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耳边摇晃。
月光,浮起尘的纱。
很多年前,有旅者从这儿慢慢走过。
他牵着一匹骆驼,载满来自南海的珍珠。
那样的瑰宝世间罕见,可更为罕见的是,那身在沙漠深处的新娘。
他知道她的容貌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就像是苍空中的明月。
据说她穿着描金边的大红衣衫,鲜红如火,却又静寂如冰。
只因她要出嫁。
嫁给那个未曾谋面的丈夫。
在被风沙掩埋的荒城,谨守一个家族最后的荣耀,高贵而又寂寞地等待着。
有人为她擦亮驼铃。
有人为她拨弄古琴。
而她低声浅吟。
等待,有比时光更为漫长,正如落在暮春里的花蕾,很久就会失去光泽。
可旅者正从南方走来。他知道她的容貌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而描金边的红色嫁衣,一直缺少着缀满珍珠的花冠。
所以他带来南海的一斗珍珠。
摇晃着驼铃,独自一人走入深深的沙漠。
尘与土。
风与沙。
等着丈夫的新娘,守着荒凉的古城。和他一片天空,和他一轮明月,只是,不曾相见。
旅者从沙漠里慢慢走过。
他记得新娘幼年时的容貌美艳,系发的丝带随风飞扬,拂过江南烟雨下一株白桃,有着异样的鲜艳。
只是来不及递出那只伞,只是赶不及说出那句话。
然后,擦身陌路,转眼相忘。
遗忘是新娘一个人的独角戏。旅者,一直还在那个来不及开始的梅雨季。他记得雨水冷冰冰的味道,还记得江南经久不散的乌云天。
更记得待嫁的新娘,双髻垂髫时转身看他的一个眼神。
带着天真无邪的一丝浅笑……
他知道新娘的容貌未曾改变。
停留在他离开荒城的那个时候。
所以这次他带来南海产的一斗珍珠,密密地压着他那件大红色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