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北方人来到南方最让他心烦的也许是就是南方的雨。六、七月份的梅雨因为文人的凄迷诵叹,早已名声在外,客随主便自然无可厚非;但最让人不能忍受的就是入冬的冷雨,没有盛夏时节闷久落雨的舒畅或雨后明媚的快慰,只有给没有暖气的寒屋平添的哆嗦,还有给拥挤交通带来的泥泞与湿滑,于是更让人在清晨起床后会郁闷地望着依然阴霾的窗外沮丧低吼:“怎么今天还不停!”
这便是我初到上海的感受,也是我接下来生活的感受——直到我去了一趟西安。
老家河南,中原地带,也算北方,冬天亦时有雨,但总体气候干燥;大学哈尔滨,最北的省会,不能再北,天寒地冻自不用说,空气亦是干燥。所以我想西安也在北方,能有多大差别?于是我在严哥的再三邀请下,在一个小雨霡霂(临走还不忘给我添麻烦!)的下午出沪入陕,从而发现了我是有多么的无知,竟忘记地处西北的西安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气氛。是的是的,阳光照耀,地面干爽。于是我洗把脸走在街上,突然之间空气里凭空伸出无数小手,一把把抓走我脸上的水分子,直到我的两个脸颊符合了制作肉夹馍的标准;接下来是我的房间里一桶桶接连不断的4升矿泉水叠成金字塔形,假以时日高度可直逼大雁塔——我真怕买水买到破产;还有像是有人用吹风机不断烘烤的嘴唇在一次饭后抹嘴时终于防线失守,献出革命的热血。我仿佛能听到黄土高坡在嗤笑:你这个水货。可,可按照红楼梦的说法,男人是泥做的啊,难道说我是女人!但是恰好昨天,在一个贵州纯爷们和我分享了他在天津上学时脚上裂出美丽花纹的故事后,我发现一定是当初女娲捏某些男人的时候不小心掺多了水。
所以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我已无意回应厚重十三陵的召唤,匆匆拜过法门寺(被导游骗吃了一顿极贵的斋饭)后,就惜别了我的好朋友温柔的严哥,踏上了回沪的列车。
你知道在一夜的咣当后,睡眼惺忪的我走出火车站发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是的,在旅客繁杂的脚步与凌乱的建筑线条中,我只看到了淅淅沥沥星星点点落下的雨水!对,就是那个我在半个月前还撇嘴嫌弃,不愿忍受的滴状液体群,现在我不由得对它刮目相看了。我点了点头算是问好;走入湿润的空气里,听到了嘴唇愈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