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35,我走进居酒屋。我张望了好一会儿,才远远地看到张漾坐在尽头光线最昏暗的四人桌前,他冲我潇洒地笑了笑,向我挥了挥手,一副把居酒屋混成夜店的样子。我心里想着,这小子,还真是不变地浪荡,我快速地走向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在他肩头重重地打一拳,他却利落地一个侧身,躲过去了。我们相视一笑,“嘿,今晚还有谁来啊?”我边往他正对面地位置坐下边说。
“差个谢一就齐了。”
“诶嘿!谢一要来啊,几年没他消息了,公司是不是都得快上市了啊哈哈哈。”我翻着菜单头也没抬就问。
“呃......”张漾他支吾了半天,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才说:“其实我也3、4年没他消息了,昨天在酒吧碰见了,酒吧嘛,你也知道那环境,也没正经说上几句,所以今天才约这儿的。”
“不是吧,你俩铁哥们啊,怎么这么久也没个联系。他这同学聚会这么些年不来也就算了,跟你也不联系。啧,得忙成什么样儿。”说实话,虽然是随嘴吐槽,可我也是真心惊讶,张漾和谢一大学的时候,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两人有了女朋友,还经常弄什么四人情侣约会,弄得我们这些单身狗一个个心痒痒,手也痒痒。
“不过,你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不单独聊聊?”
张漾瞪了我一眼,“太久没见我紧张还不行吗?”
“哈哈哈……行,你承认自己怂就行。”
话正说着,张漾突然朝门口挥手,我转身顺着他目光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谢一来了。谢一他站在原地,很认真地朝我们笑了笑,然后径直走了过来,站桌前又拘谨地笑了笑,他看了看我和张漾身边的两个空位,最后才在张漾身边坐下了。
“来,点什么。”我把手上的菜单递过去。他接过去,然后低下头,开始一页一页很认真地翻,很认真地看。就像他当初课间翻阅数理化参考资料一样。在他低头的时候,我开始很仔细地端详他,他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我联想能力真是不行,我很难把眼前的他和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他发福了一些,头发,嗯,看得出用发胶定型,衬衫,嗯,很整洁,看来绵绵果然是个贤内助。看了一圈,突然看到他的腕表,还是高中的那一块。好像是绵绵送给他的吧,这还是我听我求之不得的婉倩说的。她和绵绵是同桌,总念叨羡慕他们的感情。那时候气的我啊,莫名就把谢一当假想敌了。明明,人家小两口和和美美,婉倩也并不是我的谁,我根本没有枉自攀比的理由。可是那时候,我真的特别不爽谢一。我们也是有谜之缘分的两个人,初中到大学,做了10年同学,这缘分,要是我是女的,我俩应该得有点故事发生吧。我们初中就开始在同一个班,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是老师们的宠儿,女生们的暗恋对象,男生们的假想敌。说到这儿,你们大概也能想到他是拥有怎样设定的人,就是:成绩稳居年级前5、长相帅气、运动也不错,篮球打得好,总能在女生们在的时候频频得分,还总是3分球的那种。总之,在他身上,好像看不见bug,而我们站在他身边,浑身就插满了flag。
初中三年,谢一安安静静念书,虽然他身边总是喧嚣不断,可是他就是能做到“身居闹市而自辟宁静”,他压根不在乎那些嘈杂的声音,不在意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不管是追求者,还是挑衅者。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谢一和绵绵在一起的消息突然爆炸性地传播至全年段,乃至其他年级深受言情小说套路影响的小学妹的心中绵绵不是平凡得低到尘埃,就是优秀到也悬在空中。可是,绵绵是一个各方面都还可以的女生,但是和谢一完美的人设比起来,当然是逊色了不少。所以,女生们大多不服气。男生,也有那么几个心碎的吧。
那时候,很多女生传,绵绵怎么怎么死缠烂打地追到谢一,男生又在一起讨论,谢一会不会因此人设可能可以出现缺角了。可是大家有同一个猜想,就是,谢一这么一个被众星捧月的人,和绵绵在一起时间应该不会长。可谁曾想到,谢一和绵绵这就开启了长达7年的虐狗模式。刚开始3年,大家还乐意预测他们什么时候分手,也很多女生抱着“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去勾搭谢一,可是后来,狗粮吃多了,碰壁也碰得多了,大家也就默认他们是确实是一对儿了,而大学,天高皇帝远,也追不到谢一了啊,那算了,就祝福他俩吧。所以大学以后,咱们高中同学群也开始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儿啊”“你们咋还不结婚”这类话。在小学妹中,甚至出现了两人的cp粉。他们的感情美好到,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
我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发现谢一和张漾都直勾勾地盯着我。“怎么了?”我惊吓地问。
“叫你几声儿了,看看单子,就点这些了啊?”张漾说。“啊。好”我随便瞥了一眼说。到上酒的时候,我才吓了一跳。“你们这是不醉不归的节奏啊?”
“难得聚嘛。”张漾拍了拍身边谢一的肩膀,抖了个眉毛说:“不过,估计你得先跟绵绵报备一下啊。”谢一没有做任何回应,气氛突然有点儿尴尬。张漾也就悻悻地收回手,拿出手机自己发起信息来,说“我可得提前报备一下。”
“我跟绵绵已经分开了。”谢一突然开口,啪啪啪的打字声随之停顿,张漾抬起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谢一,我也很惊讶。谢一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接过店员递过来的酒,闷自喝起来。我跟张漾也不敢搭话,安静地喝了一会儿以后,开始聊些无足轻重的话题,开些琐碎的玩笑。酒过三巡,谢一开口:“是今年春天的事儿了。”我们知道,谢一终于要开始倾诉了,都很识趣地只安静下来看着他。我和谢一同学的这十年,头几年,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也打了很多场球,可就是同学关系,到了大学,渐渐开始有了交集,到后来,不知不觉也就慢慢熟络了。成为了好朋友,虽不及他和张漾好,可也算了解他。问他的话,他不一定说,可他真正想说了,你什么也不用问,待着就好。
他闷了一口酒,轻轻地放下酒杯,开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