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8年元月21日,离我被确诊患有绝症的2017年12月21日已经整整1个月了。从12月9日初步诊断到今天的44天里,我饱尝了心理的煎熬和病魔的折磨,经历了精神的绝望,更收获了浓浓的亲情和沉甸甸的友情。
自从去年元旦前后因心脏病住过院以来,身体自感大不如前,面对繁忙的工作,总感觉力不从心。加上诸多家事烦扰,心情时时郁闷。特别是四月以后,感觉吃不下饭,陆续吃了50多副中药仍不见效,身体日渐消廋。期间多次向领导反映辞去部分工作,终因种种原因一直未得到调整。8月初,中心校领导班子人事变动,薛主任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向领导要求辞去繁重的人事和计财工作。8月12日在中心校开会时不慎踩空,从二楼楼梯上摔下,扭伤脚踝,不能走动。虽然在家休息,但许多人事计财工作在家还是不耽误做的。薛主任张书记来看望时许诺伤筋动骨100天,准我3月假期。但开学在即,工作千头万绪,两位领导多次到我家讨论安排开学工作。遇到重要事情,需开会研究,又专门派车接我到单位。接了几次,自感不好意思,干脆也不休假了,从家到单位短短的600多米路程,自己开车上下班,整整延续4个月。
四个月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稍一走路就呼吸困难,喘的厉害。吃的越来愈少。怎奈手头要紧工作太多,且件件关系到同志们切身利益。看病之事,一推再推,直到12月9日,在办理完调动人员及新增人员五险一金手续后,才走进渑池县人民医院。
初步做了个胸部CT,显示肺部和肝脏有许多结节囊肿,内科主任建议周一住院作进一步诊断检查。到11号,我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到心内科找到了老乡刘建芳,他对比了我去年的CT检查,和科主任研究了病情,建议我直接到郑州或洛阳大医院做检查治疗并很快给我开了转诊证明。其实陈素霞主任和我的朋友张聪敏早已交流了我的情况,只是没有当面对我说。到医保科办手续,聪敏建议先在渑池住院,做下增强CT,看情况后再做决定。聪敏忙着帮我联系有关科室,很快办理了住院手续。中午回洪阳庄头老家,把岳父两个多月的药品买足送回去,下午赶回医院输液。12月12日,做了多项检查和化验,结果很快出来,肺部、肝脏有大片的坏东西。看到结果,我心中虽然惊讶,但并不是十分害怕,倒是担心妻子秋香受不了这个打击,因此表现倒也淡定。
当秋香到外边取药办手续时,我的心里一片空虚,眼前浮现出无数被治疗的死去活来的癌症患者,陡然生出阵阵莫名的恐惧。我想念我的每位亲人,但又怕他们难过,倍感孤独和无助。我给三姐的大儿子鹏昭发了个微信,告诉我的病情,他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怕误诊,建议我到西安等大城市看看。我只说我想我姐姐。13号三姐夫和三姐带领儿子儿媳全家9口人很快来到渑池看我,手足亲情使我倍感安慰。14号,二侄子建安从雷沟来到渑池,他和三姐不离不弃陪我到医院输液,陪我回家聊天。
好友保伟聪敏两口为我的病更是心急如焚,跑前跑后,聪敏因为我竟然胸口憋闷疼痛好长一段时间。从11号那天,聪敏天天在医院为我跑前跑后,到了晚上她和保伟几乎天天到我家陪我和秋香,宽慰我们。他们不断对我说:“没人会丢下你,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什么都不用想,撑下去,有我们呢,啥也不用担心”聪敏多次为我联系神医、先生为我看病、开药、驱魔,在心理上给我强大的支持治疗。
14号上午,建芳抽空到病房看我,他鼓励我不要失去信心,现在医学很发达,建议我到中国顶级的专业医院检查治疗,运用靶向治疗效果会很好的。只是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和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如果没有熟人是很难入院治疗的。我精神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我随即把这个想法向在省委工作的好友段毅通报,他听到我生病的消息,一方面对我进行安慰,一方面又考虑到正准备考研的儿子,建议我暂时不要对飞飞讲。他很快通过省政府驻沪办联系到复旦大学附属医院著名专家的刘保池教授,把我的有关资料发了过去,刘教授建议我尽快去面诊。
16日,保伟也通过北京的朋友很快联系到北京肿瘤医院的康晓征教授,正好康教授周一(18号)下午坐门诊,让我可以直接去找他。我赶紧联系了外甥鹏昭,让他安排好一周自己的工作,预订了17号的车票,和住宿宾馆,陪我去北京看病。
17号下午,外甥二娃开车送我到三门峡,当晚18点38分,我们登上了北上的G647动车。一路上,心情忐忑,一方面怀抱生的希望,一方面又害怕有不好的结局……
18号早上8点,我们从宾馆步行到肿瘤医院,大概走了15分钟。医院候诊大厅已是万头攒动。从全国各地涌来的癌症患者都把生的希望寄托给这个全中国顶级专科医院。焦急、期望、麻木、绝望各种表情表达在不同患者的脸上。我指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候诊患者问外甥:你小舅现在是不是和他一样痴呆?外甥笑着说:小舅比他精神多了。
为了不愿多找康教授的麻烦,我们看到刚好还有康教授的号,外甥就给我挂了个号好后,我们回到了宾馆休息。到了下午,我们在门诊见到了年轻的康教授,据说他在美国留过学,经验丰富,医德高尚。他简单的看了看我在渑池做的一系列检查资料,又开了一大摞检查单,大都是第二天才能检查,有些项目需预约,外甥跑了一圈,交了费,预约到周二、周三,其中一项脑磁共振竟预约到周五。没办法,只有等吧。周二、周三我们往返在医院和宾馆之间,排队、等候、抽血、做PET,被告知检查结果在周四下午才能出来。脑磁共振要摘假牙,我就决定不做了。
外甥陪我来北京看病,请了一周的假,他的业务非常忙,不停接各种电话。我感觉很过意不去,晚上和鹏昭媳妇娟娟聊天,娟娟的话很让我宽慰:“小舅,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见外。飞飞现在还小,正好我们能照看着,你安心看病,有啥事交给鹏昭去跑,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领好孩子的……”
20号是星期三,北京的天气非常晴朗,我的心情也不错,我们三个决定到天安门和故宫玩一天。我们从宾馆打的用了半个小时到了广场东北角时,已经10点多了。经过安检时,一个小美女警察拦住我说:“老大爷,麻烦你把口罩摘一下”,当我摘下口罩时,小姑娘笑了,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姑娘的后背,笑着走进了天安门广场。秋香鹏昭都随即批评我,没有打起精神,腰没有挺立起来。
冬天的天安门广场,虽然有不少游客,但还显得比较空旷。广场上阳光很灿烂,但是风有点大。转了一会,我们决定进故宫游览。故宫里人也不多,和10多年前暑假来故宫游玩时那万头攒动,人挤人的场面简直是两重天地。心境不同,走马观花,偌大的故宫也没给我带来多少震撼,只是有种“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感慨。是呀,皇权、江山、金钱、地位什么都是过眼烟云,一切在时间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微不足道。
4点左右,我们告别故宫,乘地铁回到宾馆。心情还算轻松,来北京一遭,总得吃上北京美食吧。刚好离宾馆500米处有个全聚德烤鸭店分店,我们三人就进去享受了一次烤鸭宴。
21号,我联系上了康教授,说化验单今天出来,PET单可能下午出,能不能提前把PET结果调出来,上午看下,他回信息说上午到胸外科病房楼找他。我们到医院取了化验单,就到外科楼9楼,看门大妈不让进,我们说已经约好,大妈进去问了问说,康医生马上要开会,一会还要上手术,让11点左右再找他。好容易等到11点半,看门大妈出来说康医生从其他门走了。我们出去随便吃了点饭,等到下午1点半,取出了PET报告单,报告中说肺部肿瘤多发性转移。肝脏、肋骨、胰脏、肾脏等都见不均匀病灶。打通了康教授的电话,把检查结果微信给他,他立刻回信:肺癌晚期,已联系胸内科专家,让我到内科病房找一个李姓医生。当时我是五雷轰顶,背部的筋像被抽了一样,火辣辣发烧。我们费了好大劲找到了胸内科李医生,她建议先做肝穿刺。我此时已经感觉已经被判了死刑,什么也不需要做了,只想快快离开北京。我们快速离开医院,匆匆忙忙到宾馆整理了行李,结好账后,打的直奔北京西站。5点10分,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一路上,老婆不停滴抹眼泪,心疼的我五内俱焚,心如刀绞。此时,我已做出决定,不再进一步治疗,不愿让医生在我身上做实验,把身上折腾得体无完肤,不愿整天身上带着各种管子,各种袋子生活,我的生活要有质量,要有尊严;我更不愿被折腾的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回到三门峡,我三姐让我在鹏昭家住几天。我的心哪能静下来!每天都在想着各种结局,难以放下的事情太多。妻子、孩子、身后各种事情的安排…… 三天后,我和秋香都上火了,嘴烂喉咙疼。我让外甥给我送回了渑池。
生病期间,儿子正在忙着考研,害怕他分心,我们向他隐瞒了住院和到北京诊断的情况。岳父岳母都已八十多岁高龄,平时我们经常回家看他们,只要他们平时有点头疼脑热,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回去,给他们请医生看病抓药,老俩每月的药都是我按时给他们买齐送回的。恰巧那些天老太太肚子疼,我们多日不打照面,引起了老头儿的怀疑。没办法,我们从三门峡回来后,赶紧赶回去看望二老。对老婆家的所有亲戚都隐瞒病情。
1月7日夜里23点,肝部突然疼痛难忍,到了2点多实在忍受不住了,才打的到县医院住院。住院期间,十分想念儿子,那天中午,正好儿子给秋香打电话,当儿子问到爸爸时,我忍不住大哭起来。儿子感到事情不小,连夜从郑州赶回渑池。还好儿子比我想象的坚强,他在我面前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压力和担忧,我深感欣慰。
聪敏害怕我在家寂寞想心事,每天下午接我到医保科喝茶聊天,张群、现学、彦泽、张娟、董枝等众多好朋友对我不离不弃,从不把我当病人。晚上专车接送,约我出去打牌。同事加好友赵建华三天两头从洪阳跑来陪我聊天,解我心中愁闷。
聪敏请教了佛门高僧,送我四个字:放下重生!皈依佛门的张红艳姐姐,对我也非常关心,他联系了龙耳寺的张师傅,为我作法治病。张师傅不畏严寒,踏冰冒雪,专程到渑池为我发功疗病。在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求助冥冥神灵,也许是条不错的出路。张姐每天和我交流打坐心得,探讨《般若波罗蜜心经》,指导我学会放下,教育我求人求佛不如求己。
好友陆建成是个基督徒,他专门从洛阳来看我,给我带来了5升的多肽口服液,还好心送我了《圣经》,但我已信佛,实难领受他的好意。他每天都在他们的教会里替我祷告。好友李鸿武从义马带领妻儿来看我,忙着为我联系西安专家,但我心意已决,不愿再奔忙了。
好朋友县医院的茹利华医生,本人也是个癌症患者,但她非常乐观坚强,带病坚持上班。她经常教我治痛经验,指点治疗窍门,分享抗癌心得。她给我借书,为我拿药,还天天对我精神抚慰。
我的老婆秋香,自我发病以来,她在我和外人面前,都表现的异常坚强。为了我她辞去了工作,每天端药送水,任劳任怨,晚上只要我稍微有点动静,她就赶紧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住院时24小时守候床边。他还那么年轻,我如果不坚强点,怎么能对得起她呢。
我的侄媳妇荣梅,在我住院出院这段时间,一直为我做饭,煎药,干家务活,像亲闺女一样孝顺我;侄子建法、建安和侄媳妇保玲多次从老家赶来陪护我;外甥鹏昭、红昭更是随叫随到,可以像亲儿子一样使唤;外甥媳妇娟娟跑前跑后为我联系专家医生,安排我住院;侄女建霞、艳红,外甥大鹏、小鹏、建厂、小厂,外甥女建花、小花或电话、或送红包,带给我浓浓亲情。
看破生死关,方得大休歇!茹利华医生说的好:消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勇敢面对,你生病有这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秋香陪伴让我们大家都没有遗憾,杨绛就是生活在回忆里。说实在话,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等这一天,只要我们不害人,活不过是多一天少一天的问题,活着时尽力能放下就放下,克服困难,活一天算两晌!
佛曰:生死涅槃,犹如昨梦;菩提烦恼,等似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