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天以来都没怎么休息好,昨夜早早躺下了。近凌晨的时候,正流着哈喇子做着美梦,手机“叮咚,叮咚”几声脆响,把我给吵醒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迷迷瞪瞪掂起手机,手软的像面条,半张着眼一瞅,竟然是10086发的,what?!眉头一挑,眯糊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火也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我将微信声音设置的是免打扰,普通信息却是声音加震动,因为觉得现在的短信一般都是比较重要的内容。静谧的夜里,清脆的信息声加嗡嗡的震动声显得特别刺耳,让人烦躁异常。那感觉就像饥肠辘辘正准备饱餐一顿,突然被人把碗给端走了,而且可恶的竟然连筷子也抢了去。怎么能忍?必须骂,哪怕对手听不到。我怒气冲冲回了几个字:“半夜发信息,你大爷的!”
请原谅我的粗鲁,天下人都知道,其实我原本是个多么文静多么优雅的女人。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抱歉。10086却一如既往,迅速而客气地回了信息,“尊敬的客户,您的输入指令‘半夜发信息,你大爷的!’有误,请点击……”
气结!
怒调静音。
其实超想按关机键的,但想了想,最终没有。
2
曾经有几年,我将手机设置成自动开关机的模式。时间一到,妥妥地睡觉,谁也甭想打扰我。早上,手机自动开机,鸟儿欢叫,小溪水流的闹铃声同时响起,我翻个身子闭着眼睛赖床两分钟,把音乐听完,然后起床洗漱,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有一个周末,公司临时要求加班去招聘,我和好友晓陌被分到一个组。想着赚个双倍的加班费也不错嘛,愉快地答应了。结果我糊涂一时,忘记了周末时间闹钟是不会响的,也没定自动开机,所以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第一件事是摸手机,打开一看,来电提示,用户136*给您来电21次……
当时吓懵了,“嚯”地坐起来,脑袋高速运转,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还有任务在身,说好的八点集合,我怎么睡到快九点了?还睡得这么死!
其实,迟到让一向准时的我产生的不安只是一个方面,最令我害怕的,是那明晃晃的21次。一早醒来,看到未接来电多达21次,那感觉特别惊惧特别恐慌,真的像夺命连环call,呼得我无处遁形。
我赶紧回拨过去,告诉晓陌我马上就到,她在接通我电话后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快八点了,还没看到我身影,公司的车又催得急,她就给我打电话,听到的居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很执拗,又担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尽管知道关机了还是一刻不停地拨拨拨,不知不觉竟拨了21次。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让我觉得如果别人无法联络到你,也是一种罪过呢!而接着琼身上又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了必须夜夜关机的想法。
3
发小琼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她是由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因此与他们感情很深。后来虽然嫁到外地,但她还算孝顺,一年至少要回来好几趟。有一年,身体健康的爷爷突然病危,亲戚半夜紧急联系琼,谁知她的手机关机。当琼得知消息以后,疯了一样往家赶。
还是晚了,爷爷在她到家的一个小时以前溘然长逝。琼跪在爷爷面前嚎啕大哭,她恨自己为什么远嫁,恨不能让老人享天伦,恨亲戚们联系她晚了,恨自己不该关了机。如果早一点赶回来,或许还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可是,没有如果。写错的字可以擦掉,做错了事能够改正,而逝去的人,却永远不会再回来。几年以后,琼同我聊起往事,依然是满心的自责与悔恨。而我,竟无言以对。琼把错失与爷爷相见归咎于手机关机虽然有失偏颇,但我们每天拿着手机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看看新闻八卦翻翻朋友圈吗?难道不是为了方便与亲人朋友更好的联系吗?
4
琼的遗憾让我也害怕错过家人重要的信息,而朋友钰的经历却让我彻底戒掉了关机的习惯,尤其是夜里。
钰失恋了,在一起五年,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说变心就变心了。她后悔,不甘,愤恨,痛不欲生。我想尽办法安慰她,说这样的渣男不配她,她只凄然一笑。我想,没有过不去的坎,时间久了钰自然就想通了。
周末,我回了自己的小窝。晚上逛街时手机没电了,回去充电开机后才发现半小时前钰的信息,“小尘姐,感谢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今生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福。我没什么东西送给你,把我最好的项链留给你吧……”我大吃一惊,这好像是诀别的话啊!难道钰想不开?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傻!
我立即打她的电话,没人接。遭了!再打,还是没人接,我一身冷汗,快急哭了,脑海中不断闪现喝药,跳楼,割腕,血流成河……茫然摇头,不敢想象可怕的结局。手指颤抖,拼命再打再打,终于接通了,老天保佑,是钰的声音,但是言语模糊,说话不利落,好像舌头打卷。我既激动又焦急,大声问:“钰,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你可千万千万别犯傻呀!”她半天才含混“嗯”了一声,完全不像平日里伶俐的她,我当时感觉非常不妙。
幸好几天前,因为她的状态,我多了个心眼,存了住她附近的表姐的电话。钰一直不让我联系她的家人,我也认为失恋而已,不要太小题大做了。看来,我高估了钰的承受力,也低估了她的决心。我赶紧给她表姐打电话,简要叙述了钰近期的经历,让她立即赶去钰家看看。表姐忙不迭地说谢谢,然后匆忙挂掉电话,带着人迅速赶去了。
后来我知道了,钰真的吃了安眠药,在即将昏迷的时候接到了我的电话。那时候她口齿不清,意识渐失。表姐去的及时,送她去医院洗了胃。
过程不想再多赘述,我只知道,后来钰又变得阳光,最终嫁了一位帅气的公务员,生了一个漂亮儿子,日子过得甜蜜蜜。
我很遗憾因为手机没电,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钰的信息,害她白白受苦。但也非常庆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紧紧拽住了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钰很感激我,在我离开那家公司回到老家以后,她还给我的孩子寄过糖果和衣裳。
5
是的,现在的我,结束了多年的漂泊回了故乡。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回到二十公里以外的父母家。偶尔偷懒不想动,爸妈会打来电话,问:“回家吗?”我说:“不想回了。”他们会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想回?你们呆在那干嘛?我们准备的有好吃的,你们不回来怎么办?”受不了老人家的喋喋不休,我只有投降:“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就是了!”
心底里,觉得这样的小日子平淡又幸福。年纪越来越大,想要的反而越来越简单。能和孩子们一起成长,能与父母经常相聚,吃着她们做的饭菜,偶尔还能撒撒娇,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是,深知父母日渐衰老,害怕他们发生任何意外。所以,经常电话视频,不敢关机,当然我更不希望接到任何“特殊”的电话。我希望这样其乐融融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希望家人朋友都健康平安。心里很清楚,这是奢望,唯有用力珍惜。
因为有你们,我不会关机,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