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萧红,我只简单的了解一点点。萧红,原名张乃莹,东北籍女作家,一生放荡不羁、颠沛流离,曾有“文学洛神”之美誉,也被列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是中国文坛上不可多得的另类风景。
上天总妒英才,萧红亦是英年早逝。然而,萧红虽只活过短短的三十一载,却留下了无数斐然之章传于后世,头顶光环更是不计其数;而同样不容忽略的,是她复杂而又有些神秘的感情史。由此鉴之,要剖析萧红这精彩的一生着实不易,因此只能稍浅谈之。
提起萧红,必谈且首先要谈的就是她的文笔。我只读过萧红一本自传式散文小说《呼兰河传》,但从这一本书中,萧红给我的感觉是文笔纤尘不染,有天真无邪之感。所谓“洛神”便是指冰清玉洁的甄宓,萧红能被冠以“文学洛神”之名,说明文字清澈天真应该是她的一大特点。在《呼兰河传》之中,萧红开篇并没有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反而是前两章的文字中对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只字不提,只是单纯的描摹她的家乡呼兰河畔的景色,自然景致与社会景致交相呼应,写的热热闹闹却就是不见人物出场。如此写法,一方面将呼兰河之景一层层荡漾开来,仿佛在一张纸上将大千世界慢慢画出,是人如临其境,似乎呼兰河畔的熙攘扑面而来;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一个作家的气度与胸襟,萧红并不急于讲故事,她缓缓的展开镜头,缓缓的进行着节奏,从容不迫。我对萧红文笔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因为尚未拜读她更多作品。而从外界对于萧红的评判来看,萧红也并不是写实派的作家,因此在抗日战争爆发时抗联作家纷纷以时事写作,只有她坚持天马行空的风格,以至于不断遭到排斥批评。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萧红是对的,的确,国难当头,舞文弄墨的人要为国家社稷奔走呼号,但一个作家的作品同样要发自自己的内心深处,若只是为了趋炎附势去写一些随大溜的文章,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如今我们再看那个年代,许多歌颂时事的作家已经被历史湮没,而萧红的光环却依旧璀璨。得一提的是,古往今来文采卓绝的男女作家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之处——感性胜过理性,很少能见到中规中矩写作的人有很大的造诣。
萧红如此卓尔超群的文笔,一方面来自于她的天赋,然而更大的一部分,则是来自于她一生中不断的灾难与颠沛流离。萧红一生坎坷,生逢乱世,身负奇才,经历了坎坎坷坷几段感情,见惯了世态炎凉。市侩的人,热心的人,清高的人,虚伪的人,她都见过;饥寒的压迫,逃难的恐慌,感情的破裂,无助的孤独,她都经历过。也正因如此,她笔下的一切才能够那么的传神。她写饥饿,饥饿是从她的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她写流离,流离是在她的脚下一直进行的;她写情爱,情爱是她在乱世烟火中奏响的主旋律。萧红穷困起落的一生,是她的灾难,同样也是她的财富。上天在把她的物质全部夺走的同时,丰富了她与众不同的精神世界。
萧红本人的性格,也不同于那个年代的大多数女性。她出生在民国时期,虽说西化已经渐渐传入中国,但大多数的女性还是处于男尊女卑的状态,不敢有自己的世界观。而萧红是勇敢的、主动地,甚至可以说是强势的。她主动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不惜与家庭决裂。这同样也体现了之前说过的“感性胜过理性”,她的这种勇敢出击,往好处说,是自信、主动、不屈,然而一旦勇敢的过了头,不计后果,就演变成了冲动。这也正是她好几段感情都化为苦果的原因。她太过感性,感性的有些过了头,从而失去了理智。她倾慕三郎的才华,于是在与萧军第二次见面便以身相许,于是就凭感觉去爱一个人,于是最终收获了一段段破败的爱情。一见钟情固然是有,但有时候多一些理智,并不会耽搁什么,相反,会更加的保险。提到萧红的感情时,不禁令我想起另一位与她不相伯仲的才女——张爱玲。这两个才华横溢的绝代佳人有许多共同之处,她们也都是十分高傲、风霜高洁的女子,然而有趣的是,这两个傲骨的女子接触到爱情时,却都变得软弱,纷纷“低到尘埃里”去了。张爱玲遇上胡兰成,萧红遇上萧军,昂首的鹿都变成了温驯的犬,纷纷陷入被动。
我曾看过萧红本人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她额前梳着刘海,颈下有丝巾,脸庞温柔美丽,对着镜头微笑,看上去十分温婉淑静。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外表温柔的柔弱女子,内心却时时翻涌着巨大的风暴。她的文字被人景仰,她的感情史被人诟病。她写呼兰河,写十里洋场,写世态炎凉,深入骨髓,令人拍案叫绝;她抛弃自己的孩子,胡乱开始恋情,随随便便交付自己,太过率性,令人难以接受。不知若是萧红没有英年早逝,活到八十岁,会不会如法国女作家杜拉斯一般,说出“我还年轻,青春正好,及时行乐”这样的话。
要评价萧红,与评价任何一个历史人物都是一样,她的好是她,她的坏也是她,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应该把她割裂开来,单纯赞扬她的文笔,亦或是单纯评判她的放荡不羁。她生命中的一切都是有阴阳双面的,她的苦难,给了她黑暗的痛楚,也给了她洞悉世事的双眼;她的勇敢自信,让她在那个时代脱颖而出,也让她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她的聪明睿智,让她能站在一个不一样的高度,却也让她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酸楚,她的特立独行,让她拥有超于常人的思想,却也让她不为世俗所容纳。
萧红并非常人,我们也不能用看待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她,她丰富的内心世界,如海洋一样广阔,也如海洋一般波涛翻涌,她自己也常常迷失其中。毫无疑问,她是一个精彩的女子,也是一个极富传奇性的作家,她的文笔现在是将来也将是民国文坛上的一抹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