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环绕、碧水悠悠的塔石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翡翠,藏在深山人未识。满目苍翠的山林,错落有致的梯田,白墙黛瓦的民居,如诗如画,令人沉醉。
薄暮时分,坐在山顶的凉亭向远处眺望。只见连绵起伏的青山,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梦幻般柔和。偶有鸟雀展翅飞过,叫声划破寂静的天空。山脚下的小村庄里有几户人家的屋顶上飘起了袅袅炊烟。缕缕淡青色的烟雾象轻歌曼舞的仙女,轻盈灵动,随风飘逸,慢慢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天空。
想起宋朝诗人史弥宁写的那首《炊烟》: 丝丝古柳纲罗鸦,拍拍平田鼓吹鼃。不是青烟出林杪,得知山崦有人家。有炊烟的地方,就有人家 。有尘世烟火的地方就有故事。有人情冷暖,有世态炎凉……
又见炊烟,我的心中涌起阵阵温暖,也勾起了一些美好的记忆。思念开始泛滥。
儿时生活在农村,炊烟是一道常见的风景。那时没有煤气灶,油烟机。家家户户都是用砖或泥垒的土灶。灶台上安着几口大小不一的铁锅。有长长的烟囱通往屋顶或墙外。灶膛里点上火,红红的火光映照着主妇黑红的脸庞。炊烟就从烟囱中袅袅升起。
炊烟有乳白色,淡青色,灰黑色,那是因为烧的柴火不同,颜色各异。干燥的柴火烧的烟大多呈淡青色,有时候雨天柴火潮湿,火不旺时,用一长截毛竹做的吹火筒一吹,就浓烟滚滚,烟囱中的炊烟便呈灰黑色。
清晨的炊烟比较清新,天刚濛濛亮,在公鸡伸长脖子的啼鸣声中,早起的人们就开始一天的忙碌。主妇开始点火烧柴准备一家人的早餐。江南的农村多种水稻,玉米。因此稻草杆,玉米秸,黄豆杆成了常见的柴火。将灶膛内的火烧得旺旺的,大铁锅内的米和水开始咕嘟咕嘟地沸腾。炊烟也在各户人家的屋顶慢慢地飘散开来。当稀薄的米汤渐渐变得浓稠,用一个竹笊篱将锅内的米饭捞起,装在陶制的饭钵中趁热盖好,就着碳火余烬埋在灰膛中。中午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瓦钵饭。锅内的白米粥又稠又糯,混合着炊烟的味道特别香。就着自家腌制的酸豆角,脆刺瓜或是咸菜就是一顿美味的早餐。有时孩子还经常能吃上自家母鸡下的土鸡蛋。在孩子的眼中炊烟就是食物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我最喜欢看暮色中的炊烟。朦胧迷离,变幻多姿。傍晚时分,在落日的余辉里人们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从田间往家里走。有放牛的牧童牵着牛绳远远地望着自家屋顶上有没有炊烟升起。傍晚的炊烟也是欢腾热闹的。劳累一天的男人们此时回到家,主妇们在灶台上忙碌着张罗一家人的饭菜。娃娃们最爱围着灶台转,瞅瞅锅中的饭菜,闻着饭菜的香味,更觉饥肠辘辘。屋顶的炊烟此起彼伏,谁家的炊烟持续的时间越长,大致可以推测谁家的伙食比较丰盛。在阵阵弥漫的炊烟中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闲话家常,感觉温暖而舒心。哪怕一日三餐只是粗茶淡饭,父母在,家在,就是温暖。人间有味是清欢。炊烟,就是家的味道,是乡村的味道。
儿时最喜欢听邓丽君唱的那首歌“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曾几何时,我们这些农村娃背上行囊,走出乡村,来到城市生活。城市的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酒店,歌舞厅,美容厅,休闲吧,各种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让人沉迷。而每天行色匆匆,忙于生计的我们却常常以快餐外卖来应付中晚餐。那缕缕炊烟已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化成心底的一缕缕乡愁。炊烟,其实是对村庄宁静生活的一种向往。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再见炊烟又不知是何时?也许炊烟已成为一种记忆。它停留在余秋雨的诗里,停留在涂克的油画里,停留在邓丽君的歌里,也停留在一代人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