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虾会挖洞,住在洞里,可有个家伙却要去同住,那就是虾虎鱼。不过虾虎鱼也不白住,它会在洞口巡视,要是有外敌靠近,就摆动尾鳍通知洞里的枪虾。它们合作无间,这好像叫互利共生。”这是世垣警官用来形容雪穗和亮司的。
有人说这种形容非常贴切,还有人说他们对彼此有着深入骨髓的爱。其实他们的关系应该是介于这二者之间,既没有互利共生的冷漠,也没有那么浓烈热切的爱意。
毕竟是亮司的父亲伤害了雪穗,她不可能不对亮司产生怨恨,但同时亮司又是她亲密的玩伴,他们一起剪纸,一直读书,一起在图书馆的小角落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
亮司呢,他亲眼目睹了父亲对待雪穗那丑陋的一幕,父亲在他心里的形象顿时土崩瓦解,他崩溃,怨恨,愤怒,可耻,把剪刀刺向了父亲的心脏。从此以后背负着对雪穗的愧疚,开启了他的救赎之路。
书中提到,雪穗给亮司做了绣着他名字的袋子,给店铺的招牌用了两人名字的首字母,亮司做了男孩牵着女孩的精美剪纸。
与其把这些看成他们爱情的见证,倒不如说这是他们在罪恶之下,对彼此留下的一丝眷念。
雪穗的母亲利用她去和别人做交易,以换取更优渥的物质条件;亮司的父亲有恋童癖,母亲与自家当铺员工有不正当关系。
幼年的不幸,给两个孩子都造成了极大的心里伤害。从亮司弑父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此连在了一起
雪穗极度缺乏安全感,她把自己伪装得优雅,得体,试图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和爱慕。任何让她感到威胁或是阻碍她成为焦点的人,她都毫不手软,就连跟她一向要好的江利子也不例外。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这是雪穗的内心独白。
她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相比于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其他除亮司外的一切人、一切事都不重要。她的世界只剩下“占有”和亮司带给她的那一丝光亮。
亮司是全书中最让人心疼的人,倘若不是亲眼目睹了父亲的丑恶,他的人生也不会灰暗至此。
他和雪穗有一点不同,亮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电脑。因为有真心喜欢的东西,在他扭曲的灵魂下残存了一丝人性。
友彦出事后,他本无意管他死活,无意间发现了友彦家摆放的电脑,才选择救他一命。之后亮受人胁迫,涉及危险生意时,他也选择推开友彦,独自堕入黑暗。
他为了向雪穗赎罪,成了雪穗扫清一切障碍的利剑,成了一切罪恶的施行者。
亮司说:“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他的愿望也不过是“在白天走路”,然而终其一生也未能实现。
短短三十年,他都背负着背叛、算计、救赎的枷锁,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最终为了保全雪穗,他用那把心爱的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这才得以解脱。
整本书,亮司和雪穗都没有任何对话,字里行间他们也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除了亮司死掉的最后一幕。
不得不佩服东野先生的笔法精妙。书中人物、场景颇多,看似一个个零散的碎片,却处处暗含伏笔,拼凑出了一个惨淡的结局。
亮司死后,世垣警官问雪穗:“这个人......是谁?”雪穗像个人偶般面目表情,她说:“我不知道。”然后沿着扶梯上楼,她的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很多人都为“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而寒心,其实这才是雪穗此时此刻真实的样子,就像小时候和亮在图书馆看书、剪纸一样真实。
她这一生都是假装,假装高贵,假装优雅,假装柔弱。她天生是个演戏的高手,只要她愿意,面对警官的质问,她完全可以假装害怕,假装惊讶。但她没有,她只是面无表情,像个白色的影子。
代替太阳的那束光消失了,她的世界也成了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