，看这清澈海水里四处游窜的小海蟹，还有一些躲在石缝里的海贝，最漂亮的是各种颜色的光滑石头。没过多久，便迎来了黄昏，天边的红霞打在海面上，让一切显得都那么唯美，就像一幅中古世纪的山水画。此时，脚下的海水已经有了更深的凉意，我们不得不从中走出，坐在海滩上，任风吹干湿漉漉的脚丫，然后穿上鞋子，先后不一地朝远处的山坡上跑去，我忙着给你们照相，所以始终在后方，当我刚拍完一处的景致，将视线投入到你身上时，不知不觉就怔愣在原地。

很久很久之后，我仍能清晰地记得：那天的你，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不顾一切地朝山坡上跑去，风呼啦啦地缠绕在你的衣角，颀长的背影在我的眼眸中一晃一晃，忽然间，你转身，定格在那儿，扬起你细长的手臂，不停摆动。你朝我喊着：“姐，快上来呀！”阳光下，你整洁的小白牙晃花了我的眼。

5、这一幕，吓傻了他们，气哭了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连的夏夜很美，我们沿着小路离开大黑石的时候，看见道路两侧有很多樱桃树，葡萄藤。走到通车的马路边，我们坐公交回到了市里，先找好了住宿的旅店，之后便来到了附近的大排档，我们围坐在一个小桌上，点了几盘烧烤，外加几瓶啤酒，不足十米以外的地方，有一台供顾客观看的电视机，放着也不知是电视剧，还是小品，我几乎听不见它发出的声音，倒是被周围的说话声、嬉笑声彻底湮没。

这一天，实在是兴奋，滴酒未沾过唇的我，竟然也在小七的鼓动之下，喝了一小杯，然而就是就是这么一小杯，让我脸颊开始发烫，许是白天吹得海风有些凉，许是这酒劲涌了上来，总之，我迷迷糊糊有些醉了，眼前的人一晃三个影儿，恍惚之中，你扶起了我，跟小七他们说了什么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被你带回到旅店，只记得脑袋磕在床柜上的疼痛。我微微睁开眼的时候，发觉你正坐在我的身边，在互视的几秒中里，你忽然俯下身来，轻裹住我的唇瓣，我再次闭上了眼，感受着你齿唇之间的烟草气息，我从未想过，一个吻，会让人如此迷醉。

你顺势跃到床上，纤细柔软的手指沿着我的腰一路向上，我猛烈的心跳让我骤然间睁开眼，你一愣，眸中潋滟着情欲之波，轻声问：“姐，我可以吗？”

情势发展得太快，太激烈，我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但荷尔蒙并没有冲破我的理智，我终是摇了摇头，别过脸去，你额头上浸出的汗珠滴答滴答落了下来，我的心像打鼓一般，若你强势一路下去，我知道自己定会深陷其中，然而，你却将手慢慢收了回去，退下床的那一刻，我选择闭上了眼。

似乎没有多久，一阵嘈杂的声响打破这份尴尬，小七扛着满嘴胡话的沈君宝进来的时候，你满是诧异，“你怎么也把她灌醉了？”小七手忙脚乱把她放到床的另一侧，“她说她自己从未喝过酒，却一个人开口就是一整瓶……”

小七抱怨之词还没说完，沈君宝就开始唱歌，我脑袋嗡嗡直响，随后，我也跟着唱，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唱了什么，我想你和小七也不懂。那一夜，我说不清是快乐、沮丧，还是忧愁，无论是何种情绪，醒来之后都和我无关，只当作了一场疯狂的梦。

次日清早，阳光透过窗子打在我的脸上，我醒过来之后，发现小七满脸疲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哀怨。昨夜的片段还回播在脑海，但我佯装不知，小七却不依不饶放录音，来证明我和沈君宝昨夜的疯狂。

梳洗完毕之后，正商量今天去哪里，你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抱歉，“我可能要回厂子了，今天就让小七带你们玩吧。”说完，还未等我说什么，你转身便匆匆离开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小七思前想后，打车带我们去了星海广场，在那里，我见到了更宽广的海，好多游客都找好位置争相拍照，成群结队的白鸽“呼啦”一下腾飞而起，那场景实在美极了，美到我暂且忘记了心中涌起的小疑惑。

在小七的陪伴下，那天我们玩得同样很愉快，到了晚上，你给小七打来电话，我才知道你的厂子在金州，离大连市内很远。我缠着小七说：“明天你就带着我俩去金州吧！好不好，好不好……”拗不过我的痴缠，小七只得允应。

第二天，我们三人便坐快轨到达金州，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很兴奋，可你却只有惊讶，随即埋怨小七：“你把她们带这儿来干吗？”小七无奈摊了摊手，“你问你姐……”我接过话茬：“是我要来的，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你别怪小七……”你默不作声，看神色是不高兴了，我猜不出缘由，却又不敢多问。

随后，你带我们来到离你厂子不远的民和市场，找好了住处，那天下午，你说今天真没时间，明天再请假陪我，说完，便回了厂子继续工作，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再出去，直到晚上你回来，大家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我支开小七，和你呆在同一间屋子，想和你聊聊心里话。我们说了很多，你倚着床背，点燃一支烟，我絮絮叨叨回忆着小时候的往事，你却不知想什么，烟灰燃了好长，直到支撑不住，落在你的手背上，我刚伸手去拂，你却不着痕迹地躲开，反应过来后，似乎一愣。

我笑笑，什么也没说，正巧沈君宝跑来找我，于是，我顺势退出了你的房间。临近十点，大家都睡了，沈君宝一个劲儿地抱怨小七的不是，其实，任谁都看出，小七对她的上心，只不过没人说罢了。我“嗯嗯”地回应着，脑袋里想的却尽是别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次日清早，昨日的敏感都随梦而去，我走出房间，敲了敲你的门，不一会儿，小七探出脑袋：“你等一下！”半响，你们穿好衣服，总算出来。

收拾好之后，小七买早饭回来，我们四人坐在一起吃，电视在一旁放着，也没人去看，忽然，你开了口：“我一会儿回厂子上班了，你们几个好好玩！”我当时就说：“你不说好今天请假陪我吗？怎么又要回去上班？我不管，你今天必须陪我！”我没有命令的意思，却偏偏用了命令的语气，刚想缓和过来，却为时已晚。

我料到你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你瞬时发了脾气，“你是小孩儿吗？什么事情都得依着你来？我没时间就是没时间！”说完，扭头便走了出去，这一幕，吓傻了小七他们两个人，却气哭了我。小七反应过来后，追出去，试图把你劝回来，却最终没能成功。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沈君宝还在一旁安慰我。许久，小七发声：“今天去哪儿玩？”

“哪儿也不去！”我拉着沈君宝的手，怒气冲冲，“走，咱俩回家！”

6、还未发芽，便已腐烂的种子

回到家以后，我开始变得闷闷不乐。其实，我压根没想过，自己第二次的大连之旅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天晚上，我登上QQ，“嗨，你的益达”忽然跳了出来：你在大连吗？玩得怎么样？以前，我很少搭理陌生人，可此时的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于是不由自主地就把在大连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末尾，我还义愤填膺地敲出一行字：他不道歉，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他！

我想，对一个陌生人倾吐心情的好处就是：你所讲的这些，不管沾染了何种情绪，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故事而已。果然，在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他说：有些事，不必太在意，你再等一等，我觉得，他一定会主动找你。我看着他发过来的字发愣许久，虽然，他只是一个陌生的旁观者，但他的话还是很受用，恰到好处地安慰了我。许久，我回了八个字给他：但愿如此，晚安，好梦！

从那天开始，我便开始等，等到大学通知书下来，等到沈君宝处了第一个男朋友，也没等到手机响起的那天，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欠了费，进了水。没过几日，沈君宝来找我，炫耀似的给我看了她男友的照片，“帅吧？是我喜欢的兵哥哥，部队就在咱这儿，前不久，我去看了他，没想到，为了见我，他就那样从部队的墙里跳了出来……”

我这个人就是爱煞风景，随口就接了一句：“你到底是没选择小七，人家还给你买条裙子呢。”沈君宝“呵呵”一笑，道：“一条裙子可俘获不了我的芳心。”我笑了笑，没再作声。

八月很快过去了，我迎来了大学开学的日子，收拾好行囊，我又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沈阳，站在沈阳的土地上，我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当初会选择这个城市。乘着校车，我踏进了大学之门，签名报道、交学费、领被褥、找宿舍，折腾得我手忙脚乱。

一连几日，我都没能从忙碌中抽身而出，一个礼拜过后，觉得好不容易喘口气的时候，我们这帮新生，又被运到了铁岭“思八达”军营，开始了紧张的学前军训。一个月下来，我本就不白的皮肤瞬时变成了非洲色，而同在沈阳另一所大学的沈君宝也没能逃过这场厄运。我们相见之后，望着彼此的脸，一时间，都笑得乐不可支。

笑过之后，我对她说：“陪我去大连吧！”她接道：“去找曹小志……”我点头。这是我们闺蜜之间的默契。她没再说多余的话，马上就联系了小七。小七还不知道沈君宝有了男友，自然很欢迎我们去大连。我夺过沈君宝的手机，问小七：“你说，曹小志会出来见我吗？”小七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先来再说。”我知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肯定都是沈君宝。

那晚，我留在沈君宝学校的寝室里过夜，和她同睡一张床。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在食堂吃了早饭，便匆匆乘上公交直达火车站，顺利买好车票，五小时后，第三次来到了大连。小七接站很准时，可当我只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不免有些失望。

没等我开口，小七先解释道：“我真不知道你俩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我跟他说了好几次，他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要不你自己打电话问问？”我没说话，其实，来大连的路上，我已经发了很多条短信给你，期待你如第一次般打电话给我，可惜终究落空。

忽然之间，我就没了勇气，我对小七说：“你帮我约他出来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你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一天，他不出来，明天我就回沈阳。”小七无奈地点点头，算是允诺。

我们漫无目的地瞎逛，我看着小七打了无数通电话给你，却始终没有任何回音。当打了不知第几遍的时候，小七的手机忽然跳出低电量的提示，他不胜疲惫地问我：“还打吗？”我摇了摇头，“看来他真的是不想见我……”

晚上，躺在旅店的床上，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就积聚在眼眶，一旁的沈君宝紧紧攥着我的手，我想，她一定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她对我说：“别哭，好好睡觉，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变好。”听完她的话，我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拿出手机，给你又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在满怀期待下，清浅入眠。

第二天，我在旅店等到整整十点，仍未见你的回音。我没有勇气再等下去，于是退了房，

决定当即回沈阳。公交车上，我始终沉默，小七和沈君宝互看彼此一眼，大气似乎都不敢喘。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致，恍然发觉11月的大连竟也如此寒冷。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主动打电话给你。

手机响了很久，你才接起，我还未发声，你便不耐烦地说道：“你烦不烦？这样玩儿有意思吗？你回沈阳吧！我以后都不想见你！”声落，电话里再无其他声音。几乎毫无预警地，眼泪就滑落而出，“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唉呀妈呀！姐姐！这是公交车！”小七上来就要拉我，被我硬生甩开。恰巧到了站点，我几乎没等车门全开，就用尽全力冲下了车。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是一直跑着，嚎啕大哭，我觉得，这一刻，我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自尊与骄傲。

回沈阳之后，我大病了一场，舍友们都说：“你请个假吧！别去上课了！”我说：“我不想请假，要是有可能，你们替我喊声‘到’。”舍友点头，之后结伴去上课。我窝在寝室的床上，登陆QQ，你的头像暗着，刚想下线，“嗨，你的益达”说话了：你和他怎么样了？我说：我和他要绝交。

一个月后，我觉得自己渐渐好了起来，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心情再度坠入谷底。电话是小七打来的，他一共说了两句话。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曹小志？”

“好像吧，我觉得自己……嗯，喜欢。”我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承认。

“他有女朋友了，别想了……”

“……嗯，没事，好……”

小七一定不知道，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我的脑袋已经轰鸣。电话挂断之后，我站在宿舍楼梯的玄关处，眼泪像止不住的水闸一般，哗啦哗啦往下掉，我穿着夏日里的凉拖，蹲下身去，在这个冬季的夜里，哭得撕心裂肺。

这场暗恋的种子，刚种在心里，还未发芽，便已腐烂。

7、难怪说，所有的初恋都不会有好结果

自从知道你恋爱的消息后，我心情再不好，也没有对你进行打扰。反而找到了一种释放心情的方式——写文字。当我写了十多篇文章，发表在QQ空间的时候，“嗨，你的益达”忽然对我称赞了一句：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才女。

他说的这句话，让我蓦然间想起了你。当年，你还没跟家里人回老家念书之前，我曾在一本杂志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那时你拿着杂志社给我寄来的样刊，笑着对我：“姐，你真厉害！真是个才女！”你走后，我已告别文字好多年。没想到，再次见到你，又再度将文字写起。

正想着，“嗨，你的益达”已经发过来好几句，我的篇篇文章，他都有看，不懂的词句他就粘贴过来问我，我耐心给他解释，直到他明白为止。后来，有一次，我问他：你那么喜欢看我的文字，都看出了什么？

他回复两个字：呵呵。我在这端沉默，“呵呵”是耐人寻味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我正在细细揣摩，他又敲了文字过来：我看出你不快乐……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问：你何以见得我不快乐？他说：快乐的人不会写那么伤感的文字。我再度沉默，之后默默下了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了你，现在的我没办法快乐。我不知道快乐去了哪儿？也不知道谁还能再给我快乐。

12月中旬的一晚，刚下自习课，我就接到了沈君宝舍友的电话，电话那端实在是太吵，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才勉强能辨别对方说了什么。在得知沈君宝喝得酩酊大醉，在寝室耍闹不休的时候，我当即把书塞给了舍友，冲出校门，打车去了她的学校。

见到沈君宝的时候，她正躺在寝室的地上，手里还拿着半罐啤酒，她的舍友皱着眉头，对我说：“我们谁也弄不了，交给你了！”我没有多余时间思考这是因为什么，我必须先把她弄到床上去。我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她睁开了眼：“你来了，陪我喝点儿酒好吗？”我不作声，费了好大劲儿将她抬上了床。

那天晚上，她紧紧攥着我的手，说：“你知道吗？我的男朋友在老家还有一个女朋友，前几天他退伍回老家河南，之后就开始很少和我联系，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后来发现他竟然有两个QQ，那个我不知道的QQ里藏着他的秘密，今天我们说开了，其实，我觉得自己对他没多爱，但为什么还会心疼？是因为他骗了我？我们结束了，他说，他要结婚了……”

我想说点儿什么，可发现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于是我选择默不作声，只是握着她的手变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她说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在她睡着前，我听见最后一句话：“难怪说，所有的初恋都不会有个好结果……”

次日醒来，沈君宝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对于昨晚的事，她只字不提。我双眼惺忪地看着她伸了一个懒腰，感叹似的说：“好疲惫，我好像作了好长一个梦……好在，现在梦醒了！”我沉默，她突然抓起我的手，“走！陪我去买烤地瓜！”我瞬时叹然。

8、我不找，你也别找，我们就单着最好

失恋后的沈君宝变成了502胶，我的世界再也没有清净。她经常粘着我，让我陪她上课，陪她吃饭，陪她逛街，晚上，再陪她挤在那张狭窄的宿舍床上。我频繁在两所学校之间穿梭，舍友都以为我在校外处了男朋友，一次，我接电话，舍友贴耳朵过来听，随后发出了“竟然是女的”的感叹，我懒得解释，拎起包，转身又冲出寝室的门。

我把沈君宝的经历写了下来，看到文章的人，愤怒者有之，感叹者有之，看热闹者也有之，唯独“嗨，你的益达”似是冷静地评论说：女孩子都是被骗大的。我疑惑：怎么说？他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说：骗来骗去，就成熟了，这是探知社会的一个过程。我竟无力反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嗨，你的益达”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闯入了我的世界，成了我点滴生活的旁观者和分享者。在和他的对话中，我时常沉默，我觉得：当稚嫩撞上成熟，无非都是这个样子。我的一切都太过直白，他无须深入了解，便一目了然。

圣诞之夜的前夕，沈君宝和她的舍友开始紧密张罗小品节目，我被拉扯其中，除了出谋划策，编写台本，还得亲自上场，作压轴“嘉宾”。手忙假乱地排练几天之后，圣诞节就到了，白天，沈君宝和同学一起布置晚会会场，忙活一天下来，还真算弄得像模像样。

冬天的夜，黑得特别快，六点，晚会正式开场。班长和团支书合作主持，请班导讲话之后，表演便正式开始。前面的节目，我们都没怎么看，因为都在各自忙着准备道具，背台词。到我们表演的时候，一个个都造型各异地上了场，登时，逗得大家哄笑一片，沈君宝和舍友演着小品，我在台下“潜伏”，最后，表演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拿着扫把就这样“飞”了出去，然而地面太滑，我就像一个外星来客一下子插进了门口同学的桌底，四周夸张的笑声湮没了我，我本就是个丑角，出场就是为了搏人一笑，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但我真的动不了，好在沈君宝察觉出异样，上来扶起我，问着:“没事吧？”

我起身，说：“没事。”然后，扬起头不经意看见了你，确切地说，是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少年。我怔了片刻，拉了拉沈君宝的手，问她：“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曹小志？”沈君宝说：“其实，开学之后我就发现了，就是没和你说。”我又想说些什么，可她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有什么用？再像，他也不是。”我的心又落了下来。沉默着跟着她坐到原来的位置，直到晚会结束。

从会场出来，我们没有回寝，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那时，沈君宝很迷恋一款炫舞的游戏，当然，我是不懂的，我只是个陪客而已。网吧里，人多嘈杂，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刺鼻的香烟。

坐了好一会儿，百聊无赖的我登上了QQ，没过多久，“嗨，你的益达”跳出来：真难得，你能用电脑上QQ，在网吧呢吧……我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网吧？他很快打过来：我这面有显示你是电脑在线，况且平常你用的几乎都是手机登陆，这证明你压根没有自己的电脑，而现在你用电脑登陆，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你现在在网吧。

我对他缜密的推理表示叹服。之后，便和他三言两语闲聊了起来。我讲完圣诞晚会的事，他笑了笑，没有过多评价。许久，他发过来这样一个问句：我可以视频看看你吗？我心一惊，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和陌生人视频的勇气，但我很诚实：我很胖，你可能不喜欢……

他说：胖又何妨？我只是好奇能写出那样伤感文字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姑娘。我开始长久地沉默，见我没任何回音，他终是不再逼我，半响，他发来一行文字：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今天不可以，那么下次你再用电脑上网，一定要让我看看你。我看了那行文字许久，回了他一个字：好。心里却在想：以后，我再也不会用电脑来上网。

夜越来越深，临近12点，沈君宝退了游戏，我们出了网吧，准备回寝。一路上，我始终沉默，沈君宝看了我几眼，说：“发什么愣，不会还在想那个像曹小志的男生吧？他叫袁泉。”

“没有，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找个人谈场恋爱。适应一下大学的恋爱潮。”我一本正经地说。

“你疯啦？”沈君宝诧异。我径自说下去：“找个成熟点儿的，懂我心思的，那样一个聪明的人……”

“聪明的人都是骗子！”沈君宝斩钉截铁。我扭头看她，“怎么说？”

“我前男友聪明吧？他不就是个骗子。”沈君宝说。我摇头：“你不能以偏概全，这样毫无根据。”

“这你就不懂了吧，聪明人可能有好的，但万一你碰到那个就不好呢，愚蠢的人通常只能骗自己，而聪明的人才有本事骗别人，要我说，你应该找个傻的，比较安全，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谁能为你的爱情办份保险。”

“你才找傻的呢！”我推了她一把，她大笑，拉着我的手使劲儿摇，“我不找，你也别找，我们就单着最好！”

9、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

没过多久，我们迎来了大学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疯玩了一学期的我，求爷爷告奶奶地向各路同学打听每一科的考试重点，以防挂科留级。

考试过后，寒假如期而至，我拿出攒下的五百块钱和沈君宝去了一趟北京，起因是她对我说：“我想看天安门广场的升旗仪式。”就是为了这场升旗仪式，我们不得不凌晨三四点就从宾馆里爬起，然后脚步不停地来到天安门广场，谁料到，那时人就已经左三层右三层地围了起来，我们身高有限，为了不留遗憾，我抱起她说：“好好给我看着！”等升旗仪式结束，我已经冻得快变成了木头人。

太阳出来，气温渐暖一些的时候，我们随着旅游大巴去了长城、十三陵，以及明皇宫。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在长城的石阶的拐角处，我和沈君宝看到很多人都在上面刻字，于是我们也随了大流，刻好名字后，她问我：“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们这算什么？”我笑道：“我们算女汉子。”说完，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笑完，我偷偷在我们名字旁边刻上了你的名字——曹小志。终有一个地方，让我们并列站到了一起。

从北京回来后，就是过年，大家嚷嚷着“辞旧迎新”，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该在心中和你彻底告别，迎接崭新的开始？但所有的告别都无须刻意，一切理应顺其自然。

假期过去，我和沈君宝回到各自的学校，没过多久，便要迎来清明，我们决定提前给自己放假，3月31日，我们买了车票，坐上了回家的车。晚上，到站后，通往我们家里的公交车都已停驶，我们找到一家网吧，准备包宿过夜。

我登陆QQ,准备码点文字，谁知这时，“嗨，你的益达”跳了出来，他说：等你很久了，还记得上回的约定吗？我讶然，事实上，我压根没把什么约定把在心里，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

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纵使再怎么不情愿，我仍旧鼓起勇气开了视频。我看见了”嗨，你的益达”，同时，也看见我自己。那时，我忽然感叹：镜头下的人物，果然都是骗人的。因为，我发现在镜头里，自己竟好看许多。

“你真漂亮。”他说。在任何称赞面前，人可能都无心辨别对方是真心还是虚伪。我喜欢这几个字，连他说话的语调似乎都喜欢，可能因为从没有人这样说过。那天，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聊了很久很久，仿佛多年的老友。他说的话，都无比贴合我的心思，好感不知不觉油然而生。

临近12点，他困意顿生，准备下线，在那之前，他和我聊到了你。他说：“记得我以前说过你不快乐吧？其实，我知道你不快乐的根源，你喜欢他，但他可能不喜欢你。”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能不能别说这个？”语气近乎恳求。

他很识趣，笑了笑，接着说：“有什么呢？他不该是你唯一的快乐之源，也可以是你自己，或是别人，或是我。”我看着他，忽然间沉默。随后，他下了线。我还在怔愣中思索。

“快乐”这个词太过诱惑，让我沉醉不已。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对着电脑，无数次想到他，无数次想到你，他的善解人意，你的冷漠疏离；他的温柔体贴，你的硬生拒绝。你掏走了我心里的快乐，留下一片空虚，我太需要另一份温暖，将它补实。

我摇了摇浑浊的脑袋，将困意驱逐，随后，澎湃激昂地码下千余字——《给未知恋人的一封情书》。次日清早，它成了我最勇敢的告白。那天是愚人节，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从未见过的人走到了一起。也许是太过兴奋，我没有愚弄任何人，但后来，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就是愚弄了自己。

他来沈阳找我，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略微腼腆地叫出他的名字：“汪洋。”他看着我，一直微笑，似乎不知说什么才好。原来，他比我想象中内敛。这时候，我发挥出自己滔滔不绝的技能，终于打破尴尬，迎来好的开场。

和他在沈阳的几天里，我们白天去北海公园，去沈阳故宫，晚上就去影院，KTV。我还记得：在影院里，我们看的是一部经典的老片子，3D版的《泰坦尼克号》，那是我第一次看电影，黑黢黢的空间里，他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手，我忽然间就感受到了他掌心传递过来的快乐。然而，当我看着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坠海的那一刹那，心蓦地收紧，眼眶微微泛红。

恋爱的日子是快乐的，我沉浸在这份快乐中，渐渐忘记了你。沈君宝对我不满：“你这是典型的见色忘友！”我反击：“你何尝不是如此？”她被噎的无话可说，跑到一边生闷气。我转身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去大连。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除了你之外，还会因为别人而奔赴这座城。但自从我选择汪洋开始，就代表他势必要掺入你我之间的回忆。他和我的相识也算因你而起，这是老天爷安排的一场戏剧。

大连还是大连，它不会因为谁离开了谁，而变换了自身的模样。我原以为放下了你，投入别人的怀抱，就可以永无止休地快乐，可惜，大连是一座热烈而冷漠的城，它总是让我尝尽了快乐，在酣然迷醉之时，泼下冷水，让我凉到窒息。

几个月后，当我再次站在大连的土地上，我听见汪洋对我说：“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我笑着敲打他的肩，“少给我开这种玩笑。”他看着我，忽然沉默，在他的沉默中，我终于冷静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吧？”

他瞳孔骤然缩紧，随即大笑：“假的！我说什么你都信！”可女人的直觉永远都是准的，在我面无表情的目光的探索下，他终于败下阵来，“是真的，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我压根没有想骗你，原本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没想到你会主动和我告白……”

我的泪簌簌落下，多余的解释已经没有办法入我的耳，我忽然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是那样得模糊。我想起沈君宝说的那句话：聪明的人都是骗子！我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入这种田地，霎时间，温柔竟成了陷阱，自己成了自投罗网的蠢驴。

我愤懑，悲痛，但还是将扬起的手缓缓降了下去，也许，该打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是我没搞清楚状况，主动咬下了带毒的苹果，一如在超市里买了过期的商品，是该怪店主没定期清理，还是怪自己没看清它上面的保质期？

我大声嚎啕，可人声鼎沸的车站哪里容得下我肆意的伤悲，我流下的眼泪，都瞬时风干，汪洋站在一个离我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燃着一支烟，满脸憔悴。不知多久，我哭干了眼泪，只剩干嚎，他上来扶我，我冷冷甩开，嗤笑：“你以前说，女孩子都是被骗大的，就是这么骗的？”

他紧张地看着我，默不作声。许久，我起身，准备离开，但还是不忘告诉他，“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

10、命运安排下的再次相遇

原以为，我和汪洋会就此别过，从此，再无干系。可已经付出身心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份爱情彻底割舍，看着心爱的人伏在自己的肩头哭得像个小孩，终究还是心软，选择了退却，在矛盾重重之中，等待着那遥不可及的承诺。

时光流逝的速度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眨眼一瞬，便几度春秋，我们毕业，在阴差阳错下，我去了北京，沈君宝去了上海。很难想象，我们就此分道扬镳，若是说几年里，我选择了为爱情奋不顾身，那么，她的遭遇，便可称得上是飞蛾扑火。很多人觉得，上过一次当的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其实不然，尤其是爱情，它没有章法，纵是仙人，也无路可循，何况我们仅是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平凡人。

北京的气候和东北差不多，至少我的感受是这样，它们都有烈日炎炎的夏，短暂的秋，稍有不同的是，冬季的时候，北京的气温要稍暖一些，不过，这应该归功于它头顶上空的雾霾。很多人都向往北京，但对它的气候却总是咋舌，我却从不挑剔，无论晴阴、雨雪、或是风霾，我总是大口大口地呼气，我有一个健康的肺，和一颗坚强的心。

在北京两年的时光，我看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也学会了收敛锋芒，与人融合。这是进入社会，必有的磨练及改变，虚与委蛇是明哲保身的活路，坦荡真诚弄不好就是太傻太天真。我明知如此，却还是会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怀念那个20岁的自己。

2016年春节将至的时候，又迎来一阵不可避免的抢票高潮，我有过一次被堵车站，买不到票的经历，这次长了记性，守在电脑前，硬是强刷了一张票出来。2月1日，我乘着火车，顺利回到家里。

当天下午，伟哥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出去买年货。我们许久未见，他个子还是那么高，海鲜市场里，人多得都摩肩擦踵，他小心翼翼护着我，左手拎着买好的鱿鱼，右手拿着鲜活的虾。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深呼了一口气。

搞定年货，他说：“要不一起吃个饭？”我大笑，“把你的年货上饭店炖了？”他也跟着笑，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他招来一辆出租车，回去的路上，他说：“要不这样，我晚上回去约约曹小志，约好了，咱们几个出来吃个饭，说起来，咱几个多少年没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你的名字，真的是好久没出现在我的耳朵里，那一刻，我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我好像“嗯”了一声，又好像什么也没说，直到下车，直到晚上进入梦乡，我甚至不敢确定伟哥说的那个人名就是你。

腊月二十八那天，我接到伟哥的电话，他在家里贴壁纸，叫我过去，我闲来无事，收拾好便出了门，令我没想到的是，在他家里，我见到了你。开门的那刹那，你我对视数秒，终是你先开了口，“姐，你来了……”

而我却怔怔的反问一句：“你怎么在这儿？”你没有作声，伟哥接过话腔：“我叫来的呗，你们俩都去屋里坐着，等我忙完，咱就出去！”我和你进了屋，坐在唯一可坐的那张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便让人滋生了困意。我偷偷打量着你，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熟悉之中，透露着陌生，毕竟五年未见，谁也不是当初那个少年、少女。

伟哥贴完壁纸的时候，已经临近五点，我们一起打车去了市里，下车后，我们便直奔订好的那家烤肉城。过马路时，一辆轿车从我身侧呼啸而过，霎时间，你拉起我的手，“姐，你的手还是跟以前一样，胖乎乎的。”说着，便径自牵着我走过马路。我怔怔地望着你，恍惚间，好似一下回到了五年前，你一如现在一般，紧紧拉着我的手，大步向前。

进了烤肉城之后，我们找好位置坐下来，服务员依照菜单上菜，随后，伟哥就开始为了烤肉忙得不亦乐乎，烤好的肉大多都夹进了你我的碗里。吃完饭，你提出建议：“不如去我上班的歌厅去唱歌好了，姐，我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唱《曹操》，唱得特别好听。”你不说，其实我早已忘记，初中的时候，我特别迷恋林俊杰，我学遍了他唱的每一首歌，最喜欢的便是他的这首《曹操》，没想到，多年后，你还能记得。

你领着我们去了歌厅，老板见你带朋友来，笑着说：“里面包间，你随便挑一间吧！”你毫不客气，挑了一间最大的包间。你用点歌机给我点了一首《曹操》，我有点紧张，但随着旋律，还是拿着话筒唱出了声，你鼓掌，很用力，就像一个人胜十个人的欢呼，“姐，你还是唱得那么好听。”说完，你便出去给我们拿果盘。

伟哥在我的催促下唱了几首，他唱的几乎都是老到不能再老的歌，我忍不住笑他：“我怎么觉得我在跟70后的叔叔在唱歌呢？”伟哥一听红着脸，索性再也不唱，倒是把话筒递给了你。你在一旁笑着，点了几首Beyond的歌，粤语的音调舒缓而沧桑。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屏幕，好像想起很多以往的故事。你唱完，走过来把话筒给我，随后坐在了我的身侧，“姐，这些年，我很想你……”

我一怔，随即说：“我也是。”然而，戛然而起的音乐声，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的声音彻底湮没。

11、回不去，走不出，不用忘

我作了一个梦，梦中的你从遥远的地方朝我走来，在没有声响的世界里，你齐刷刷的小白牙晃得是那么耀眼，我看着你，不知不觉就笑了，然而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从眼角滑落的泪，慢慢浸透了枕巾。

一夜过去，崭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当老妈掀起被子，告诉我今天是除夕的时候，我的脑袋还有些短路，缓过来神之后，我诧异道：“如果没记错，昨天还是腊月二十八。”

老妈在厨房忙着，“你没记错，但今年没有大年三十。”我笑了，蹦起来去翻看日历，在确定真是如此之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老妈觉得我有些大惊小怪，其实没什么，只是不习惯罢了，没有大年三十的一年，让我觉得时间有些仓促。

吃完早饭，贴好春联，我开始坐在床上发呆，没过一会儿，手机“叮”的一声，你发来的短信跳入我的眼帘。

出来溜达吗？我想买点糖。你说。我愣了愣，不敢相信这是你发来的，但仍回了句：好。你和我约在市场门口见。见到彼此的时候，发现还是昨日的穿着，不知道一样的穿着，是否还能延续昨晚在歌厅里唱歌时的温情。

我陪你去超市买糖，你仔细地挑着，我去一旁准备买箱奶，你选好糖，走过来，“你姥姥爱喝特仑苏？”“不是给她买的，我想去看看你奶奶……”你一听，伸手拿过我手中的奶，就要放回原来的位置，“看她用不着买什么，干嘛那么客气……”

我一把夺了回来，“谁说是客气，这是心意。”“真的，你人去了就行了，没必要……”说着，又想伸手上来抢，拉拉扯扯许久，你终是妥协，“姐，你脾气比我还倔，我以前就这样。”

“那现在呢？”我问。你笑了笑，“现在不了。”然后，和我去结账。来到你家的时候，你奶和你爸正在忙着做午饭，看见我进来，迎上前，“这不小时候那个胖丫头吗，长大了，漂亮了，快，进屋里坐，进屋里坐。”

我进了屋，坐在炕沿边，环视一周，这屋子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你端来花生瓜子，放到我身边。随后，我和你默默坐着看电视，直到午饭做好，你拉着我出去放鞭炮。站在道边，我捂住耳朵，还是清晰的听到那噼里啪啦的声响，放完鞭炮，你大笑着跑过来，“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放鞭炮把房顶点着的事儿吗？”

“记得，记得……”我回答。那个时候，恰巧也是过年，只不过时间真的太过久远。

回屋吃完饭，我给你和家人拍了几张照片，奶奶看着照片直乐，却没一会儿，就趴在暖热的炕上睡着了，你关了电视，对我说：“我们出去转转。”我起身和叔叔道别。

你带我来到机关大楼右侧的幸福公园，我挺诧异，“什么时候这里有了这个地方？”

你说：“我也不知道，回来这有半年了，觉得无聊，出来走，就发现这么个地方。”

我轻轻“哦”了一声，和你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你说：“姐，其实回来之后，我常常在这边走，我想就这么走，会不会就遇到你了，只可惜，一次也没有遇到过，这次见到你，我心里特别高兴，但又十分害怕，我以为你对我剩下的大概只有恨了……”

“我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曾经的我那么喜欢你，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你，喜欢我？”你满脸诧异。看你这个样子，我“呵呵”一声，说：“也许小七没有和你说吧。”

你沉默许久，“他没有和我说过……”我抢过话茬，“但他告诉我，你交女朋友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打扰你。”

“我知道。”你说。我笑了笑，实在不想再继续，“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吗？说说别的事，说说小七、说说二哥，还有四哥和杨琳琳……”

“你一下问这么多，小七现在在哈尔滨吧，当年和老八分开，又交了个女朋友叫点点，不过后来也分开了，二哥毕业后就回内蒙古了，四哥和杨琳琳也早就分开了，他们在一起没几个月……”

“变化真的好大呀，当初，我是看着四哥和杨琳琳走到一起的，呵呵，真有意思，参与我们过去的这些人好像都散了……”我的内心无比感叹，寥寥几语，和你在大连的记忆也不过仅是这些人。

听我说完，你开始沉默，我想，你是不是和我有了一样的感叹。半响，我迟疑着开了口：“能和我说说你的女朋友吗？”

你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下头去，似是踢开眼前的一颗碎石，“我和婷婷早就分开了，那个时候，是我先开口追的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追到手，我们俩说来也奇怪，每次不在一起，通电话的时候都会吵得不可开交，但我去找她，所有的气瞬间就全消了，有意思吧？对她，我几乎是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我笑着，静静听你把话说完。之后，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深爱，为了最后还会分开？分开后，为什么不努力将她挽回？”

“我试过了，可她铁了心不会再回来了。”你眼眸里写满了失落，“和她分开后之后，我再也没有爱上过谁，我好像就卡在这儿了，明知道我和她已经回不去，但又走不出这段感情，不过，好在不用刻意去忘记，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听你说完，我忽然想起了汪洋，其实，我对他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起风了，我觉得周身有些凉，粉红色的呢子大衣终是抵不住这春风的寒。我搓了搓双手，对你说：“天色有些晚了，我得回家了。”你点头说：“嗯，回去吧……”

我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

我站定，扭过身去，“还有事？”

“嗯……不过，我想以后再跟你说。”

12、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回到家后，我倒在床上就睡了，热闹的除夕夜，我错过了春晚，也错过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当然，还有一家人都要吃的年夜饭，因为老妈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将我从睡梦中叫醒。

随后的两天里，家里都来了亲戚，作为小辈，我乖乖呆在家里没有外出，到了初三，家里总算安静的时候，你给我打来电话，“姐，我要去市里上班了，你来送我好吗？”

坐在通往市里的公交车上，我和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随着聊天内容，我回想起很多往事，可突然间，你一阵沉默，再开口却是极其认真的语气，“姐，其实五年前的我，也喜欢你。”

我的心“咯噔”一声，仿佛从高处坠落，我简直不敢相信，于是便问：“那你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是因为当时感觉自己喜欢你，但同时又在心里认定你是和我从小长大的姐姐，所以我内心一直很纠结，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我怕，我怕我说了，你会从此不理我，于是我选择冷落你，躲避你……”

你的解释，让积压在我心底五年的结终于解开，一瞬间，我彻底释怀。

“原来是这个原因，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我笑笑，心里万分愉悦。

“不，姐，你听我说完，这些年，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你，除夕那天，听你说你当时也喜欢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回家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要想和你在一起，就勇敢地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听你说完这些话，我心底的愉悦化作了满目的愁云，十几秒后，我终于决定把汪洋的故事讲给你听。我细细地说着，生怕遗漏了那一个细节，你静静地听着，眉头愈加紧锁，当我几乎红着眼睛，讲完这所有的故事，你的手轻轻覆了上来，紧抓住我的。你说：“姐，听完你的故事，我真的好后悔。”

我拭干了眼泪，说：“没有必要后悔，这就是命，你我之间没有遗憾。”

“我想留在你身边，以男朋友的身份照顾你。”你强势宣告。

我摇摇头，“五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敢义无反顾地投入一段感情，敢叫嚣天，叫嚣地，对任何人的反对都不屑一顾……我现在，没有心去爱一个人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你的语调开始有了强烈的起伏。

“因为我无法抹去和别人的四五年时光，这样的我，没有办法，更没有资格再去爱谁！”

也许，我的语气有些冲，你一时间沉默，接着，我便软了下来，“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别再问……”

你低下头去，满眼伤悲，却再也没有发声。直到下车，我送你到歌厅门口，你扛着行李袋推门进去，再也没有回头。

回去的路上，我选择了与司机并排的那个位置，因为我怕车上的人，看到我落下的眼泪。我拿出手机，塞进耳机，听着歌，莫名的伤感就层层向外翻涌。其实，刚才的我多么想说：“如果回到五年前，当时的我们没那么倔强，就像普通的少年、少女那样，互诉了彼此的心事，那么一切可能就都不一样，也许，我就不会爱上汪洋，你也不会遇见婷婷，我们最真挚的感情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挥洒，交付于他人。”

但是，我忍住了，二十五岁的我不会再幼稚地跟别人说这些假设性的问题。

爱，没有错，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13、你永远是我记忆里的追风少年

回家后，窝在沙发里，我的心还在止不住地难过。我觉得上帝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他把我当成了最好玩的玩具，随意拨弄，却始终没发现这个玩具原来也会掉泪。

说来可笑，这个世上，有很多遇见，都成为一次好的开始，唯有你我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错过。

在独自一人静谧的时光里，我恍然发现，你和我的宿命都被刻画在“五年”的时光之轮里。

当初，你要离开这里，回老家上学的那天，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被大人领着来我家告别，我神情木讷，不敢相信你会离开，所以当你转身的那一刻，我都傻傻地坐在床上，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那时的我以为，你我再也不会相见。

可五年后，即将高中毕业的我，在联系上你之后，任性翘课，奔赴大连。你穿着黑色的风衣，穿越人海来到我面前，托起我的手，一路向前。在海边时，风呼啦啦卷起你的衣角，阳光下，你的小白牙那么晃眼。可是一场误会，又让我们就此分别。

然而，又一个五年，你重新站到我的面前，告诉我当初的爱情，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心满意足。

谢谢你，来过我最美好的青春。我会永远记得20岁的自己，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爽朗、天真、带有一丝稚气的少年。

现在的我，已经明白：最好的爱，并非得到，而是让它永远存活在当初那个最美好的时光。原谅我，想要留住这份美好的记忆，而留住它最好的方式，就是告别。

是的，我又要离开了，去奔赴我的宿命。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五年，我唯一确定的是，你永远是我记忆里的追风少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