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时,头痛欲裂,抹黑去上了厕所,又抹黑钻进了被窝,蜷作一团,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屋内却没有一点儿阳光,照样寒意瘆人。我不愿起,就在床上打开了《天堂旅行团》继续读,这是最近在读的一本悲伤、压抑又难弃的书。
序章就以主人公宋一鲤的遗书将故事的基调奠定得极为萧条。一个相貌普通,能力普通,吃过生活太多苦的男人,面对母亲的瘫痪,妻子的离去,无力支撑的小饭馆,他决定结束自己起始单薄,落幅无声的一生。“凡事过往,皆为序章”,那这个宋一鲤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过往才会说出“我从前一天来,要找的人是你。你往后一天去,不是我要找的人了”这样的话呢?我希望他的故事,不要让我落泪。
老城南的桂花开了,燕子巷的饭馆倒闭了,幼时和母亲一起喝桂花酒的那一口甜无法让成年了的宋一鲤抵御现实生活的破碎不堪,他开着面包车撞向了电线杆制造了一场意外,只为住院,那样可以再见决意离婚的妻子林艺一面。“有的人,其实不见更好”,宋一鲤见到林艺,对世界的最后一点惦念没了,想要离开的人怎样都要离开。他让她攒够了失望,推不开生活沉重的门,那唯有放过才会让她重获新生。
我看过《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的红尘烟火,也看过《让我留在你身边》中的人世童话,也看过《云边有个小卖部》的炊烟袅袅,却不曾想,跋山涉水而来的《天堂旅行团》有太多的病与药,挣扎求生的每一人在至暗时刻,只有自己听到了那一声“砰”,心立刻就碎成一片片,而每捡起的一片,就是书中的一行字。
在医院天台长椅上欲服安眠药自杀的宋一鲤遇到拼命想活下去的癌症女孩余小聚,七岁的小女孩用软糖换下了安眠药,用仅剩不多的生命成为了一道微光,照亮了宋一鲤黯淡的前路,他们一路旅行,一路救赎。
世界上的一万种苦难,不为谁单独降临,也不为谁网开一面。积极开朗的余小聚,本该上小学,却因为癌症而忍受着化疗的痛苦,而她的母亲指望不上蹲监狱的男人,只能自己背着厚重的塑料筐去菜市场卖菜挣钱照顾小聚,其中艰辛,想想便知。宋一鲤和小聚旅行中遇到的青青,没日没夜的工作,忙到没空陪爸妈,也没空回男朋友的消息,只为了多赚钱,还房贷,好早日结束异地恋,步入美满婚姻生活。可爱情经不起长时间的异地考验,她和男友一起装修的房子住进了别的女人,系上围裙洗菜做饭的不是她……
后来,他们旅行到贵州,看见山村中举行了一场悲壮的婚礼,田美花穿上美丽的婚纱嫁给乡村教师李树,婚礼那天是李树的葬礼。李树为了让村里的孩子都念上书,将来能走出大山,带病上课,将一生挚爱珍藏心头,孤独病死。宋一鲤问:“需要多坚定的信仰,才可以让一个人将自己燃烧得干净透彻?”李树在信中回答:“但我想,我受过的苦,故乡的孩子们不必再吃。绕过的弯路,他们不必再走。丢失的希望,不必与我相同。看到的世界,超出我之所见。”这让宋一鲤明白:人的生死,有轻重之分。
小聚最终因为病情恶化,没有亲自到达昆明听陈岩的演唱会。宋一鲤在演唱会那天,赶到医院,用买的二手平板和小聚一起看演唱会直播。我将被子裹紧,和他们一起看着演唱会,眼泪无声流下来,为消瘦、插着管子的小聚,为情伤未愈又在工作的青青,为表面风光实际上割腕几次的明星陈岩,为一生井壁高耸,幽暗狭窄的宋一鲤,以及他写出来的那一首《天堂旅行团》……歌是悲伤的,又是不舍的,更是希冀的。
“天堂如有人高高在上,你再低头看看,悲伤有迹可循,谁都捂住嘴无法声张,毕竟他人有他人的忙,我想举手投降,我想客死他乡……”“女儿啊,别哭,问题太多,那我去一次天堂,回来的时候你要在场,约好谁都不要死在路上。天堂没有旅行团,我在世界尽头张望,等你回来,全人类睡得正香,月光干净,落在手上,余生相聚,永不离散。”
我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转头望向米黄色的窗帘,阳光斑驳,照进屋子一点暖。故事的最后,是余小聚去世了,林艺再婚了,宋一鲤去了世界的尽头,看着海水随洋流汹涌,被夕阳的余焰喷涂成绚烂的流瀑,奔涌着去往终点,再消散了回到原处。在此番放弃、挣扎和重新拥有活下去的勇气的旅途中,宋一鲤告诉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多久,而在于如何存在。”
秋意已深,寒冬将来,我们会遇到人生的一个又一个坎儿,但真的希望如书中所说:“这世界不停开花,我想放进你心里一朵。”有无数人在无边幽闭中伸出手,拉你一把,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