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凌辱
学期初第一天的课总是很轻松，课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学生自我介绍、老师自我介绍加立规矩，还有偶尔爆发的哄笑声，这个过程可能要重复4、5次。李凡所在的初一3班一共有54人，在初中6个班里算是规模在前的，54个人有一半来自本市，其他都来自周围乡镇。语文老师是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担任这个班的班主任，名叫叶迟，他脸上时常挂着笑意，听着学生略带乡音的自我介绍。下午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让竞选课代表，竞选多半会流于形式，因为一般有同学竞选后，其他人就不再会上台，尽管15岁左右的年龄，也开始世故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顾及面子和关系。
王慕卿竞选了语文课代表，她的演讲自信而又幽默，眼睛笑起来弯成两道月牙，她说自己已经把初中三年所有的诗词都背了下来，有能力当好这个课代表，她表示在场的任何同学可以随意提问，这帮学生别看平时在下面叽叽喳喳，但一到课堂上正式说话就都哑了火，更别说是一个学生让大家回答问题了，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似的闷声不吭，还有几个家伙在后面嘻嘻哈哈，似乎在看着这个小美女出丑。
王慕卿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提前也没找好托，这种突如其来的冷场让教室里安静到窒息，班主任似乎习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等待着。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事，随便几句就可以糊弄下台了，更不会影响到王慕卿已经坐实的语文课代表地位，但这种突发情况就是会让一个女孩大脑空白，她原本白皙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先前明媚的笑容也僵硬地凝固在脸上。
“我，我提问一个吧。”李凡举起了手，全班人都顺着这个有些干瘪的声音看了过来，李凡慌乱地看了下周围，又看向了王慕卿，王慕卿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嘴角又是那抹温暖的笑容。
“请李凡同学提问。”
李凡清了清嗓子，缓缓地站起来，
“‘何当共剪西窗烛’的下一句是什么。”
“‘却话巴山夜雨时’，这是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讲的是思乡之情。”王慕卿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答不上来，只是想着赶紧离开这个讲台。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同桌到底长得什么样——剑眉朗目，秀气里透露着些浩然之气，但面部线条柔和，整体给人一种弱弱的感觉。
“嗯，说得很好。李凡同学请坐，我们语文课代表就选两个吧，王慕卿同学和李凡同学，平时的任务比较重，希望各位同学积极配合两位课代表的工作。”班主任说完后，让王慕卿回到了座位，继续进行其他课代表的竞选。
李凡心里满是庆幸，他觉得自己能和王慕卿一起工作是一份莫大的荣幸，以后应该会是好朋友吧。忽然，李凡的胳膊肘被碰了一下，是王慕卿，她纤细的手掌紧贴桌面，滑到了李凡面前，拿开后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三个字，字体娟秀，李凡看向王慕卿，她原本一本正经地在听老师讲话，这时侧过头冲李凡眨巴了下眼睛，俏皮地笑了笑。
李凡和王慕卿的这些微小举动被后面的吴天龙全都看在眼里，对于班主任那略带暧昧的安排，他更是恼火，在后面狠踹了李凡的椅子两下。
下午放学后，李凡独自一人回宿舍拿了饭盆，王慕卿负责今天的值日，打扫完卫生后回家吃饭了。
食堂离宿舍和教学楼有一点距离，要走个5、6分钟。食堂是一个只有一层的低矮建筑，从食堂门口往前延伸出一条走廊，走廊两侧种满了树木和花草，掩映着后面的墙壁，墙壁上是一幅幅有关中国传统人物的肖像画。走廊尽头是一道大铁门，圆形的门洞颇为古朴，每次到饭点，都有一批早到的学生在铁门外嬉闹。
今天的晚饭是包子，李凡到了之后找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饭桌，已经有几个人在吃饭了，李凡去窗口打了包子和粥，找了找没发现凳子，就站在桌旁开吃。不得不说，这包子还是蛮香的，就是太小，用手一握就没了，一口气吃五六个才混个半饱。
吃完后，食堂门口附近有一个洗碗的水槽，学生们都在水槽把饭盆刷干净。
李凡刚走到铁门处，就被几个人围上了，为首的胖子搂着他脖子，几乎是把他拖到了小树林，李凡一手拿着饭盆，另一只手试图扒开那粗壮如猪腿的胳膊，但换来的只有更加窒息的锁喉。
被拖到树林深处后，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李凡被直接甩到了地上，紧接着腹部就被踹了一脚，这冷不防的一脚让他身体蜷成一团，疼的倒抽凉气，胃里一阵抽搐，刚吃下去的包子已经翻涌着到了嗓子眼。
“干，我当是什么人物呢，就这么个弱鸡啊。小龙你丫能被这货嗅了蜜？”
“去你玛德，就他？老子想干他就干他，看他不顺眼就干！”是吴天龙的声音。
吴天龙用脚勾起李凡埋在落叶里的脸，让李凡看清楚自己。
“植物人，你听好了，以后再敢跟王慕卿说话，我特么真让你变成植物人。”
李凡用手捂着肚子，以防止再被踢到。
“he-tui！”吴天龙把一口唾沫吐到了李凡的脸上，又用鞋底把唾沫抹匀。
“我曹，我想撒尿了怎么办。”胖子说话了。
“嘿嘿，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尿意了，随地解决呗，又特么没娘们儿。瘦猴，来用手机拍下来。”说完，吴天龙掏出手机扔给了一个瘦小的长毛男生，使了个眼色。他和胖子一起解开裤带，一泻千里。
“歪，小龙，你撸多了吧，这尿又黄又骚。”
“你丫才撸多了呢。”
两股尿液滋到了李凡的头上和身上，那种刺激性味道熏得他脑袋发晕，他只能选择把头埋到落叶里，但落叶里很快也粘上了尿液，李凡不得不又把脸侧过来，尿液又注入到了他的耳洞里，脑袋里嗡嗡作响。李凡只想着这一切能快点结束，赶紧回去洗脸换衣服。他明白自己的反抗只会招来更多拳脚。
“拍到了吗？瘦猴？”
“拍到了，真特么大，哈哈！”
“谁特么让你拍我俩了？我说地上这植物人拍到了没？”
“嘿嘿，开玩笑呢，我肯定拍的他啊，这家伙太惨了吧。”
一伙人有说有笑地扬长而去。
李凡等没了动静，才缓缓坐起来，脸上粘着一两片枯树叶，他把掉在旁边的饭盆捡了回来，伸手在地上摸索，抓到了陷在泥土里的汤匙，这把匙子是从家带过来的，他在家里经常用，很普通的不锈钢匙子，匙梗处有印花。他忽然想起了妈妈的话，
“小凡啊，饭前饭后记得都要洗一下匙子和饭盆哦，不要和别人混用。”
李凡看着眼前沾满泥土的匙子，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掉，他刚才被揍的时候可能只顾着疼了，没掉一滴泪，现在好像是回到了妈妈身边，在哭诉着自己的遭遇，委屈极了。这才是第一天啊，他顿时觉得身体发抖，从掉眼泪变成了小声啜泣，任凭眼泪流淌，泣不成声。想到今后再也不能和王慕卿说话，他心里更增添了难过。他想到了把这事情告诉老师，但又觉得老师不会管，是啊，陌生的成年人总是难以介入小孩儿的世界里。
食堂的工作人员开始呼喊要锁门了，李凡这才抑制住哭泣，起身离开。
天上的星星稀疏，李凡仰头看着，他希望自己变成一颗星星，那样就可以离开这让人烦恼的地方，永远高高挂起，俯瞰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