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纵买笙箫,人间天上红袖楼。
�东隅自古以富贵闻名于世人,据说是“白玉为壁金做顶,城内处处闻笙箫。华灯夜夜不曾灭,一曲忘忧无人愁。”这东隅城中的红袖楼,更是城内最大的艺馆,聚集了全中州数一数二的艺人。而红袖楼主佩夫人亦是出名的美人.据说是慧眼识人,聪明干练,更是高攀上了东隅城的城主,做了东隅城主外室。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凭着一介女流之身拼得这一片天地。譬如说庄为,亦是她从奴隶市场一眼选中的奴隶。买回来后收在身侧,言传身教,区区三年,庄为便可独挡一面,帮佩夫人打理楼中事务自是游刃有余。如今购买奴隶,核对账务,打点楼中上下关系,俨然已是楼中总管的模样。可惜...因为出身低贱,不过是一介奴隶,不管是佩夫人是如何看重也终究被东隅城中的富人们所看不起,更有风言风语说庄为不过只是佩夫人私下包的一个面首,把庄为说的不堪入目。时常出入红袖楼的客人们更是想尽办法的给他找茬。于是庄为处处行事小心言语得体,不敢有疏忽之处。
恰逢今日是一月中的中旬月圆之日,红袖楼自是赏月的佳地,再加上每月的今日都会有琴师风轻扬来此弹曲,词曲传闻有“倾城”的美称。故今天来红袖楼的客人自是数不胜数。楼中人声鼎沸,歌舞升平,自是人人享欢等待佳音,庄为站在场内和客人们寒暄,这时门外响起小二的叫声:“哎呦,王老板,您有日子没来,快楼上请,楼上有给您预留的雅座。”听的此言,正把酒言欢的人们无不安静下来,回头注视着所谓的王老板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缓步上楼而来。气派之大所见之人无不侧目。直至他入座,整座楼内仍是一片安静。正在此时,庄为却毫不受影响一般捧着酒杯向王老板的位置走来。面容安详,缓步青衿,自是另一种气派。一面走一面笑着说“呵,王老板,您可是有日子没来,难道是嫌着我们楼招待不周,还是家中有事抽不出身来呢。”听的此言,楼中的人无不窃窃私语起来,他们讨论的自是着王老板之事。“王老板,本不姓王,不过是一名在城主府中做长工的卖身奴隶,后因机缘巧合,被城主的妹妹看重,入赘城主家,姓了王,有了自己的一份家业。说白了也不过是借一个女人之势方能由此成就。但平时行事不懂得收敛,太过张扬。前些日子竟然让手下的小厮打死了个路边小贩,小贩的家属闹城主的府前,让城主丢尽了面子。一气之下下令杖责五十,一月内不得出门。”如今庄为提起“家中有事”自是让人们想起这一月前的闹剧。满座无不窃窃私语,霎时间满楼的非议之声,王老板下不来台,只得呵呵的干笑两声,不再言语,实则向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有个小厮默默离去。王老板回头抱拳说“多谢庄为庄兄弟关心,我不常来自不会是因为楼中招待不周,有兄台在这红袖楼大大小小的事还怕没人管不成。既然兄台都这样说了,我自是要聊备薄酒以表歉意的。”说毕,王老板向后一挥手“来人,上酒。”便有小厮捧着酒杯上来给二人满上,正当二人举杯相对时,不知为何。庄为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满满的一杯酒便不偏不倚的洒到了王老板身上。“大胆,叫你句兄台你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吗?不过是一介下贱的奴隶,竟敢这么对我。”王老板立马借机发作,拍案而起。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庄为的脸上,半边脸立马红肿了起来。正在第二个巴掌冲着庄为呼啸而来时忽然停在距庄为脸不到三寸的距离。王老板愣住。面前出现得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黑发紫眸,面容冷酷。“陌浪!你怎么过来了?”庄为看着面前出现的人发问。陌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瞪着王老板说“他是奴隶,你以为你是什么?向他道歉。”王老板回过神来,忽而大笑起来“哈哈!!道歉!?笑话。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因为是你错,我看的真切。”那一刻,少年散发出了压人的气势。王老板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而陌浪身后的庄为更是愣在了当场。
少时,王老板回过神来。不觉觉得颜面尽失。当场便暴怒起来。“小子们,给我砸!今天他们红袖楼是不想干了!老子非要废了这不可!”楼中其他客人听的此言都纷纷起身,想要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生怕惹祸上身。正在此时,只听得一曼妙的女音从高处传来。“客官们这就走了吗?这一曲倾国尚不曾出演,走了可就可惜了呢。”众人纷纷仰首,正是那佩夫人从顶楼的厢房中走出来,面色宁静眼含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边走边说“庄为?你怎么还在那里站着,还不快去把风清扬先生请到雅芳阁去。”“是。”庄为微微一礼,转身离去。“陌浪,去,回你该去的地方,才来几天,就给我惹麻烦,在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佩夫人娇嗔道。陌浪点了点头,也去了。此时佩夫人也已经走到了王老板旁边。“王老板,您消消气,新来的孩子还不懂规矩。快坐下喝杯酒,别坏了兴致。再说,您要是在我红袖楼惹出来事儿来,还真是让我不好办呢,也让城主为难,你说是吧?”佩夫人不紧不慢的说着,轻声细语,呵气如兰。可确实让王老板生生的打了个冷颤,那双媚眼竟也是笑里藏刀,透出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威严。气氛就此凝固,在周围渐起的的欢声笑语中,这里显得分外的冷静。正在此时幽幽的琴声伴着月光而起,美妙而不可方物,使听者忘忧,闻着忘愁。佩夫人微微福了福身子说“王老板您坐,妾身回了。”说罢在倾国之曲中扭身回厢房而去。
陌浪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唇边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冷笑。“果然是声色犬马之地,言语投足间的利益关系如此鲜明,若不是这佩夫人和城主有这层关系,今天这件事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的收场。”陌浪喃喃的说。“是的,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潜规则。而这天下也终究是有钱人的天下。”陌浪回首,原来是庄为在他的耳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陌浪回首,嘴角那抹冷冷的笑意更加明显。“自然不是。”陌浪的声音冷漠而坚定,带着不可琢磨的邪魅。“什么?!”庄为不解。“这天下只会是有力量的人的天下。所有无能的人都会被时间的洪流粉碎,千秋万代无一例外。”少年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掷地有声,令庄为不觉失神,那少年眼中散发出的那种璀璨的光芒,仿佛照亮了周围的黑暗,那一瞬,庄为觉得他仿佛并不是在对着一个孩子说话,而是志在天下的王者。
红袖楼,也只有在此时方才有半刻清闲。与楼前的人声凌晨红袖楼后庭,明月当空。楼中的客人们渐渐散去,门庭若市的红鼎沸不同,红袖楼的后院异常的安详与宁静,一棵梧桐树伫立在院子的西南角,大大的树冠遮蔽了这个院子,风吹过时飒飒的声音,别有一番风情。有一人席地坐在树下弹琴,黑色的长发就那么披在身上,随着风飘舞,洋洋洒洒的就如同他的琴声一般充斥在空气里。此人便是佩夫人口中的风清扬。陌浪站在阁楼的窗前向下望去,不禁皱起了眉头,或许中州人并不知晓,这琴声实实在在是家乡才有的绝世之音,他的名字也并不叫什么“倾国”,而是“醉世”。陌族人能歌善舞,最擅长琴瑟之音,而这曲“倾国”跟是只有族内长者方才能弹的出神入化的绝世之音,陌浪也不过只是在儿时听过几遍而已只记住了大致的旋律,然而这个名叫风清扬的人明明是中州人又怎么会弹族内的绝世音律呢?陌浪深深的思索实在不得其解,又因为不知晓该人的来历不敢贸然出身相问,只是躲在暗处思索对策。正是冥思苦想之际只听得门外有脚步是,陌浪猛然回头,只看见有绰绰人影在门外晃动。“谁!”陌浪问道。“是我”来人的回答也甚是简介。陌浪放松了警惕,是佩夫人的声音。陌浪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想着佩夫人找他能有什么事。打开门只看得巧笑焉兮的佩夫人站在门外,那双眼睛却是与笑容极不相称的深沉。陌浪鞠躬当是行礼“佩夫人,您这么晚来陌浪,有什么事?”陌浪问的直接,佩夫人却是笑而不答,只是直直的便走进了陌浪的房间,在靠窗的地方坐下,侧身便能看见风清扬在树下弹琴。佩夫人默默的看了风清扬一眼,没有言语,陌浪实在是猜不透这个风尘女子究竟想的什么。依旧是未语先笑,佩夫人朱唇轻启,面色宁静说道:“陌浪,你也知道,佩姨说破了天也不过只是个生意人,做的是开门迎客的生意,固然我信得过庄为看人的眼光,却还是不得不小心行事,毕竟这白帝城不是我佩姨说了算的,今日你在楼中惹事,看你身手不凡的,自然好奇,到底,你是个什么来历。”佩夫人美目一瞥,静静地看着陌浪,依然是花容月貌。那陌浪到也是沉得住气,并不躲避佩夫人的目光,直视过去到另有一番气势,“夫人说笑了,陌浪又怎当的起身手不凡四字,若夫人问起出身,陌浪小小年纪,自然是从小便就是奴隶,夫人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呵呵,”佩夫人闻言掩嘴轻笑“陌浪,你这个孩子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啊。其实,很多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是吗?”陌浪愣住,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倒是夫人已然站起说“夜深的很了,早些休息,不过今夜是月圆之夜,家丁护院都不必当差,陌浪你休息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好。”说毕便扭身离去,陌浪对着佩夫人的背影鞠了一躬“送佩夫人”直到佩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陌浪才慢慢的直起身来目光朝着佩夫人离去的方向,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没人知道那平静的眼光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潮。窗外的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陌浪从窗口望出去只看见风清扬抱琴离去的背影,陌浪蹙了蹙眉“风清扬...”声音很小,散落在风里,了无痕迹。忽然他心念一动回想起了佩夫人的话“...今夜是月圆之夜,家丁护院都不必当差...”陌浪望着风清扬离去的方向,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眼神一亮发出异样的光彩。少顷,一名黑衣少年的身影从房角掠出,以一轮皓月为背景,黑发和夜融为一体,朝着风清扬离去的方向,迅速的消失在了黎明的夜里。就是此时,红袖顶楼佩夫人闺阁的窗户轻轻地开了,隐约的可以听见佩夫人的侍女岄仪的声音,“夫人,他去了。”“呵呵,很好...”夫人的那声轻笑,淡淡的,散落在空气里。“夫人果然料事如神,陌浪他果然追着风先生去了,这么一来,您答应风先生的事也完成了。”岄仪一边关上窗一边回头对着佩夫人夸赞。佩夫人坐在床沿上卸妆,一边把头定的玉钗缓缓的拔下,一边说“岄仪,什么时候嘴这么甜,我哪里称的上是料事如神啊,不过是帮风清扬先生做做事罢了,陌浪跟出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可别那么多话,有些时候,话多了,反而不好,你说对吧?”说毕扭头冲着岄仪微微一笑说“我说的话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岄仪望着佩夫人那双笑里藏刀的眼,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福了福身子说“岄仪明白,夫人您早些休息,岄仪告退了。”说着便出门向偏房退去。佩夫人卸妆后散落的长发披在她的肩上,如窗外无边的夜色一样的漆黑,且,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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