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半三更,窗外黑风四起,魍魉客栈的灯摇摇晃晃却始终不曾停下。南惜半个身子靠在躺椅里面,悠悠地盯着窗外。
此地位于人妖边界,魔障四起,即便是白日,凡人也极少踏足,唯恐一着不慎便灰飞烟灭。可在这寂静恐怖的暗夜里,却有一人正大步流星走来,不消片刻就会到达。
“南惜,大王交代的,你可明白了?”一个鬼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呵呵,放心吧!我们九尾狐妖,最擅蛊惑人人…你回去转告大王,他想要的东西,不日我便会亲手奉上!”
“好!”
几乎是那道暗影消失的瞬间,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贵客光临,南惜有礼了!”南惜起身,摇着手中团扇,“大人从哪里来啊?”
那人走近,身上的衣衫都破烂了,黝黑的皮肤上面,只一双眼睛乌黑发亮,虽然是人,却比鬼更骇人。
“不要问那么多,我住一夜就走。”他扔了一袋银钱。
南惜拿起来看了看,“呵…大人怕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大人既然能来到这个地界,想必也是个高人。敢问大人,蛮荒之地,人妖何以共存呢?”
那人不耐,“想要什么就直说!”
“哈哈!大人果然痛快!”
“南惜听闻,大人曾从天界上仙那处得了一枚玉镯,戴上便能消除妖气,净化人心。我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呆的够久了,想出去走走。不知…”她停在一指之外,“大人可否借南惜一用?”
“大胆!”那人大怒,抽出佩剑直指她的心脏。
“大人…”南惜面上无惧,“在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她拨开剑身,“您要是不愿意,大可以现在就出去。不过嘛…夜半十分,鬼门打开的时候,以您现在这副受伤的残躯,还能不能活着出去,谁也不能保证了!”
她早就看出他身负重伤,虽然他竭力隐藏着。果然,他犹豫了。
“大人莫怕,南惜只是一只普通的狐妖,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不信,你瞧瞧?”她把脸凑过去,闭上眼睛。
每一个妖,都有属于自己的妖丹,藏在身体最隐秘的地方。而南惜的妖丹,就在她的额心深处。
她将致命的缺陷暴露于他,不过是为了换来他的信任。
她得逞了。
那人查探一番,发现她的确是法力低微。想到自己如今的伤势,不妨就如她所说,暂且将玉镯给她,待明日伤势恢复了,还怕夺不回来吗?
“房间在哪?”他掏出镯子,面无表情地看她。
“得了!我带您去!”
南惜上前带路,“大人今夜好生休息便是,绝不会有人打扰的!”
“就这间吧,怎么样!您看那金丝绣床,宽敞舒适。别说是您一个人了,就是再来一个美娇娘,也足够您二人颠鸾倒凤、共赴鸳梦了!呵呵呵…”
她娇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可还是觑到了他铁青的脸。
唉,可惜是个难撩的主儿。
“我闭嘴,闭嘴。”她识趣地退后,还不忘扬了扬手中的玉镯,“这个,谢谢了啊!”
2.
“我说南惜啊,大王让你设法偷来慕怀的血,你要他的镯子干什么?”
南惜赤脚走在荆棘里,身上还挂着一道黑影。
“夜泽,你懂什么?”南惜不屑,“我是大王的心腹,自然会为他鞠躬尽瘁。你且等着看吧!”
她脱下外衣,任风刀霜剑在身体上划下一道道血痕,她白嫩的玉足踏在烈焰焦灼的石子上,被不断炙烤。
她是最美的妖,可依然要守人间的禁制。擅自离开妖界,每走一步都万箭穿心。
不多时,她浑身鲜血淋漓。
好了,伤的差不多了。
她戴上玉镯,身体的痛霎时间都感觉不到了。她摸了摸自己皮开肉绽脸,高兴地往回走去。
第二天一早,慕怀来找南惜,便在房内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她。
“你怎么回事?”
“嘤嘤…”南惜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大人,我昨夜本想戴着镯子到人间走走,可不慎被狗妖盯上,被他抢走了玉镯。我一想到同大人还有约定,便不顾一切地与他争夺,还好最后保住了镯子。喏~”她嘟起嘴,“就在我枕头边呢,大人快收起来吧。”
她虚弱的仿佛一张白纸,慕怀走过探了探,发现她的灵识都有些混沌了,不由得有些心惊,“你伤的很重。”
“不碍的,我养养就好。”她伸手拿起了玉镯,“大人,给你。”
从慕怀的角度看去,此刻的南惜简直不像狐妖,倒更像是撒娇的奶猫。
他的心痒痒的。
他接过玉镯为她戴上,“这镯子可以帮助你恢复灵力,暂且戴着吧!”
“啊…那南惜多谢大人了。”她挣扎着起身施礼,他赶忙按住她,“我不日就要启程回去,待你伤好以后,我会再来取回玉镯。”
“大人,您要走了吗?可是…我怕别的妖会来抢走玉镯。您知道的,我的法力实在不值一提。”
是啊,她那么柔弱,一个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着实不安全。
“那你跟我走吧!等我办完了事,再送你回来。”
“好”南惜柔弱地笑了,“那就谢谢大人了。”
3.
繁华的京城,来往商贾络绎不绝。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然后便在城里迅速地传开了,“慕将军带回来一个女子”。
南惜靠在慕怀的怀抱里,跟随他一路驰骋归来。她的耳力甚好,听到下面有些人在窃窃私语,她体贴地问,“大人,要不要我下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