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养过差不多十年的猫,这叫我养成了跟猫打招呼的习惯。当然用它们的语言——喵呜喵呜!昨晚下班进院子,没见着一只猫,忍不住多骑了半圈儿路,还是没见着。天黑下楼跑步时,才要抬脚,倒看到一只,卧在桂花树边的垃圾桶盖上,正立起头来与我对视,果然又是那只大花猫。唤它两声,应了两声,都很勉强。我是慌着要开跑,快八点了。它是盯见草丛里跑来的一只猫,迫切跃下,两个勾肩搭背地走了。
不养猫已经很多年,这两年又和猫咪常见面,是在我们陪读的学校南门公寓。院子里除了人行道的两边,大大小小的11栋楼房中间有三四处绿化空间,四时花木甚是葱茏。乐居两载,较之别处居所,这里有两群不一样的邻居,一群是鸟,一群是猫。猫都是野猫,这晚遇见的这只长的像我们家“半边”(半边是猫名,半边脸花,半边脸黑,当年就取了这名儿。)的花猫,一身毛呈炸裂状,相当有气势。
校园公寓,极为安静,一圈儿步跑下来700米的样子。就是这点儿长度,有一次,留心数了数,遇上了六只猫。它们或当我是巨大的闯入者惊跑隐入草丛,或当我是空气,抬头望上一望然后好像什么也没看见,有一只伶俐的直腿弓身立在11号楼前的一个垃圾桶边缘正在扒拉吃的,不免看的人有些心酸。
对我的一声“你好!”有的猫会缓缓走过来,我也赶紧过去想要再抚弄下,有如我们人类见了面,熟悉的要拉拉胳膊握握手。然而在南门公寓并未成功一次。它们总是在走到很近时,会忽然停下,掉头,迅速跑开。有一次,孩子爸在身边,当即断然制止我的企图,警示不要和这些野猫接触,说野猫对人类有很强的防备心,当心抓伤你!他这一提醒,我才注意到这些猫和家猫的不同,它们的眼神确乎总是充满犹疑和戒惧,身体时刻处于防备状态。偶然看到阳光下舒展的一面,在被注视时,就马上选择从你的视野消失。猫柔媚粘人的基因在它们野外的成长经历中被过滤了,与人类保持距离成为它们的生存法则之一。
上周倒是奇了一回,就是这只胖乎乎的花猫,彼此打招呼,竟对喵了十几声。我不免得意,终于在这里混到一个可以聊聊天的猫邻居。孩子爸又在一边打岔,行了行了。走过去后,却不免好奇打趣问我们说了些什么呢。是啊,我和大花猫刚刚说了什么呢?天气,吃的,还是路边的花花草草?我有点儿晕。
之后的一天,这只猫在我下班时出现在单元门前,聊了两句后,我提着菜急着上楼向电梯走,它倒主动跟了来。不免惊喜地赶紧按住电梯,热情唤它过来。它却停在单元入门后半米的位置,迟疑了几秒钟,转身裹进了夜色。终究还是不熟。要不要经常买些鱼来投喂它们呢?想来还是彼此保持常态,停留在自然的遇合中吧。 高考倒计时68天,南门陪读的美好时光快结束了,好舍不得这里。我想我还会骑上小单车,回来转转,看看我们住过的12号楼。不知在何时,最好在四月,当我渡江,穿过三个城区而来,5号楼下的那排晚樱,树树花红晕染碧天,微风吹过,“喵”的一声,一只大猫依旧背向坐在桂花枝掩映的那把长椅上。
(2020年4月30日 碎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