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一天,我们一大家人回南充文峰街道办事处党家寺社区(不再是文峰乡党家寺村了),父亲去世三周年,扫墓。一并祭祀爷爷奶奶和世阳老祖宗。
长辈仅妈妈一人算是代表,妈妈也要人搀扶慢行。幺爸幺妈没来,据堂弟讲,自从幺爸中风后,记忆力减退,脑神经恢复中。幺妈严重糖尿病,视力极差,每天要打两针胰岛素。
在我们几姊妹强烈邀约下,幺爸幺妈也想与妈妈聊聊天(妈妈在成都居住多),午饭他们来了一起聚聚。幺爸幺妈精神状态不错,身体也不是想像中那样不堪。见到幺爸,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幺爸一出生,妈妈(我奶奶)就去世了,幺爸是大嫂(我大妈)奶大的,那时我父亲(幺爸的二哥)才9岁,大伯和大妈是爷爷收养的,成了亲。幺爸出生时,大妈刚好生堂兄,大妈一并将他俩奶大。那时大伯大妈分家立户,9岁的父亲小学辍学(南充一中,我高中的校长伍尚仁是父亲小学校长),操持农活,与爷爷大伯大妈一起养大幺爸。
因爷爷是家里四弟兄两姊妹中排行老幺,加上家境算过得去,记忆中爷爷不会农活和家务(一次煮面条,冷水下锅,粘一起了),但爷爷养牛挣工分,兼义务修桥补路,爱做好事,曾是南充市人大代表。
幺爸长得特帅气,皮肤白,五官端正,尤其是挺立的鼻子,都说像奶奶。父亲说,奶奶是林家大户人家女儿,漂亮爱打扮,手巧,能手工缝制中山装。现在看来,奶奶是得淋巴癌去世的,刚30岁的爷爷未再娶,一直独身。爷爷很讲究,每天用一把小剪刀,把山羊胡修整得整整齐齐,洗脸必先洗头。崇拜天地月亮太阳等一切自然界的生灵和逝去的先祖。落雨绝不能说是下雨,那样说是对天老爷不尊。中秋节麻饼必须先恭恭敬敬祭月亮,敬祖先就更不用说了。
父亲上过私塾,5岁去离家15 里路南充市上小学。幺爸小学毕业,自学大专,修过铁路,当过电影放映员,乡办企业橡胶厂厂长和巢丝厂厂长,只是后期都倒闭了。
心目中,幺爸是乡下最有见识的,我第一次见留声机,听唱片,电影放映机,胶片,还常帮忙倒卷(电影放完后要将胶片倒过来,便于下次放映)。还有就是杂志,对一张油印字的纸张都难得的农村来说,那简直是稀缺货,最早是《十月》.《萌芽》,是我阅读启蒙的书籍。我初中诗歌朗诵比赛选的一首散文诗就是《萌芽》里的,居然获一等奖。最大的福利是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放什么电影,常常是我们炫耀的资本。当然,大部分是免费坝坝电影(除非春节在公社大礼堂观影,那是售票的)。通过电影,识了字,了解世界和历史,烙下初级价值观取向。看《穆桂英挂帅》,《乔老爷上轿》,认识了穆,乔,是我儿时骄傲的一件事情,第一个举手回答生字得到老师夸赞。
总觉得幺爸很神奇,晚饭后我们常聚在一起,煤油灯下,幺爸会表演耳朵听字,猜中指,也会考我们现在所谓的脑筋急转弯,比如:车子在路上跑,车身上几个轮胎?树上十只鸟,开枪打死一只,剩多少只?那时的父亲,欣赏的表情,在一旁默默得观察。
幺爸最早穿军用高帮胶底鞋,雨天长筒靴,我们很是羡慕。大姐也有一双高帮胶底鞋,是幺爸托人带回来的,我总是会趁大姐脱下来时,悄悄去穿上,尽管太大了,像条船。
幺爸最早搬出地主家大院子,盖上楼房,还是木制楼板和楼梯。总是很大方地邀请大家去家里玩,我们总会小心翼翼地先在楼板上慢慢走,继而顽皮乱跳,震得咚咚想,这时幺妈才会出来呵斥我们。
幺爸与父亲感情极深厚,记得我们与雪梅两家人共三辆车,在腊月卅日快12点护送父亲遗体到殡仪馆大门口时,第一眼就看到幺爸立在那里,车一到,他第一个跳上车,观瞻父亲他唯一亲哥哥的模样,漠然泪流满面。幺爸因一起案子被牵扯,父亲哀声叹气,幺爸服刑期间,没有退休工资的父亲给1万元,期望他弟弟别受太多折磨。
午饭后,幺爸幺妈先走,当他们要跨上堂弟的车时,两位长者,都需要堂弟抱着腰,搂上去时,我顿时心酸酸的,幺爸幺妈也老了。
时间犹如滔滔江水,一去不复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