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毒蛇蚂蟥共舞：重装穿越海南五指山散记
文图/城北听雪
(一)
时光倒退，回忆定格在2014年的5月开头。那年我带着一支12名驴友组成的队伍，重装徒步踏入原始热带雨林――海南五指山，并穿越了五指山最高三座山峰(1峰2峰3峰)。
海南五指山是现今世界仅存的三大原始热带雨林之一，由连绵但又独立的7座山峰组成。7座山峰除1峰己开发成旅游区，剩余6峰均为人迹罕见、鸟兽难越的原始森林。五指山地处海南岛中部，主峰(2峰)高1867米为海南第一峰，偏西为鹦哥岭(1峰)海拔1839米，第一峰素有“海南屋脊"美称。虽然3峰海拔1812米，但最为险峻，峰底至顶呈垂直90度，常人是无法攀登踏足。
虽然离那次穿越活动已过去了四年，但至今回想依然历历在目、胆颤心惊。那是一次刻骨铭心与毒蛇蚂蝗共舞的驴程，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山密林里，一路面对毒蛇、毒虫、瘴气、蚂蝗、暴雨、瀑布、断崖、迷路，望不到底的峡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森林。
那时的我们对于大自然的原始美充满着无限向往和渴望，那些危险又怎能阻挡我们勇往直前的脚步。
2天1夜的行程是如此的短暂，却又让我们走得是如此的狼狈，几乎崩溃。在暴雨中，面对恐惧的绵绵无尽头的黑森林，一路狂奔一路摔，我以为我会哭泣或者狂笑，可是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多年心中的委屈和生活的坎坷，在那雨林中，轻如一片羽毛，被无情的暴雨冲洗。如今细想恍恍惚惚以为是梦，其实这一切真不是梦。路过了，遇见了，最后终于成为记忆里的曾经。
四年前至今，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下雨过，天晴过，无助过，兴备过。没有诗意中的风花雪月，只有亘古不变的春夏秋冬。面对生活我顿感无力，没有一样可以掌控，犹如生老病死。当明天成了昨天，才突然发现自已被时间的列车推置前行，面对相邻列车交错相会时，才愕然醒悟那些渐行渐远的人和事永远也不可能再次拥有。
正如这五指山，曾经拥有，如今成记忆。也许一些山一些生活一生只能相遇一次，一起走过繁华喧嚣，一起守侯孤独，但人永远都在旅途，时间没有终点。
(二)
我们是支长期户外合作的队伍，团结互助可以面对任何困难。3女孩加9哥哥，有摄驴、有寻迹专家、有攀岩高手。在海南资深老驴虎姨和6哥的按排和带领下，面对暴雨依然挺进了五指山山脉腹地……
2014年的4月30日下午13:30分队伍统一在东莞体育馆包车出发，22:30到达徐闻新港。(因错过了北港21:05分的火车轮渡，只好转往新港货运轮渡。)00:50渡轮启动，跨越琼州海峡，02:50到达海口秀英港上岸。深夜03:00接到海口的6哥，未作停留，连夜启程。
跨越琼峡，海面风平浪静，除渡轮偶尔一丝颠簸，几乎感觉不到在海面。那晚夜空墨黑，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天际线。大伙儿都无聊的散落在船上各处，中舱看电视睡觉的居多，也有三五几个躲在船尾甲板上谈人生。
5月1日早上8:00到达水满乡，路边的老伯大姐很是热情，自来熟的用方言与我们聊起来，半听半懂的我们用普通话应对。停车后就在路边大排档匆匆吃了个早餐，菜式与东莞早点接近，但份量挺足，口味也不错。
9:30终于到达此次穿越活动徒步的启点――海南五指山景区门口。五指山门口石壁题字.苍龙飞舞。
大伙儿下车跺跺脚，放松休息，合照后立马整装出发进山。
(三)
5月1日早上10:00穿越徒步正式开始。因为1峰已经开发成景区，我们从景区出发，此处海拔759米。
前面小部分是宽敞的30段石板台阶路，台阶过后接着是楼梯，直接拔高500米，11:30到达楼梯尽头A14树根古道处，海拔1250米。之后完全进入土路、树根路，中间要跨过多处悬崖。
石板路楼梯路看似好走，其实不然，何况我们都负重20多斤，再加上昨晚没有一丝休息，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没走多远感觉千斤重，汗如雨下全身湿透。每走几百米就要休息，此时真想放弃，那种感觉如今回想也都是汗颜。
山路陡峭，好在热带雨林的风景诱人。两侧山谷极目远视皆是擎天大树，不时跃入眼帘的还有远处挂前川的瀑布。千姿百态的迎客松犹如倔强的灰黑苍龙，360度不断的扭曲着躯干，伸出利掌，时时惊艳地刺破那绿色的山野。
从A14树根古道开始，后面路程全是土路。中午12:20到达A24大岩壁飞龙走壁悬崖处，海拔1750米，此处为景区门口至1峰顶最为险峻之地。
从悬崖石壁腰中央开出一条人工栈道，栈道上方是悬崖峭壁，脚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悬崖，通行时仅能供一人手抓铁链侧身移动。所有人员通过时莫不胆战心惊。
13:00到达1峰峰顶，海拔1839米，就地休整午餐。山顶面积不足2平方米，呈椭圆狭长形。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变脸。先是阵阵冷风呼喇喇吹过，接着云雾迷漫，面对面看人已是模糊。稍倾暴雨从空而降，流水般的雨水把人浇了个透底凉。在海南五指山热带雨林，每天几场暴雨，那是家常便饭。
(四)
13:20队伍冒着暴雨前往主峰2峰，2,3……7峰方向是未开发的蛮荒之地，将逐步进入原始热林雨林腹地，没有人烟没有路径，剩下只有不明的危险。1峰至2峰下到垭口再上顶还有路径，2峰以后行程大部分将无路可寻。所有游客在1峰峰顶止步沿原路下山，不得前往2峰。
13:35到达A29 1峰2峰两峰垭口天桥处。14:20到达2峰峰顶，海拔1867米，五指山所有峰顶的特点就是长有扭曲没叶的迎客松。经商议队伍5人下撤原路返回，剩下8人岔口左下继续前往3峰，完成未竞的旅程。暴雨如注，眼前除了雨雾便是雨雾，身心得到释放和清洗。
从2峰往3峰，彻底离开了景区，等待我们的是茫茫不知深处，无边无际的原始热带雨林无人区。从这里开始，我们正式进入原始热带雨林。
沿途毒蛇不断出没，毒虫也陪伴左右。好在出发之前我们都准备好了雄黄酒、驱蛇片。毒蛇毒虫闻到我们身上们气味都迅速逃窜。
暴雨还在不停的下，雨水汗水把全身湿透，登山包防水在这种天气下也成了笑话，包无形中最少增加了5斤，视线3米开外不见人。
沿着峡谷踩在齐人高的荆棘丛中，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沿途路上到处是两三人也无法合拢的大树，还有不知名的野花野果。雨雾云雾无情的飘来飘去，遮掩着森林里无尽的原始和神密。
5月1日下午的18:30到达3峰绝壁下，3峰其实就是由几块高耸入云的巨石组成，3峰海拔1812米，由底往上望，看不到头。
峰顶与壁底几乎垂直呈90度，好在左壁底有一条枯树自然形成的斜坡，上到一半再借助登山绳登山扣，少数探险者可以勉强上至山顶。
站在3峰褐色的悬崖下面，仰望石壁看不到顶，让人孤独而又绝望。绝壁另一面长满了鲜苔，给予这沉重石壁有了一丝生气和亮丽的色彩。
暴雨没有停止迹象，岩壁滑、雾气大、能见度太差。鉴于众多不利因素，原定于当日3峰登顶，我决定暂不登顶，先找到合适地方扎营，等明日看天气状况再议。
17:30到达露营地，海拔1520米。营地狭小，地面全是水。天渐渐黑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山谷中不断有野兽传来嘶吼声，恐惧的气息慢慢充塞着营地。
大伙儿赶紧搭起枯木，燃烧起篝火，既壮胆驱赶野兽，也用来烘烤睡袋、衣服、鞋袜。
不管多累，为了保证明天的能量，晚餐是不能少，不过很简单，火腿肠煮面条加携带的熟食鸡腿水果，正餐过后当然不会忘记再来一杯即充奶茶，弥补下无味的舌蕾。厨房就在崖壁下面，边上有清泉欢快的流淌。
夜已深，篝火越烧越旺，在看不到星星月亮的原始森林里，在野兽低吼的伴奏里，吃饱喝足的我们睡意也越来越浓，放弃抵抗，帐蓬里头歪头一躺，呼噜声响起，终于进入了梦乡。
(五)
5月2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穿了密林，温柔地唤醒我们。阳光一扫昨日的雾霾，阳光带来了美丽的希望，心情大好。6:30起床收帐早餐。
8:00大家轻装前往3峰，装备都留在营地，8:40到达峰脚。大家在绝壁下先是一顿猛拍，然后才从左壁斜坡开始登峰，左壁斜坡一面绝壁一面悬崖，只容一人侧身而过。
通过斜坡后迎面是个垂直90度的小悬崖，但可以攀树根而上。上面是个小平台，紧接着是个大悬崖，需要通过一根依附在崖壁上面的老树根横穿到对面。
老树根下面便是万丈悬崖，真是步步惊心。此树根如果折断，将再无人可登3峰之顶。
通过万丈悬崖之后是最后一处登顶的绝壁，攀岩高手山鹰先爬上平台，把安全绳绑在一棵突出存岩壁的结实老树上。
大家稍做休息，轮流一一攀岩而上，有队员吓得全身是汗。
早上的9:30终于登上了3峰之顶，那一刻虽然感觉历尽千幸万苦，但开心的感觉真好。
3峰顶终于在我们面前揭开了她的庐山真面目，所视之处一览众山小，云雾变幻莫测，在山谷间飘来扫去，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云遮雾蔼，恍惚间疑是仙境。
3峰之顶峡长面积极小，两人无法同时站立。大伙儿或背靠巨石，或挂坐树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欢愉。
峰顶之树都长成奇形怪状之模样，真让人惊叹大自然的艺术之笔。
(六)
10:00从3峰下撤，11:00下撤到营地。6哥前面开路，队伍继续进入热带雨林腹林。
12:00到达4峰5峰之间垭口，海拔1590米。又开始下雨了，故决定放弃登4峰5峰峰顶之举。
没有山径而走，我们将沿巨瀑下降，进入齐人深的深潭，并沿此溪流溯溪而下出山。
溪流中布满不规则的巨石，时而是齐腰深的深潭，时而是瀑布断崖，石滑水深，流水淌急。
大伙儿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溪谷里互相帮护，步步惊心，艰难前行。
14:30终于走出了溪谷，大家终于长舒了口气，最艰难的路程己经完成，最让大家开心的是没有人受伤。
暴雨越下越大，没有谁会去注意雨势，沿着崎岖的山路冒雨前行，只想着尽快出山。
(七)
15:00到达黑森林边界，黑森林是整个行程最为恐怖的路段。黑森林不但光线阴暗，瘴气弥漫，最让人恐惧的是道路两边树枝树叶、草丛中埋伏了成千上万的旱蚂蝗。
未吸血的旱蚂蝗细小如丝，饱血之后粗壮如筷。只要有血气的动物从旁经过，它们感应温度立马如幽灵般的从植物上飘然而至，钻入对方身上。任你身穿铁皮甲衣，仍然能找到缝隙钻入你的衣服，吸符于你的皮肤。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口热乎乎的鲜血。
虽然我们衣服上洒满了驱虫粉，但并没能让它们知难而退。
可想而知，当时的情景，在蚂蝗的追逐下，大伙儿发力拔足狂奔，一路鬼哭狼嚎，惊魂不断，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16:00到达一所猎入茅屋处，算是逃出了生天，把蚂蝗黑森林抛在了身后。大家惊魂未定稍作休整，便开始了第一轮拔蚂蝗比赛。能脱的衣服都脱了，用烟头用盐水在身上衣服上拔蚂蝗，最少的也拔出二十多条。
其实这都没拔彻底，出山后回到酒店每人脱光光还拔出十位数之多的蚂蝗，酒店房间里不时惊叫一片，当然这是后话当下不表。
17:00经过艰苦的跋山涉水，终于走出原始热带雨林，下到有人烟的地方，回首走过的山脉，绿意葱葱，所有的危险与惊魂都似乎不复存在。
18:00到达了景区门口，看到了来接我们的车，大伙儿欢声一片。再见了五指山，让人梦牵魂系的地方。
(八)
五指山森林成片，生长茂密，种类繁多。植物多样，有灵芝、坡垒、花梨、红椤……，有绿色宝库之称。
进入原始森林，落叶厚达50公分，如同走在厚厚棉毯上。很多地方不能使用登山杖，因稍一用力，杖便没入一节有多。
森林里的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树脂香味，云雾像一条半透明的纱巾，环绕整个森林峡谷。
暴雨常不期而至，森林里常年温度在22度至25度之间，相对湿度84%，常毒虫猛兽出没。
下面是本次行程拍到各种有趣的动植物，本人才疏学浅，还真叫不出名。
大自然千奇百怪，奇花异草。一切生命都在这深山中，在这迷雾中，生根发芽。
(九)
每一个人都会说，旅行是件美好的事，一路繁花一路锦。但我要说五指山，一路暴雨一路虫。
行山最恐惧的两种方式，暴雨溯溪和密林无路穿越，在五指山脉中都完美体现。可以让你彻底的歇斯底里，狼狈崩溃。
没有付出就没有资格欣赏独有美景，在那些缤纷的山花中，在这毒虫出没，没有人类踏足的地方，我们与它们同行共舞。
当奔跑着穿过这漫漫不见天日的黑森林，迎接扑面而来的第一束久久不至的阳光时，一切的恐惧和幸苦都成了过往云烟，转瞬成幸福。
一些花开，一些花落。一些事在记忆中走远，一些山在未来中靠近。每一座生命中的山，偶然相遇，然后又离去，路过的山山水水如同我们的泪滴冲洗了梦想。
遇见，路过，便再也难再见。曾经走过的那些山如此，五指山也是如此……
注：城北听雪初稿于2014年5月，修改成文于2018年12月，2019年元月18日再次修改。本文所有所配图片均为本次活动本人及队友所摄，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挪用，侵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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