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25年的春天,博雅宅中的韩子奇一家在沉闷惶恐的气氛中给小少爷韩天星过周岁生日。回想起去年借天星百日举办的览玉盛会,恍若是一场梦。在这样的气氛下,韩家还是迎来了一位贵客,就是当年提点并帮助韩子奇,如今已是韩老板挚友的亨特先生。亨特先生既是来祝贺小天星的生日,也是来向韩先生辞行的。日本人的胃口越来越大,想以武力征服整个中国,许多西方人士都在打算撤离。亨特还鼓动韩子奇跟着他一起去英国。韩子奇舍不得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奇珍斋,舍不得脚下这块土地,可是想到政府面对日本人的蚕食步步退让,想到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想到听到的秘闻说故宫博物院的珍宝已被偷运走数十万件,自己的心血结晶也就难免玉石俱焚,更何况去年那起盛会上赢得的“玉王”美称,现在等于已是把自己推向了绝境,凡此种种让他心事重重,难以抉择。
晚上玉儿从学校回家了,说起学校一位最受人敬重的同学因宣传抗日被警察抓走了。她悲叹这真是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这样的言论招来了姐姐的斥责,玉儿便赌气要出走。韩子奇出来打圆场,顺便说起了亨特先生劝他去英国的事。玉儿很感兴趣,璧儿却立马出言阻止,觉得一家人在中国好好的,干吗要去英国。韩子奇和玉儿却为她的目光短浅而叹息。
夜深了,韩子奇夫妻俩还在聊着白天的话题。韩子奇担心着自己收藏的那些玉的命运,萌生携玉离开的念头。璧儿却十分不理解,为了一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担惊受怕,为何不把它们卖了?韩子奇面对眼前这生长于玉器世家,和自己患难与共却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妻子,只能发出痛苦的长叹。
春天过后,北平城里更加人心惶惶,这一年的9月华北的日本驻军侵占了丰台,11月爱国人士“七君子”被捕入狱,12月陕西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韩子奇终于下定决心,要和亨特先生一起踏上遥远的旅途。韩太太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韩子奇不得不把奇珍斋托付给多年共事的账房老侯和伙计们,带着他那些比性命还珍贵的宝贝去往异国他乡,心想着但愿仗打不起来,顶多一年半载,他就可以回来和家人团聚;如果局势有变,他就把东西存在英国,再赶回来照料家。
韩子奇上了火车,却发现玉儿也在车上。她在天星的衣服里藏了一封信就和姐姐不告而别,任性地要跟随姐夫去英国。车开动了,一切争论都无济于事。到上海后,亨特给玉儿补办了护照和签证,一起踏上了去往英国的轮船。
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航行,轮船缓缓驶进泰晤士河,身穿中国长衫的韩子奇,默默地随着亨特,踏上了着陌生的国度。亨特的妻子是华裔,儿子奥利弗大学毕业,帮着父亲照料生意,一家人以极大的热情接待了中国来的客人。
1937年的英国还是一派和平景象,韩子奇和玉儿就在亨特先生的家里住了下来。玉儿决定报考牛津大学,亨特父子开始忙着帮韩子奇在伦敦筹办一个国际性的玉展,他们不遗余力地为韩子奇造舆论,使他在英国站住脚跟,当然这对他们的亨特珠宝店的声誉和生意也是极有助益的。 韩子奇中断的事业又复苏了,向西方人士展示古老而神秘的东方文明是他多年的夙愿,他也为自己实现了玉魔老先生和师傅的遗愿而倍感欣慰。展览会的成功也为他获取了财力以供给玉儿的学业进取之需。
忙碌中,韩子奇也在焦虑地挂念妻儿,他写了一封长信说,安排好这里的一切后,他要把韩太太母子接出来。而这一年的七月,北平沦陷了。韩子奇的家书来到战火燃烧的中国还没进家门就不翼而飞了。韩太太日思夜想地担忧着丈夫和妹妹,想写信询问都无处可寄。日本人进了城,为防不测,韩太太让老侯一家搬进了博雅宅。
这一章的故事情节推动得缓慢,作者花了很多笔墨详细地描写每一个过程。如听到亨特先生的建议后,韩家一家人的争辩及纠结反复:
韩子奇不想再和她争论,只发出一串痛苦的呻吟。
“不走,不走了……”韩子奇抚着妻子,温柔的感情、美好的憧憬,把他离乡去国的远大设想悄悄地融化了!
韩子奇从梦中惊醒,剧烈地喘息着,头上、身上都大汗淋漓。“走!还是得走!”韩子奇失神地喊着。
韩子奇的不舍与挣扎就在这些平淡的流水账般的叙述中缓缓流出。
作者还通过大量的篇幅来细述他们这一路旅途的见闻。
船到新加坡,下南洋的旅客兴奋地下船回家过年,韩子奇心生悲伤,可怜自己的妻儿今年过年该是多么的冷清啊。可玉儿毕竟年少,被岛上高大的椰子树、棕榈树和凤尾般的旅人蕉吸引,兴致勃勃地去领略南洋风光。
船经锡兰,韩子奇却有了极大的兴致去游览,因为锡兰是宝石之都。在这里,韩子奇仿若置身仙境一般,流连忘返。
行至阿拉伯海,韩子奇站在空荡的甲板上望着静穆的星月,想起了他年幼时追随的吐罗耶定巴巴。在距离穆斯林圣地麦加很近的吉达港,望着夕阳中清真寺金色的尖顶,韩子奇和玉儿默默肃立诵读经文。
所有这些看似与故事情节关系不大的赘述,都彰显着人物的性格和当下的心态。
动荡的时代,岂能容下普通百姓岁月静好的心愿?韩子奇的船离故土越来越远,只怕他和韩太太的生活轨迹也注定是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