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中华文化5000年/第一览之五/三国时代/读曹植的诗

读曹植的诗

红小兵原创

为了便于根据人们常用的朝代划分，来理解文学作品所处于的历史时期，本系列文章的年代划分，没有严格采用文学史上常用的划分方法。在文学史上，一般在两汉里面再划出个建安时代（也就是汉朝最后一个皇帝汉献帝在位的25年）。而把魏，西晋合并成一个。这也说明，文学风格的转变与朝代的变更并不是严格同步的。例如作为文人的曹操，生活的年代是汉朝末年，或者说建安时代。但作为历史人物，人们常识中只要提起曹操，知道他是三国里面的人，实际上是他死了以后三国时代才开始的。本系列准备把曹氏父子，建安时代的作品都笼统地归入三国时期，由于是业余文章，不在此处严格考究，提醒阅读者注意。

三国时期是政治家，谋士和武将的时代，汉末诸侯的纷争为他们提供了广阔的舞台，上演了一幕幕精彩绝伦，荡气回肠的故事。这个时期也是文学史上四言诗，五言诗并列迸发，进而五言诗越来越发展成熟的年代。曹氏父子是这个时代诗人的代表，曹操是建安文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其四言诗有大家熟知的观沧海，鬼虽寿，短歌行等，他也写开始写五言诗，如苦寒行，善哉行等。

到了曹操的儿子曹植，便被后人公认为诗歌史上第一位大力写作五言诗的人，他完成了乐府民歌到文人诗的转变，推动了文人五言诗的发展，五言诗也是在他的手里完全成熟的。这样的评价是非常高的，从四言诗到五言诗是一个飞跃，虽一字之差，表达的容量和能力却有着极大的进步，五言诗可以更从容地安排句子的主谓宾定状补，使句意的表达更加丰满，节奏上也可以更灵活地运用二一二或二二一组合，而不仅仅是二二组合，这样读起来会更有抑扬顿挫之感，便于通过语气的变化来表达更加丰富感情。100年后的南北朝诗人谢灵运这样评价曹植:"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曹植）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成语才高八斗的出处）是后人对曹植推崇评价的一个代表。曹植的贡献不仅在五言诗上，他的文章也写得非常好，如洛神赋，我们先来欣赏曹植的诗。

他写过哪些诗吗？最有名的当然是七步诗:"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或是通俗版的"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能在七步之内成诗，一方面说明曹植才思之高，另一方面也说明其想要表达的情感之强烈，只有这样才可能巧妙利用燃萁煮豆这一司空见惯的现象，痛快淋漓地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诗的感染力也是极强，决意要杀曹植的曹丕，听后也潸然泪下，放过了曹植，也为我们留下或造就了一个才高八斗的杰出诗人，曹植比曹丕小五岁，比曹丕晚六年去世。

终年41岁的曹植，按25岁左右（曹植在立嗣之争中失败）为界，其诗可以分成前后两期，前期是他做公子哥，无忧无虑的时候所作，多是游玩闲适的内容，如"置酒高殿上，亲友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秦箏何慷慨，齐色和且柔。"一帆前呼后拥，杀羊宰牛，乐女美酒的景象，心情自然是十分舒畅的。七步诗是他后期写的，郑振铎在«中国文学史»上对他有个评价:"到了后期，植已饱尝了煮豆燃萁之痛，受尽了忧谗畏讥之苦，他的情调便深入了，峭幽了，无复欢愉哀愁之叹。他的文笔也更精炼，更苍劲了，不再是表面上的浮艳，而是骨子里的充实。他的精光，愈是内敛，他的文采，愈见迫人。"可见，其后期的诗艺术水平也更高。

选一些句子来欣赏。«七哀诗»借闺怨的情感抒发自己遭受打击之后的怨愤心情，他也可以说是屈原之后，又一个善于抒发哀怨之情的诗人。

七哀诗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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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白马篇»描写戍边将士的英勇，借此表达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白马篇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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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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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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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其中"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这两句记得中学学过，曾让我很长一段时间迷惑不解，浮想联翩，不断地想象这句诗描写的是什么样的一副景象，今又读到这两句，才知道原来是曹植写的，不过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俯身散马蹄"是怎么个散法，是拿枪去刺马蹄吗？哪位老师同学知道可以在文末回复，我会在下篇文章里表示感谢。

继续欣赏。«美女篇»以美人不嫁比喻志士怀才不遇:

美女篇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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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这些诗已经比«诗经»里面的四言诗好理解多了，如果是刚读到不甚理解，在网上搜索一下白话译文，先看一遍译文，然后再看原诗，就会很快理解诗句中字词的意思，也会豁然开朗地理解所要表达的意境和情感，进而体会到和感叹诗的美了。

«泰山梁甫行»通过自己生存的艰难不幸，体会下层人民的痛苦，描写沿海农村残破荒凉的景象，表现对下层人民的深切同情:

泰山梁甫行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

剧哉边海民，寄身于草墅。

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

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

再跟«诗经»里面的四言相比，句子是不是丰富多了，音律是不是也顺口多了。曹植是第一个大量创作五言诗（曹植全集共一百余首），并为五言诗奠定基础的文人，他的诗种类繁多，有咏物诗，咏史诗，咏怀诗，山水诗，寄赠诗，女性诗，边塞诗等等，这些诗不仅数量上远远多于同时期的其他人，在艺术上，如内容，韵律等方面也极具价值，对后世诗坛的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

红小兵原创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