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多,梦梦坐在旅馆的小床上失声痛哭……
她忽然跑到楼下的公共电话处,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打着哈欠,“谁啊,这三更半夜的?”“是我,我想回家了。”
梦梦以为妈妈会骂自己一顿,再挂掉电话,而妈妈忽然哽咽着哭了,说,“我跟你爸去接你。”
两年了,这是梦梦第一次往家里打电话。
两年前,妈妈说,你走吧,走了再也不要回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梦梦说,走就走,以后你们都别想再见我!我可不能白养你,记得把我们这么多年辛苦养你的钱还回来!妈妈怒吼着。梦梦说,你放心,我一定还给你们!
梦梦不爱上学,讨厌学校里的一切,想尽一切办法逃学请假。初中还未毕业,梦梦说,爸妈,读完这学期,我就不想上学了。爸爸沉默,妈妈逮着梦梦一顿臭骂。每次不想去学校的时候都免不了妈妈的一顿打骂,梦梦当时就知道,这是为了她好,可她是真的不想上学了啊。就这样持续到了高中。
高二开学那天,梦梦坚持不去学校,死活都不去。妈妈又过来骂她打她,梦梦说你打吧,今天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去的,我要出去打工了。她当时笃定了,真的打死我我也不去,谁又能怎样!
僵持了两天,学校打电话来问梦梦怎么还没去学校报道,梦梦一边说我不去报道了,我不上了。妈妈一边说家里这两天有点事,明天就去报道了,让老师多担待。
梦梦听见妈妈这么说,顿时来了气,一把夺了手机摔在地上,“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就是死也不想去上学了!”妈妈哭了,“你走吧,走了再也不要回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梦梦说,“走就走,以后你们都别想再见我!”
爸爸拦着梦梦说别闹了,梦梦说你别管我,我今天就要走!妈妈说,你别管她,让她走!
当天,梦梦跟同学借了300块钱,买了张南下的火车票。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梦梦只在感叹,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梦梦联系到一个也在南方打工的同学,问她应该去找什么样的工作,她说我在电子厂上班,你也来吧。在同学帮助下,梦梦顺利进入工厂成为了一个流水线工人。
借了同学的300块钱,买了火车票,现在只剩100多了,梦梦第二个月底才能领到工资。不过好在管吃管住,上班也就只做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月底还能领到几千块钱的工资,梦梦觉得美好极了。
发了工资,梦梦在算,他们养了自己十几年,应该是花了多少钱,自己多久才能还完。于是每个月一发工资,梦梦就去邮局把钱寄回家,自己留几百块钱生活费。
后来几个月,工厂旺季,梦梦每天加班到凌晨,有时候直接连轴转,每次累的想哭的时候,梦梦都会算算自己还差他们多少钱没还,告诉自己要努力挣钱。加班有什么关系,反正有加班费呢!每次小领导像骂畜牲一样骂着梦梦,她都不还口,低声下气地保证以后一定不再犯这样的错误。梦梦迷茫过,厌烦过,但她不能懈怠。梦梦要挣钱,她期待着早日跟他们完全脱离关系。
将近一年的时间,梦梦跟父母从未联系过。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联系自己,但想也联系不上,因为梦梦在这边买的手机换了号码。
离家一年零十一个月,正值七八月份,经济下滑,很多厂子倒闭,没倒闭的也都在裁员。很不幸,梦梦被裁掉了。
那怕啥,再找下一家呗,梦梦心里不屑地想着。
找工作进行了一个多月,梦梦每天在烈日下东奔西走,但没有几家工厂在招人,很多都在裁员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工厂,梦梦还达不到人家的要求。
一气之下,干脆不要去工厂做了,去看看其他工作。
在网上投了100多份简历,梦梦的简历太不堪,学历初中,年龄19,工作经验工厂流水线工人。
终于等到一家公司人事打来电话,梦梦欣喜若狂地去面试,人事问,电脑操作熟练吗?“不怎么熟练。”打字快吗?会做表格和ppt吗?熟悉基本工作流程吗?梦梦语塞,答不上来。那人事姐姐很有礼貌,笑着说,没关系,这样,你先回去等通知吧。梦梦没听懂人家的意思,真的回去傻傻地抱着手机等通知。
因为没有工作,这一个多月以来梦梦都是住在一家小旅馆。之前每个月的工资都只留下500块,其他的都寄回了家。梦梦看了看银行卡余额,两年来只有一千多点的存款,还是每月从500块的生活费里节省出来的,两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可她不能害怕,继续去找各种工作。
某天,梦梦找工作的路上, 一个大姐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小姑娘是不是在找工作啊,我也在找,咱们一起呗。当时梦梦觉得特别温暖,终于有个人共患难了,仿佛有了靠山一样。
后面,梦梦看着那大姐打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她若有所失,好像做了一场梦。
“我的包呢!”梦梦惊呼!
此时忽然从梦里醒了过来,对,我刚刚明明是把我的包给了那个大姐,连银行卡密码一并说了去,我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还有些许现金全部都在包里,梦梦迅速地回忆着。
她来不及哭,跑着去银行挂失,银行工作人员帮梦梦挂了失查了余额,只有20多块钱了。她绝望地走出营业大厅。
旅馆的房租是隔两天交一次的,眼看又要交了,工作还没着落,梦梦在旅馆的小床上哭泣。
半夜两点多,梦梦冲到楼下公共电话,忐忑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电话两头,母女两人,失声痛哭。
梦梦父母来把梦梦接回了家,梦梦说,妈,我错了,我想回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