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非看谁成茧。

"哎,老板娘,小王爷来了~"

苏旎倚着栏杆,耳朵听着属下的报告,瞧着碧河里熙熙攘攘的船支,在这烟花三月的京都里,蹙了一双柳叶眉,眼里流转出一点忧伤的波光。

哎,来这都来一年了,想她堂堂的教主女儿,跑这人生地不熟的中原武林,在这遍地都是金龟的京都苦巴巴的开了青楼和赌坊,还得受这些王孙公子的刁难,可不就是为了追情郎吗,可这下倒好,情郎一点也没见到,反倒惹来了不少麻烦,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实在是憋气也只能暗戳戳的背地里下手,憋屈的不提多不得劲。

哎,她家那英明神武的郑将军啊,怎么就能忍得了凉州的寂寞呢,她这娇俏俏的容貌,怎得郎心似铁不珍惜呢。

哎~

苏旎顾影自怜了好一会儿,就收拾好感伤矫情的情绪,袅袅娜娜的往外走去。

大不了,若是再等一年还不回来,她就追到凉州去,就是霸王硬上弓也得把他这颗石头心给收入囊中。

她就不信了,当初待她那样温和的人,就真的对她一点情意也无,在意她所谓魔教妖女的身份,哼。

想通了,她也就不再自怜自艾了,本就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更是无法无天的魔教霸王花,还真能自怜自艾好几年?怎么可能,苏旎自信,不说她的容貌手段,就说她这一等一的真心,也容不得他再充当瞎子,看不见。

可瞧着眼前这一位人物,饶是苏旎,也忍不住心里犯苦,想想她前几天还得意把京城一些闲着没事就爱挑事的兔崽子们收拾调教好,这下就来了这位爷,她怎么就忘了,那群小崽子一向奉这位马首是瞻,她怎么就能忘了这位祖宗呢。

这位祖宗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李文报告的小王爷,她开年来的时候,还千万念叨着这爷别来光顾,后来时日长了,他这一年也鲜有事端,便忘了这回事,可结果。

哎,果然,生活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暴揍啊。

啥也别说,苏旎立马摆出标准微笑,笑眯眯开始招待。

"呦,小王爷您居然大驾光临,实在令我这怡红楼蓬荜生辉啊,不知道您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没有,奴家我就斗胆给您推荐咱这的名牌莘画姑娘,不知道殿下您满意与否?"

苏旎面上笑的如沐春风,心里却只能暗自骂着爹,估摸着只能把礼部尚书大人给请走,让这位爷先来,心里想着凭这位的造孽长相,足够把她楼里的有些个姑娘迷的七荤八素,然后生出事端,只有这莘画落落大方,举止进退有礼,不被他容颜所惑。

苏旎心里这样算计一番,倒觉得好了很多,虽然要骂着得罪尚书大人的风险,也得供奉不少银钱,但只要能送走这位爷,这笔账就不亏,饶是她武力超值,身边也多有高手,可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该受的委屈,该花的钱一样也少不了。

苏旎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琢磨着她这样周到,这位应该也没啥意见,就等他点头意思一下,此事就大功告成。

可这位头也不点,只露出点玩味的笑意,饶是坚贞如苏旎也忍不住晃了晃神,片刻后回神忍不住埋怨自己没出息,默想那个榆木疙瘩的正气脸,终于定住了神。

"苏老板,倒真的是周到呢,可本王却不想领情啊,大家闺秀见厌了,本王只想来领教一下磨人小妖精的风情呢,所以~"傅景之明明是意指他人,那双桃花眼却一眨不眨的瞧着她,要不是苏旎有榆木疙瘩郑将军这个清心咒,怕也是要着他的道。

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位才是名副其实的磨人小妖精呢,哼。

"所以,本王要夭霓姑娘"

苏旎一听,如遭雷击,夭霓不是别人,真的是她这楼里最最磨人的小妖精,她不是最擅才艺的,但却是最会挑事的。

她声称,非美男不陪。

可即便是身为妓子,横到这种地步,也照样有不少闲得慌的人慕名而来。

可苏旎瞧着这位的长相,也不像是冲夭霓那张脸而来的意思。

由此,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是来挑事的!

可即便有一点知道接下来的命运,苏旎也只能赔着笑脸相迎,将夭霓招下来作陪,瞧着夭霓这小妮子的星星眼,苏旎叹一句,作孽啊。

等两人进了房间,苏旎立马就能想到接下来的情节。

可即便知道这傅景之玩阴的,她也得接,不为别的,就因民不与官斗这句亘古不变的真理,哎。

果不其然,等苏旎用完晚饭,李文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小王爷与夭霓起争执了,夭霓正哭啼啼的呢。

苏旎立马火急火燎的往夭霓处赶,正好瞧见夭霓正捻了帕子在门边娇娇弱弱的流着泪,没等苏旎询问,屋内就传来傅景之的小厮阴阳怪气的质问,"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苏老板是天王老子呢,不然这楼里的姑娘怎么有那个胆子,敢对我家王爷不敬"

苏旎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也蹭蹭的往上涨,嘿,这明眼人都知道我苏旎的周到,是你家王爷作妖明显是过来挑事,怎么就是我苏旎的过错了,嗯?!

可意气是一回事,苏旎想要在这京都混下去,想要同郑将军有什么好结果,眼下就不能得罪这位爷,平白给人把柄。

所以苏旎压了脾气,端出一张笑吟吟的脸,巴巴的凑过去了。

"对不住对不住,殿下,苏旎不知道我家夭霓是怎么惹了您不高兴,我先给您陪个不是,望您大人大量,莫要见怪啊"

"其实,本王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这夭霓确实有些太过放浪了些,我也没允许呢,她就二话不说摸了我,这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最是讲礼不过的人,哪里碰到这样的事情,可虽然我也不太想计较,谁知道我家这小厮没管教好,二话不说就嚷了人来,这下我想不惊动也不行了,所以也只能请苏老板给出一个交代,还我这斯文人一些交代"

苏旎听了这话,恨不得吐出几口老血来,谁不知道这小王爷,仗着太后皇帝宠爱,从小就无法无天的主,做事全凭心情,哪里还谈什么礼节斯文的,真是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脸皮厚的人。

夭霓虽哭啼啼的,可到底也是个咋呼的主儿。

二话不说就要为自己辩白。

"王爷这话说的好笑,哪个男人来这不是寻欢作乐,谁是来这当士大夫讲礼义廉耻的,别的男人都把这当情趣,也就王爷上纲上线,讲什么侮辱,何况也不是我一人中意,王爷方才不也对我笑来这,在这烟花之地可不就是默认的意思了吗"

夭霓不管不顾,一张利嘴就跟炮仗一样,噼噼啪啪就讲了一大堆。

可等苏旎呵斥已经来不及了,这小王爷已经沉了脸色,就连这小厮也是阴阳怪气的哼了几声,活像没了那什么的特等人。

可饶是夭霓给她招了事,苏旎也忍不住心里大呼一声痛快,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吗,来这秦楼楚馆的,谁不是来这寻欢作乐的,也就他这样的,讲什么仁义道德,可真是个矫情的事儿逼。

可心里再怎么想他,面上还是得摆出笑意来赔罪。

"殿下,我一定让手下的人好好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小妮子"苏旎柳眉倒竖,一脸怒气蓬勃的作态"竟做出这等子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白白扰了王爷的兴致,真是罪该万死的小蹄子,可我也没遇到这等事,脑子一时还没有个主意,还请王爷出个主意"

哎,又得出血了,这作孽的命啊。

"我本无意为难苏老板,可既然苏老板这样有诚意,我也就受下了,这样吧,虽然夭霓姑娘这样有些欠妥当,可到底怡红楼还是不错的,不如,就让我次次来都不收费用,既全了苏老板想要赔礼的诚意,也满了我的体面,不知苏老板,意下如何?"

苏旎只好笑眯眯的应下,心里却啐了一句。

哼,老狐狸,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她开始心疼她的银两。

此事说到这份上,也就算是罢了,可苏旎再怎么也没想到,这傅景之还跑到她满堂赌坊里挑事。


这日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苏旎糟糕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预备找她新找的厨子学学这芙蓉酥,这芙蓉酥之所以得苏旎金贵,不为别的,就为这芙蓉酥是郑羲爱吃的点心。

可苏旎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李文又传来了消息,说是赌坊出了事。

而这挑事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前几天的小王爷傅景之,苏旎听了,眉头皱的恨不得夹死苍蝇。

又得着急忙慌的命人备马车,往赌坊赶。

一路上也不闲着,细细询问李文事情的经过。

说是赌坊出老千被小王爷抓了个正着,苏旎纳闷,明明前几天她叮嘱了老王,要是小王爷傅景之来了,千万别耍滑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按理说老王这么精明的人不会犯这低级的错误啊,要说这赌坊没有腌赃事儿,那是不可能的,苏旎的赌坊也不例外,可被人抓老千这种事基本都不会发生,可怎么就被傅景之给碰上,偏偏不是别人而是栽倒他手里。

而且她确定,老王一定没耍花招,怎么就凭空生出个花招了,莫非这傅景之真是这神仙下凡,来降服苏旎这个妖精,可苏旎这一年安生的很啊,很少惹事啊。

哎,想一想自从答应傅景之那个丧权辱国的要求后,傅景之就天天来,点菜点酒也专挑最贵的,也不找姑娘作陪,偏找她这个老鸨唠嗑,想想她那哗哗的银钱她就心痛,本就打算着做大生意,等国家有事,就投一大堆钱,逼郑羲答应娶她,结果被傅景之这样天天折腾,劳得她伤筋动骨,青楼这个路也要废了,还心想幸好还有个赌坊,可他居然又对她赌坊下手!

真是,是可忍!

还要再忍!

苏旎到了赌坊以后,还是笑眯眯的凑到傅景之面前赔罪。

并且邀请傅景之到内室谈,以免外面的闲人扰了这位的安宁。

"对于老王做出这种事,我也一定会严惩,以消了您的气,只是这样还是不够,不知道王爷还有些什么的要求"

苏旎倒是想翻案,可是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这傅景之还是个受宠的小王爷,而她只是个市井小民,更得忍着气。

"本王倒是没什么要求,只是到底有了一些不痛快罢了,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倒是觉得同苏老板很是投缘,所以这个要求,便是希望苏老板一周至少有三天能陪我游玩罢了,想必我这个小小要求,苏老板一定会满足的吧"他老神在在的合了合茶盏,一脸盎然笑意的品着上好的碧螺春。

气的苏旎咬紧了牙关才没骂出口,她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小子一直打的是她主意,可钱财也就罢了,平常在楼里应付也就罢了,苏旎一向不在意这个,可若是日日陪他上街游玩,要是哪日让郑羲知道了,少不得闹腾,更何况,她也不愿意让郑羲误会,所以这个她死活也不能答应。

可今天这小王爷闹出的动静太大,她若是不给他个满意的交代,怕是赌坊也难过,只是,逼到这种境界,苏旎也不想再忍了。

一忍再忍,只会得到别人的得寸进尺,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中原的人,她的情郎又不在这里,她守着店铺和银钱这些死东西做什么,她憋着那么多气,也不见郑羲有一声响,还不如就直接去凉州,总比在这没指望的守着强。

更何况,方才进来之前李文就说了个消息,说是皇帝有意招郑羲回来,给他指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可郑羲硬是说一句边疆一日不平便一日不娶亲。

苏旎就觉出个别的门道,总觉得他那边出了什么事,要是不去怕是夜夜都不安生。

打定主意去凉州,也就不必再委屈自己。

她挑了眉,只义正言辞的拒绝,连嘴角常有的笑容都敛了去"王爷,恕我不能答应,我已有心上人,便不能与王爷有再多的瓜葛,更何况我马上就要离开京都,只能抚了王爷的好意了"

傅景之靠着太师椅,一只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放在交叠的腿上,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眼里还带着笑意,身体微微前倾,瞧着"义正言辞"的苏旎。

"所以说,苏老板这是拒绝我了,阿,这真是让人伤心,我难得有一个喜欢的人呢,不过呢,来日方长,苏老板没有婚配就是让我还有追求的资格,索性我也是很闲,苏老板到哪儿,我便到哪儿,不过是相处时间太短,想必时间长了,苏老板总会觉出我的好的"

"我不会对其他人动心,我一定是要嫁给那个人的"

傅景之低低的笑起来,眼底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就因为被人救了,苏老板就感动的以身相许,啧,还真是一出郎情妾意的好戏码呢,不过我怎么听说郑将军对苏老板并无此意呢,若是苏老板一头热怕是会辛苦的很,不若同我在一起,苏老板便会轻松很多"

"我喜欢他只管是我们的事,望王爷不要再管这个闲事,因本是与王爷没什么干系"

"苏旎,你当真是因他救了你就动了心,呵"傅景之突然站起身,面目深沉的瞧着她"呵,那你的动心,还真是…"他又逼近一步,桃花眼里沉沉浮浮,竟有些复杂的痛苦,"廉价的很啊"

苏旎也不答,只忍着气往外走"我说过了,此事和王爷没什么干系"

"呵,却是,却是和本王没什么干系"傅景之又恢复一贯的轻挑模样,让苏旎都觉得他纯粹是耍她玩的意思,觉得刚才他身体流露出的情绪也不过是他演的好的一把戏罢了。

只是等苏旎交代完毕,离京的那一天,却看见策马而来意气风发的傅景之。


繁华的京都和荒凉的凉州,可想而知,两地的距离。

苏旎嫌马车太慢,干脆就直接驾马,至于风餐露宿的辛苦,苏旎早已习惯,并不放在心上。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那个人,她难得生出了小女儿的欣喜,若是忽略了一旁和她调笑的小王爷傅景之,想必这一路也不算糟糕。

可一个活生生,还叽叽喳喳,颇能沾花惹草的人,哪里是想忽略就可以忽略的了。

就比如路边少女的笑颜就多的叫人烦不胜烦。

可路途遥远,在路上的时间也太长了,即便苏旎再厌烦傅景之,两人的关系还是在不知觉中迅速熟悉起来,以及两人各自的爱好习惯都逐渐被彼此熟知,苏旎并没发现,自己对傅景之的厌烦已经渐渐减少,可傅景之却早已察觉,并且乐见其成。

所以等到了凉州的那一天,哪怕苏旎马上要去见她的心上人——郑羲,傅景之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苏旎一路想了很多个接近郑羲扑倒郑羲的办法,也想了很多次,她和郑羲的重逢。

可万万没想到,会是如今的局面。

在路上耽搁了三个月之久,来到凉州,已是秋凉了。

满目都是落败的枯叶,见不得一点生机。

而这又是几近黄昏才到的,更添廖落。

就是苏旎再欢欣鼓舞,也忍不住染上了挫败的心思。

更不要说,他的心上人,正站在哪里。

苏旎刚想飞奔过去,抱住这个榆木疙瘩,告诉她一个魔教妖女,为他受了多少委屈,埋怨他怎么不回京城,让她白白的等了那么久,告诉他她有多么想见到他,所以来了凉州,她要告诉他很多很多话,告诉他她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只要是因为他的,她就觉得很是值得。

因为天下没有人比他再得她的中意。

可那些话都卡在喉咙里,她扫到那几个字,眼里突然有了热热的感觉,一双脚被冻在原地,再也迈不开。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她原以为他们之间只是隔着一个京都到凉州的距离,只要她用尽全力,甘心受苦,便可以跨越千山万水,拥抱这个人。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硬生生得隔了一个人。

傅景之担心的上来握住她的手,苏旎却一把甩掉。

她大步往前迈,忍住眼里久久不落的热泪,只梗着脖子,笑着问了一句。

"郑将军,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有了妻子,你什么时候拜堂,什么时候成的亲"

"原来鼎鼎有名的战神成了亲,这么低调连天下人都不知道"

"我没成亲,但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哦,妻子?"苏旎低低的笑了笑,笑里有泪落了下来。

"这前因后果,将军可否告知我,让我苏旎即便死心,也要死了个干净"

"她因救我,而死"

"所以说,将军欠她一条命,便要用一生还给她吗,将军,你爱慕她吗"

"她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你为什么不说爱呢,呵,你让我怎么死心,你若是爱上别人,我立刻就走,呵,可你却用一条命来挡住我,可你怎么忘了,我是个所谓恶贯满盈的妖女啊,怎么会因一条命就放弃"

"我不会娶别人,你走吧"

"呵,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救了你你娶她,可你救了我呢!将军,你救了我的这条命要怎么算呢!我也是要嫁给你的!因你救了我!不是吗!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呵呵"苏旎又往前逼近几步,险些摔倒,面上浮现出悲怆决绝的情绪,眼里却是带着笑的,那笑容太苦,叫郑羲想起了他第一次受得重伤喝的那碗药。

眼底情绪沉沉浮浮,只还是沉默以对。

"若是命,我苏旎也有,我把这条命还给她,是不是就不再欠她了,可我不愿意,因我也走了,你在这世上,是真的是一个人了"

"你走吧,你的深情厚意,我无以为报"

"是不是要我把身子给你,给你一个孩子,你就会是我的了"她昂起头颅,捻着他的衣袖,面上浮现出计谋得逞的狡黠,可眼底却是悲哀。

"苏旎!你是疯了吗!要这样作践自己!你要是这样不自爱,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当着他的面要了你!"傅景之急急走来,向来轻挑的小王爷,周身也会弥漫着无法描述的悲哀。

"若是,哈,若是"

苏旎却不理会,只定定瞧着郑羲,"你会在意吗,将军"

郑羲却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他也会想,若是那日没有答应,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为什么他会看见那双眼,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呢。

若是没有,她想必会很幸福,不必受这些委屈,不必受求不得之苦,她还是那个小霸王,还是那个爱恨浓烈的江湖人。

不必。

傅景之看着苦苦挣扎的苏旎,痛苦到不能言语。

他要怎么告诉她,告诉她阴差阳错,告诉她爱错了人,她一直要找的,其实一直在她身边。

而她落到这副境地,成也因他,败也因他,若不是他顾忌皇兄,顾忌他会发现他不是个草包,察觉他的真正实力,从未对他下手,也把她拉进泥潭里,所以让理所应当的郑羲认下。

若不是他太过骄傲太过自负,不愿意她是因为她是个救命恩人就爱上他,想要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真真切切的喜欢他,也不会有如今的境地。

可事到如今,他却不想再隐瞒了。

他苦笑着,看着前面的女子,问了一句,他抛下性命抛下权力,问这个姑娘,问这个当初明明身受重伤却还要抱着他为他取暖的姑娘。

"倘若我告诉你,当初是我救了你,苏旎,你当如何"

他闭了眼,静等她对他的最后审判。

苏旎握住郑羲的衣袖突然松了,让郑羲的心也突然空落落的不像话。

"你是说,我爱错了人,纠缠错了人,当初那个救我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我却眼巴巴奔赴千里去见另一个人"

"哈,哈,傅景之,你究竟怎样恨我,难道害我错负情衷你竟然痛快,哈,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你原来,一直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

"可那又怎么样呢,傅景之,纵使是你救了我,可我喜欢了三年的人,终究是郑羲"

傅景之攥紧了胸前的衣料,一张脸尽失血色。

原来,他早已在当年,就失去了这个姑娘。

明明三年前,他们还互相取暖亲密无间,明明三个月,他们还形影不离日日相处。

他和这个姑娘之间,明明不过数步的距离,他却觉得,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哪怕他黄泉碧落都寻不回呢。

"郑羲阿,郑将军,你也骗了我对吗,呵,真是可笑极了,我以前嗤笑极了别人的痴缠作茧自缚,可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

郑羲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青筋毕露。

苏旎踉跄着,只往后退,看着这两个人,却不再流泪,只带着讥讽的笑,却不知在笑他们还是笑自己。

她再没说一句话,只往西走。

听见后面的脚步,她才出了声,"你若是要我死,便追来吧"

身后的脚步停了,这喧嚣也就停了。


再没人见过苏旎。

谁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她究竟去了哪里,遇到了哪些人。

有人说她回了魔教。

有人说她当了女将,养了一堆男宠。

众说纷纷,谁也不服谁,可故事就是这样哑然而止。

像是懒散的写手编不下去的潦草话本烂结局。

爱啊,情啊,可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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