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大哥归葬祖山的第二天,恰逢三八妇女节,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学校组织女教师去湄江踏青、游玩。我们的天空布满阴霾,哪有心情去玩呢?如果大哥在,他一定会早早地给我们发信息,抑或还会发个红包逗我们玩玩吧。
潜意识里觉得大哥并没有离开我们,他只不过是去了长沙,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上楼梯的时候,似乎见到他修长的身影;房门响的时候,仿佛是他回来了;从路上走过的时候,觉得人群中一定有他熟悉的身影。
有时候强烈地希望再见到大哥,陪他聊聊天,请他喝喝擂茶,正月初二我们家打的清水擂茶他不是觉得很好喝吗?想请他吃吃饭,在他病得说胡话时不是还说外婆请他吃饭吗?请他来我们家打打跑胡,在三哥去长沙看他时,他不是因为老四、老五没去陪他打牌而感到遗憾吗?
一想到大哥再也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就锥心地痛。
人就是这样奇怪,大哥去长沙了,也许去一月半载我们都不会特别想他,反正他总会回来的。一旦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就会有太多的遗憾,觉得失去了很多的依靠。
有他在,才心安哪!
没有大哥的日子总是笼罩着一层愁绪,吃饭也没胃口,母亲辛辛苦苦做了好几个菜,基本没动,饭在口里难以下咽。想起大哥在世时最喜欢帮我们夹菜,眼泪又流下来了。
坐在自家沙发上,想起大哥去年新换的沙发自己还没坐几回,免不了长叹唏嘘。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大哥却出现在梦中,他就坐在鞋柜旁边的凳子上。天没亮,早早地就醒来了,听着来往车辆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听着早行的人们的说话声,听着鸟儿清脆的啁啾声,久久不能入眠。后来,晨练的人们唤醒了黎明,可他们天天播放的美妙音乐,听在耳朵里硬觉得是哀乐。
走路的时候,总觉得双脚像踩在棉花里,软绵绵的。
星期四开始上班了,一路上,尽量避开熟人,生怕别人问到与大哥相关的点点滴滴又引发泪点。到了办公室,同事们善解人意,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因为有四节课,草草准备了一下就进教室了,上课时,平时很少出错的我居然出现三、四次错误,幸亏学生提醒。第二节课布置学生做作业,安静的教室里却不时听到我不自觉的重重叹气,敏感的学生关切地望了我好几回。
好不容易闷闷地熬完四节课,感觉快要虚脱了,机械地往家的方向移动,平时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五分钟。回到家胡乱吃了几口饭就睡了,二十分钟不到又醒了,然后开始写作《送别大哥》这篇文章,边写边哭。
感觉支撑不住,星期五休息了一天。星期六上了两节课,朋友几次说:“感觉你这几天无精打采的,特别虚弱,你要尽快好起来。”我弱弱地说:“感冒了。”
中午,吃过饭就赶写文章,终于完稿了,我泪流满面,躲到房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我跟洢说:“我写了一篇关于大哥的文章。”他要我给他看,我说:“你别看吧,看了你又会哭的。”他执意要看,果不其然,看不了几行眼泪就汹涌而出,我赶紧拿餐巾纸给他擦,可纸巾很快就湿了,眼泪却像怎么也擦不完似的。我后悔极了,洢刚刚经历了与亲人的生离死别,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我又来招惹他,看着他这样难过,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下午五点半,洢准时回家了,这几天,下了班他哪也不去,就窝在家里。吃过晚饭,我邀他去散散心,他带我去了学校。原来校园里的春色这么美。一枚枚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像一颗颗精致的金色纽扣,一朵朵酒杯似的火红的茶花璨然开放,一树树红叶李一夜之间开得那么灿烂,月季花也那么娟秀,桃花在春风中微熏。这么迷人的春色,这么诗意的傍晚,多想见到大哥大嫂牵着小六六的手漫步啊,这原本就是一道绚丽的春景啊,可大哥缺席的这一幅画面怎么看都是忧伤的。
放下吧,日子还得往下过啊!大哥如果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我们开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