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配合这世界它也不配合你
她自杀了。四个字重重地敲击他的心脏。他怎么去相信这个事实。顾不上自己现在的处境,直接朝钟妈的房间里奔去。钟妈房门口,已经有了很多人了。大家不说话,看到少爷来了,终于悲伤起来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钟妈房门口,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钟妈的床边。钟妈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安详,旁边的是一封遗书和一瓶安眠药灌。他握起钟妈的手,冰凉的手,可是要他怎么去相信,这是真的。
“妈,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钟妈再也醒不过来了,任他怎么呼唤她,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抱起钟妈,紧紧地死死地,想用自己的体温,再次温热钟妈渐渐僵硬的身体。就这样一直抱着,任凭外面的客人猜成一团,没人敢去叫他。沃德下去代他招呼客人,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钟妈,他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只有两个保镖站在门口。
“妈,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要陪着我的,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要怎么办?你醒醒。”他一直自言自语着,直到口干舌燥,直到他的身体能感受到钟妈僵硬的身体,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放手。
送走所有的客人,沃德再次来到他身边,看着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的少爷,心里万分酸楚。可是他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沃德试着拉开他的手。他却突然大发脾气。
“别动我,别动我妈。你们出去,出去。不想看到你们。”
一个晚上他都没有松开手,沃德眼见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只好找来医生,强行注射镇静剂,把他弄晕了,才有机会拆开他和钟妈的尸首。将他抬到他的床上,接着赶紧办理钟妈的后事,趁着他的未醒。
那剂强效的镇静剂,让他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接着想起钟妈。他跑到钟妈的房间,房门紧锁,他无法打开。这时沃德出现在他的身后。
“我妈呢?”
“已经火化安葬。”
什么,已经,他身为一个儿子,没有好好孝敬她,连送终他都没有办到。他读完留给他遗书,原来,家族让钟妈在接任仪式上顺便宣布与周氏的联姻,但钟妈不愿意,儿子已经失去了事业,不能在掠夺他的爱情。牺牲性命也要保住钟泽炜的爱情自由。钟妈希望他可以找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他再次陷入悲伤的情绪中,穿好衣服,趁着沃德没注意,一个人开车出门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走过一些钟妈陪他去过的地方,来到伦敦眼的时候,他想起了钟妈在雨中问他的话,原来那个时候,钟妈就决定离开他了。难怪非要几天内走完这些地方,难怪他说来日方长钟妈总是沉默不语,他当时以为钟妈是不高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就是最后的道别了。
最后买了一打酒,来到墓地。他找到钟妈的墓,这个位置,钟妈曾经望着出神。这个位置,现在躺在钟妈。跪着说了很多话,靠着墓碑,喝了很多酒,没有话。酒精真的能带走所有的痛苦吗?他想试试。
家族里到处派人找他,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墓地,他们以为他不认识那里。最后还是他自己回的家,夜色中的这个家,一个冰冷的建筑,里面住着一群怪物。
他不理任何人,径直地走进房中,好累。躺着床上,想洗个澡,便来衣帽间拿睡衣。他刚推开衣橱的门,一个声音想起了。“小玮,妈妈死的好惨,妈妈现在好痛苦。快来救救我。”接着一个人从他的衣橱里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披头散发瘦骨嶙峋的女鬼。声音还在继续说这话。他看着眼前这个女鬼,伸出双手,正在一步朝他移动过来。
沃德听说他回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赶去他的房间。
“你走开,不要过来。”身后也不知啥时多了一个凳子,他被绊倒了,这时女鬼突然倒下来,手里出现一柄刀,刀锋发出的光,他用右手去挡,随即大叫一声,此刻沃德已经来到他的房中,听到叫声是从衣帽间传来的。
钟泽炜坐在地上,受了惊吓,神色慌张,很害怕。见到沃德进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收起慌张的神情,和以前一样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起身,走出去。留下沃德和一群人在现场看着这个血色琳琳地尸体,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少爷的房里?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清洗着被刀划伤的伤口。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一点往日的神采。突然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成了血红色,他大惊。接着那个声音又想起了。他寻声走了几步,来到浴室间,浴室里一个黑影晃动,然后一个血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没有叫,不想再招来人,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沃德在检查衣帽间的血人时,看到那把刀,刀上还有新鲜的血液,他自然想到这个钟泽炜的。连忙走到卫生间。试着敲门,无人应答,只听到流水声。
他想逃跑,可是门口也有一个血人,刚才开门进来他并没有注意到门后。他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倒一个只有一只大箱子的死角。可是这个血人沿着他退后的路线走来。一步两步地朝他逼近。
“你走开,不要过来。”门外的沃德听到少爷的惊呼声,一直在敲门,可是没人开门,又听到少爷在喊“你走开。”又不敢贸然进去。他以为钟泽炜在跟他说话。
门口的血人快要走近了。旁边的大箱子,突然打开,弹出第三个血人,溅得他一脸血。他习惯性地一个左翻身,躲在躲在墙角。看着门口的血人一步步走近箱子里的血人。他刚想明白这可能设定好的。
“砰。”地一声爆炸声,他急忙用手抱着头。
门口的沃德,听到爆炸声,顿时傻眼了,怎么回事?他命人打开门,一股浓烟飘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他想进去看看,被人拦住了。
“现在里面的情况不明,不要贸然进去。”
“少爷在里面。”沃德的情绪收到很大的影响,他答应过老总裁,会照顾好小少爷的,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种讽刺,讽刺自己的无能,害了少爷。
其他人从未见过沃德这么大的情绪。原来这个人也会伤心。
片刻后,钟泽炜,抬起头,大叫一声,一颗眼珠挂在他的手臂上还看到两颗人头在他的脚边。他真的非常害怕。那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他此刻一动不敢动。
门口的沃德听到里面传来少爷的声音,少爷还活着,二话没说,直接往里面冲,其他人也相继跑进去。
他们看着钟泽炜躲在角落的,两眼发直地看着躺着地上的分尸碎骨。急忙扶起他。
“少爷,你没事吧?”沃德紧急查看钟泽炜是否有受伤,一边扶他起来,带他出去。看着他一身的血衣,在场的人也是吓坏了。沃德却一眼看到他右手臂上的伤。马上命人找来医生来包扎,钟泽炜一直没从刚才的爆炸中缓过来。这已经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想得到。
医生来包扎好伤口,他也换好干净的衣服,房间里很多人来来去去的,勘察现场。沃德很生气,也很内疚,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现这种事,而且是四个尸体运到少爷的房间,他竟然一点没有察觉。看着坐在一边的钟泽炜,对这个家本来就是及其陌生的,现在又是恐惧交加。
钟泽炜回过神来,拿起旁边的外套就往外走。走到楼梯口,他想起什么,又回到房间。
“把我的护照还给我。”他对沃德说。
“少爷,你要护照做什么?”
“给我。”
“少爷如果是想出去散心,我可以为你安排,你不用操心。”
“我妈都走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此话一出,吃惊的不是沃德,而是其他在场的人。
沃德望着钟泽炜,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如他所愿的,他可以包容他所有的任性,但想离开这个家,是万万不可的。
“对不起,少爷。”沃德一副抱歉地身姿。
钟泽炜听后很生气。“你凭什么扣押我的护照?我现在是个成年人,你没权利限制我。”
“国家的律法,某种程度上,对你无效。”
“你。你把我的护照藏哪了?”,“是不是在你房间里?”不等沃德回答,他自己朝着沃德的房间走去。房门紧锁,他强行打开,警报响了,没人敢上前阻止。他就这么明目张胆众目睽睽地在沃德的房间里乱翻。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居然有人这样不把沃德放在眼里。
找了所有的柜子都找不到,他环视这个房间一会,又开始新一轮的翻找。第二轮可没有第一轮那么有秩序。房间很快就乱了。沃德也只是站在门口,面带愧疚,他能原谅他的胡作非为,只要他留在这个家里。最后钟泽炜在墙里找到一个保险箱。他不知道密码。
“是不是在这个里面?”
沃德不说话。
“肯定就这这个里面。你打开。”
沃德站在门口,想了很久,走过去蹲在身下来,打开那个保险箱。从里面拿出几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时你爷爷留给你的,他说让我在适当的时候转交给你。如果少爷现在就想要,可以拿去。”钟泽炜低头看了一眼保险箱,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一个保险箱就放几本笔记本。
沃德将笔记本递到他面前。可是他现在没空在意这些笔记不笔记的。
“我要护照,你给还是不给?”
沃德答非所问。“这是你爷爷特意留给你的,你以后可以看看对你接手公司有好处。”
他抓起沃德手中的笔记本,随手一扔。
“我不要什么笔记本。”
笔记本正好打中书架上的一个奖杯。奖杯落地粉粹,围观的人,惊呼了一声。沃德的神情也怔住了,只要这个肇事者不知其中的缘由。沃德的表情很快恢复到奖杯落地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给还是不给?”
“少爷,对不起。”
沃德就算在怎么恭恭敬敬地,也换不起他对他的好感。这个从出现到现在,都是这么严肃。
他失望地走出房间,走到房间门口,众人纷纷让路。眼神敬畏地望着他。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家,连沃德都恭恭敬敬地对他,还有谁敢不把这个刚回来几天的人当回事。
艾伦轻声对他妈妈说:“他把那个奖杯打了,沃德居然不生气。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奇拿来看了一会,爷爷就关我一个月的禁闭。”他妈妈快速地阻止艾伦继续说下去。
他来到车库,开着一辆车,想出门。就算没护照离开这个国家,至少他不想待在这里。
沃德随即追来出来,对着围观的人提示一句“奖杯的事,谁都不许和少爷说。”
钟泽炜开车来到大门,可是门卫就是不让他出去。
“你开门。”
“对不起,少爷,沃德先生有命令,今晚你不许外出。”
“你。”他想强行出去,都被层层阻拦。
“这个家,到底是他大还是他大?你到底听谁的?”
问的门卫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但就是不放他出去。
沃德等人就在楼上观望着,还要处理房间血人的事件。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必须检查到位。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钟泽炜强行受阻。他气愤地踢车,然后坐在一旁的树丛里,直到外面下起了雨,冰凉的雨水很快淋湿他的全身,体内传来一阵阵胃痛。雨水从发梢流向脸颊,又从脸颊流向脖子里。雨停了,冷空气袭来,淋湿的身体,用体温蒸发着雨滴。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许久许久,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家族的主楼和侧楼都亮着灯,无人入睡。沃德命人收拾好另一个房间。远远地望着树林里那孤单的身影。
Amy来到他的身边,给他披了件大衣。
“少爷,你不要这样子。你这样你妈会伤心的。”
说道钟妈,钟泽炜的情绪怎么可能没有波动。“别再跟我提她。”
Amy自然没有再提。钟泽炜起身挣脱大衣。站起来朝树林的另一端走去,来到一盏路灯下,深夜的灯光,有人觉得温暖,有人觉得孤单。他看着这光,却看不清远方。不想再进那个家,坐在灯光下,还有一个影子陪着,虽然影子不会说话。
“少爷,我们回去好吗?”Amy走上前,想劝劝他。
他目光犀利,眼神却无神。望着地上,也不知在望什么。
“少爷,你看,大家都在等你,你不回去,大家只能继续陪你熬夜。”钟泽炜还是面无表情。“我知道,你最善良最会心疼人了。你肯定舍不得这些老人孩子跟着你一起熬夜,对不对?”
他突然干笑了两声,“我心疼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从来不心疼我。连你”钟泽炜目光如炬地盯着Amy,“连你,都在利用我的善良欺负我,你们都想控制我。”他眼神突然放空一般望向这些在窗口的黑影。那个眼神Amy从来没见过,充满怨恨,充满愤怒,充满冷漠。
最后他随Amy回到这个房子里,沃德将他安排到另一间房间。
“少爷,这个房间我们已经彻底检察过了。保证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件了。这次的事,是我疏忽,我会家族做检讨。你先在这个房间里住一晚,明天就找人重新装修你的房间。”
沃德见钟泽炜不说话。
“晚上会有保镖在门口值班。你可以放心地休息。少爷,晚安。”沃德出了房间,他才抬头看看这个地方。他拿起沃德给他准备好的睡衣,在进卫生间时,一步一回头地观察着,确定什么都没有,才去洗澡。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这几天在外面他没有好好休息。但半夜他有被噩梦吓醒了,赶紧打开开关,望着卫生间的门,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许久后,他又平静下来,望着窗外的黑夜,这个夜晚注定太漫长了。
沃德也没有休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钟泽炜的临时房间装了摄像,刚刚被噩梦惊醒的钟泽炜,所有内心情绪,都被沃德看到了。
少爷毕竟在平凡的人家长大,心理素质肯定不及在这个家长大的孩子硬。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
天不知不觉地亮了。钟泽炜一直待在房中不出来。本来今天应该是他去公司就职的日子,但沃德知道,少爷今天肯定不会去公司的,所以将就职的日子推后了。
早上沃德推开钟泽炜的房间。
“少爷,该吃早餐了。你肠胃不好,三餐都要规律。”接着命人推进来。钟泽炜不理他,不想理会这个人,沃德看出少爷的心思。便留下餐车,关上房门。没走两步,就听见里面传来餐车被踢翻的声音。保镖想进去看看,被沃德拦下了。沃德只是命人再送一份进去。
一整天钟泽炜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外出,三餐送进去吃,也只是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