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都有一段让我们无法割舍的快乐时光。对于我们70后来说,放牛或许是好多人的童年经历。
在我九岁的时候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一头大黑牛。耕牛的颜色一般都是黄色的,大黑牛另类的毛色让我倍感新奇。快看啊,它的牛角好弯啊,像弯弯的月牙,它的毛好黑好亮啊,好似擦了一层油,眼睛又黑有大,好像还会说话呢。那时的我兴奋的评说着,大黑牛好像听懂了我的夸赞,朝我哞叫着。父亲说大黑牛是一头青壮年的牛,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大黑牛到我家以后,暑假我和弟弟的任务就是牵着大黑牛去野地里吃草。大黑牛胃口好,从不挑三拣四,啃草时从下向上啃,把草啃的很干净。
那时我和弟弟年龄小,一般都是比我们大二三岁的小舅和我们一起去放牛。小舅家的牛是一头大黄牛,吃草总是嗅嗅就走,好像什么草都不合它的胃口。大黑牛经常跟在大黄牛后面吃它嗅完不吃的草,大黄牛边嗅边走,半天吃不上几口草,为此小舅很恼火。放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把牛牵出去到时候牵回来就行了。牛的后背有一个三角区,鼓起来就证明吃饱了。为了让挑食的大黄牛吃饱,小舅经常割青草单独喂它。可是大黄牛好像不识人间青草,把青草嗅一个遍也吃不上几口。为了不浪费割来的青草,小舅只好抱来喂我们的大黑牛,大黑牛见到青草忙的不亦乐乎,眨眼间就吃的光光的,肚子撑的又大又圆又扁,好似一面大鼓。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大人都夸我和弟弟放牛放的饱。小舅在一边牵着肚子瘪瘪的大黄牛噘着嘴,时不时狠狠的拽着牛鼻蹶。
骑在牛背上放牛是我们放牛孩子的一大享受,看着小伙伴们稳稳地坐在牛背上,弟弟很是羡慕,他很想亲自体验一次。机会来了,终于找到一个土坡,弟弟在我的帮助下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牛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欢呼就被大黑牛晃悠到了草地上,弟弟气的坐在草地上大哭。大黑牛悠闲的吃草,不理会他,偶尔还看他一眼,仿佛在警告他,我是高贵的耕牛,不是你们践踏的玩偶,我的使命是帮助人们春种秋收。领教了大黑牛的倔强,我和弟弟打消了骑牛背的念头。我们试着和大黑牛亲近,给它唱歌,讲故事,不管它是否能听懂,我和弟弟觉得这样和它交流开心。
有时我和弟弟贪玩,不是在路上追蜻蜓,就是在河里玩水。回家路上会把牛缰绳盘在它的牛角上,它看看贪玩的我们,自己慢慢的走回家在牛棚等着我们回来。我们越来越喜欢大黑牛,时常抚摸它,帮它驱赶苍蝇和牛虻。大黑牛来我们家一年后生了一头小牛犊,大黑牛原来是一头母牛,它当妈妈了。你看她多高兴啊,它不顾生产后身体的虚弱,用舌头不停地舔着湿漉漉的小牛,小牛在它的舔舐下一点点站起来了。小牛遗传了妈妈的倔强性格,虽然站不稳,还是努力的站着,晃悠悠的砖到大黑牛的肚皮下吃奶,大黑牛高兴的哞叫,我想它初为人母的喜悦与人是一样的。邻居们都羡慕我家有一头好母牛,年年产子,而且牛犊不遗传大黑牛的黑色毛,它们一个个的毛色不是棕红色就是黄色或者是红白花色,非常好看。因为牛犊毛色好看,长到五六个月可以卖一个好价钱,足够我们姐弟一年的学杂费。
大黑牛不仅在经济上给了我们收入,在耕种秋收上也是不含糊。有一年秋收时节,山路被雨水冲断,到处是泥坑路。好多家的牛拉着庄稼陷在泥坑,无法前行,大家无奈只好卸车。父亲看了看,准备把满车的玉米卸了,让大黑牛拉着空车通过泥坑路。就在父亲准备卸车之际,大黑牛的两条前腿跪下了,它跪着用力的拉着满车玉米爬出了泥坑。在它跪下那一霎那我们惊呆了,随即我哭了。父亲说牛是通人性的,它是在努力帮咱们的忙。大黑牛的跪举感动着我们,我们对它的照顾更是上心,父亲喂它吃最好的草料,说它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家里的重活都指望它,我们要爱护它。
大黑牛就这样在我家生活着,七八年后它已经是一头老黑牛了。它已经干不动农活,父亲牵着它去牛市找下家,可是没有人愿意要一头老牛。后来一个牛贩子来我家要买走它,送往屠宰场。我和弟弟听说了哭着求父亲不要卖他,我们不舍得它,我们表示有时间就去放牛,我们照顾它。父亲说家里没有养闲牛的粮,必须卖掉。后来牛贩子来牵它,它又黑又大的眼睛流泪了,我和弟弟也流泪了。它就这样被牵走了,它走出好远我们还能听见它的哞叫声。那声音里有对生命不公的怨,更有对我们一家人的不舍。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很失落,忘不了大黑牛落泪的双眸,忘不了大黑牛不舍的哞叫。大黑牛在我们家劳作那么多年,最终没有逃脱被宰杀吃肉的命运,这一直是我不解的心结。
童年时的放牛在我们心中不是一项任务,是我们的一项娱乐,就像现在的孩子们玩手机电脑的游戏一样,我们是快乐的。如果有来世我想再见一见大黑牛,看它在另一个世界果断好不好,是否快乐?想念童时的大黑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