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成人形,身姿柔弱,袅袅婷婷并肩而行的两个蛇妖,娇媚的腰肢漾起波浪。彼时尚且不知情为何物,不知何为男人的白青二蛇,在数年之后也逐渐明白人性和情爱。青蛇问过,你一千年,我五百年,加起来一千五百年,就陪这一个男人玩?那样天真骄纵的问法,却直中要害。
青蛇天性烂漫,心中澄澈。从房顶坠下,眼神天真诱惑,张曼玉在这部戏里演技十分出色。身披红纱扭动身体,让众人移不开眼睛。青蛇对这些艳羡的目光并不以为然。她注意的只是触手可及,与她休戚相关的白蛇。
这个川剧京剧电视剧唱滥了的传说,从青蛇的角度看,就成了迥然不同的故事。不谙世事的妖,吃了吕洞宾的汤圆,种下了七情六欲。船上遥遥一望,作法兴起狂风急雨,撑起一把八十四骨紫竹伞,制造一场看似巧合的邂逅。
白素贞她千年修行,却只想要一个平凡的男人。这个平凡的男人问天师要来灵符。一疑破坏了两人的信任。觊觎青蛇,一移破坏了两人的专情。满池荷花瞬间枯萎,像易变的人心一样。
她一口咬定是青蛇不放过许仙,却不知道,感情里根本没有谁放不过谁,只是两厢情愿。旁观着姐姐从用双脚走路,到有了人性。有眼泪,有相公。青蛇却再努力也哭不出来。她对姐姐有爱,也开始有了嫉妒。
正邪分明,鬼怪不侵,自小修行的法海也抵不过小青的引诱,输给了她。更何况是许仙这样定力不足的肉体凡胎。帷幔飘逸,小青已经从那个在水里仰着头笑靥如花,在房间里绕着房梁捕食的天真小蛇,变成了一个魅惑人心的女人。
白蛇为了许仙要赶走青蛇。对于青蛇来说,从沉寂的湖底到喧闹的人间,再回去是万万不可能了。她再也没有潜心修炼的境界,不甘于沉没在水底不见天日。如果不曾遇见白蛇,她或许会过得更好。白蛇如今不要她了,她便无枝可依。小说里,青蛇争辩道:“我在你身前身后,胜过西湖岁月,亿万斯年,自言自语。”
电影里小青说许仙背叛她们,书里给了解释。水漫金山,白素贞在外出生入死拼了命的要救许仙,却不知道,许仙并不想被她救。金山寺没,许仙又换脸投奔白蛇。然而,甜言蜜语说要回到最初的许仙,却又一次背叛了白素贞。引来法海,收了刚生产的白素贞。
大多影评人认为青蛇也爱许仙。其实不然。她对许仙的感情,是好奇,是嫉妒,是对姐姐的挑衅和叛逆,证明自己的存在。结局所有的骄纵磨砺殆尽,她一剑刺向许仙。狠厉果决。一场大戏,就此完结。白蛇实现了做人的执念,许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有背叛,执念,欲望,嫉妒,伴随这一剑烟消云散。
许仙对二人也未必有爱。浑浑噩噩二十余年,突然有一个家财万贯的美娇娘看中了自己的样貌,提携陪伴他。红袖添香,衣食无忧,又有个娇美的小姨子百般暧昧,即便心里清楚她们是妖,又怎么会拒绝呢。自私懦弱,配上一副好皮囊,就能换来掏心掏肺的对待。
究竟是妖魔可怕,还是人心更可怕?黄霑填的词:“留人间几回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不论人间是否有情,是劫是缘,世间女子总会为情所迷。也终究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