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夜

  窗外有一点微微的小雨,没有一点滴滴答答的声音向他人宣告自己的到来,若是不透过灯光去看的话,或许没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场雨来过。

  为了备考,现在整个图书馆里都坐满了人,就算是极不愿和他人近距离接触的人此刻也没办法不得不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并肩而坐了。这里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是从晚上6点多吃过晚饭便来到这里,准备坐到11点被人赶走才善罢甘休的。更有甚者,下午2点半左右便来到,还带上了干粮,准备晚上饿了便吃个面包,喝杯水,休息一下继续奋战的。实际上许多人学习到10点多就已经无以为继,脑壳发麻了,但还是不停地学下去,就好像去吃自助餐,明明已经吃不下去了,却怕吃亏,硬往胃里塞东西一般。结果弄得胃疼,东西也原路返回了。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既然其他人都装着糊涂,那自己也装糊涂吧,反正和他人一样,总是不会吃亏的。

  现在10点了,我脑壳涨疼,便把书放在一边,望向窗外,静静地看着可能只有我一人知道的雨,它在灯光的映衬下犹如缕缕白丝,仿佛落到人的脸上便会消融一样。看了一会儿,我便把视线转向周围——各个都在埋首苦读着,偶有几个是坐直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直视前方,目光炯炯有神,嘴里默背着东西。我正盯着其中一个看时,他忽然发现我在看他,便循着视线望了过来。我缓缓地将视线移向别处,假装是不经意间扫到他的。这样巡视了一圈后,貌似自己此刻是一个躺在树上乘凉的闲汉,正斜眼望着树下顶着烈日赶路的过客。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又望了望自己的周边,发现我所占的这张桌子的边缘处有几本书靠墙摆放着,并不是很整齐,很像玩那种把砖块一层层叠着,然后不能让它倒的小游戏,搭到第4,5个时的模样,想来应该是有人不时过来翻阅的才对。看了下书脊,发现里面是一本诗集,一本谈论孤独的思想录,还有一本自然散文。这时,忽然有个画面蹦进我脑海中:

在昨天秋午时分,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配浅蓝牛仔裤的女孩坐在窗边,翻阅着书籍;一阵微风吹过,窗外杨柳缓缓而动,将女孩的一缕头发摇了下来,垂在额前,女孩专心致志地看着书,随意地将那缕头发别在了耳上。

这幅画面让我很愿意认识她,望着那些书,我思索着要不要往书里塞一张小纸条,以便结识她。然而转念一想,如若坐在窗边的不是她而是他,或者她并非我脑海里的那般,那岂不——终究我也只是看着那些书,什么事都没做。

“同学们,闭馆时间到了,请同学们收拾好各自东西离开。”又到了离开的时间了,我重又望了望那些书,便起身往楼梯口走了。我忽而发现,随着我的走动,血液循环加快,加速肾小球毛细血管网内的血浆成分向肾小囊腔滤过,继而导致海绵体充血。我赶忙将双手插入裤袋,并让双手背伸,使裤子髋部处膨起,然后一路快步走向厕所,然而一路迎面走来的都是女生,真是一路窘迫。来到厕所“疑是银河落九天”后,我爽爽然地走向图书馆门口,却发现灯已经关了,两扇玻璃门貌似被上锁了,我急忙小跑过去,最后发现确实如此。图书馆里一片漆黑,还好对面路灯把光铺到了门口。我靠近玻璃门,左右张望着,发现有几个女生正在门外整理雨伞还没离开,便赶紧一边稍大声呼救一边稍用力地锤玻璃门。实际上,我觉得在图书馆睡一晚也不错,但我心中正在徘徊——如果她们没看到我的求救,那就在这里睡一晚吧,就这么说定了。结果,那几个女生发现了我,看我这一副手舞足蹈又神色紧张的模样,就猜到我被锁在里面了。(既然被发现了,那我还是尽量装得像一点吧,不然对不起她们。)其中几个女生便赶忙去找正在挪单车准备回家的管理员,让他来开锁。另外一个则与我隔着玻璃门对站着,尴尬慢慢地爬了上来,还好在尴尬尚未充斥我们之间时,管理员就来把门打开了,把我放了出来,警告了我几句,便把门重锁上,回去了。我立马同那几个女生道谢,但因为羞怯万分,便低着头,一边不停地点头致谢,一边嘴里模糊地说着谢谢,谢谢。那群女生应该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我这羞愧的答谢,连忙应着说,没事,没事。——忽而,忽而其中一个女生边笑边轻声地说,以后小心点,不要又被锁到里面了哦。在这窘态中忽而有一个轻松的声音出现,就如同极热时忽而吃了根雪条,我顿时觉得脑子清爽了许多,便循声望去,哦,她正含着笑意望着我,一个留着齐脖烫发,圆圆脸蛋,有着一双甜甜的眼睛的女生正含笑看着我,我顿时僵住了,但还是机械地说着,知道了,谢谢,谢谢。接着貌似客套话都已经说完了,她们便转身走了,我目送着她——一个黑色背影正走向月亮,然而她的周身却是万丈光芒。我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要一个联系方式,当一回阿姆斯壮。

  别人好意救你,你居然还想着上前搭讪。她刚才那样对你,可能根本没什么,你可别会错意了。               

我想,假若她转过头来看我一眼的话,我会立马小跑过去,强撑笑脸以掩盖怦怦直跳的心脏,回她可不可以给我一颗仙丹,让我也上到月宫,结果并没有。于是我立马与她反方向走着,好绝了自己的念想。我大步走着,走到了一个路灯下,在这里,不管我怎么看,都不会看到她了。

绒毛似的雨直下着,没有一点滴滴答答的声音向他人宣告自己的到来。若是不透过灯光去看的话,或许没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场雨来过,也没人看到绒毛似的雨消融在那白色羽绒服上,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的脚踩在雨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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