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等到从洗手间出来,就发现早已经被服务员当作走掉的顾客,桌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个人在火车站候车,想要去买点吃的才发现都没办法找人帮忙看下行李,只好狼狈得像个难民一样拉着行李箱四处乱窜。
一个人在七夕跑出去看电影,坐在最后排和扎堆的情侣看完撒狗血的爱情片,也觉得不痛不痒。
一个人在商场漫不经心地瞎逛,从夏天的连衣裙逛到冬天的毛呢大衣,从明信片、彩铅笔逛到桌子、椅子这些小家居。
我不是在说段子,这都是曾经不止一次地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情景。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爱一个人吃饭逛街看电影啊。
我一度在自我反省的时候自我评价为“不算特别容易亲近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我看来,若是彼此没有熟络到对方递给你一个眼神,你就能知道他是在给你报告刚刚路过的男生长得还不错,还是在给你吐槽你3点钟方向那个女生打扮太奇葩的话,两个人若是被捆绑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会觉得很费劲。与其和一个不同节奏的人同行,我更宁愿我是一个人。
你说你想去吃火锅,他说他不能吃辣;你说你想看文艺片,他说他觉得大片才过瘾……即便是能在这些问题上达成一致,你从床上爬起来就拉他出门的时候,他会说:“你等我撸完这局”,“你等我换条裙子”。反正像我这样怕麻烦的人,此时已经会觉得并没有之前的兴致了。
当你突发奇想想要去哪一家吃冰淇淋,想要去哪一家买条裙子,不用去打听A有没有时间,不用去顾虑B会不会有兴趣,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不会觉得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吗?
在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一个人生活的状态是痛快的。当然,生活并不总是喂你糖吃的,除了大多数时候,还有那么一些瞬间是会觉得有些鼻酸的。
上个月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吉吉电话:
“喂?你在家吗?我大姨妈痛得不行了,家里的药吃完了,你能去门口诊所帮我买些止痛药给我送上楼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虚弱得我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吉吉,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确认。
吉吉和我一个专业,但是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并不认识,在开始实习之后被分到同一个科室,又因为不约而同租房子住在了同一个小区,这才熟络起来。我对吉吉是“一见钟情”的,在我搬家的第一天,吉吉过来串门,就二话不说拿起锤子陪我组装新到的衣柜,那架势,不亚于半个汉子。我当时就想,这么豪爽的妹子真的是我的心头肉啊。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平时能自己一个人换灯泡、一个人通下水道的女汉子,等我赶到她家的时候她正跪在地板上,趴在垃圾桶旁吐得人仰马翻。
等到吉吉吐干净之后,我才让她吃了止痛药,慢慢扶她到床上躺着。那阵子长沙每天都是38℃的高温毫不留情,可是吉吉家里不仅没开空调没用风扇,她反倒是裹着棉被、拿热水袋捂着肚子把自己逼出一身汗。
后来才知道:每次大姨妈来拜访吉吉的时候她都要和这个小贱人斗争上一天,曾经最严重的时候有在课堂上晕倒被同学背去医务室过。
我当时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一方面是有被眼前的状况吓到,另一方面是我突然很心疼这个貌似能自己搞定一切的姑娘。我不知道如果躺在床上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是我,我最终是会哭鼻子还是怎么样,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一个人在这样的画面里未免会太心酸太委屈了。
可是吉吉只是和我说:“没事,吃了药,捂着被子再让我眯一会,熬过了今天,明天我又是一条好汉。”
对啊,就这样,元气少女又满血复活啦。原来那句话说得没错:坚强是柔软生出来的茧。或许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层厚厚的茧其实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安全感。由于这份安全感不依赖于他人,所以哪怕路上埋进了泥泞,淌进了沼泽,最终我们也是安稳踏实的。
周国平说:“人们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种能力,却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并且在一定意义上是比交往更为重要的一种能力。”我想,独处的能力应该一方面是指安于寂寞的心态,另一方面则是指安顿好自己的生活的才干吧。
以前我是一个人就论不上“生活”的人。一个人在家宅上一整天,冰箱里的菜也不会翻动丁点,一天一顿饭,要么是泡面,要么是各种垃圾食品。总觉得花30分钟做顿饭,再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狼吞虎咽5分钟,最后再用10分钟刷碗,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前天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病,一个人排队挂号、候诊,最后被医院的冷气冻到只好像只流浪猫一样一直窝在角落里等待叫号,可是心里却像个傻逼一样地觉得乐呵呵的,终于不再是那个一点点喜怒哀乐都要惊天动地的小女生了。
晚上回到家给妈妈打电话汇报情况,妈妈又开始唠叨我“记得早点睡记得好好吃饭”,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混混沌沌的日子了。我跟妈妈半开玩笑说:“你放心吧,你女儿现在可是煮碗面还要给自己煎个蛋的人,不会像以前一样了。”妈妈哈哈大笑说:“你什么时候开窍了,知道要顾好自己了啊?”是啊,什么时候知道一个人也不能把日子过得苟且了呢,就是突然觉得连给自己做顿饭都很满足,一个人的生活有那么多乐趣,怎么能漏掉呢?
早上在自己喜爱的花色的床单上懒洋洋地睁开眼,手边是你最爱的毛绒玩具,洗漱完毕之后简单泡杯牛奶,就着几片吐司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翻书,看看视频,你想要在家把音乐开到多大声裸奔也没人干涉你,就这样就觉得自己可以在家演完自己一部精彩的独角戏了。
下次我再说我要一个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的时候,请不要再用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两个人可以有分享,一个人也会有自由。我想,最好的状态莫过于,不排斥和你一起,但若是自己一个人,我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