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遥想当年,为了梦想,为了“生活在别处”,我们选择了出发。走向那个叫远方的地方,把故乡放在了身后。只是在某个夜里或某个黄昏,才会想起她,心里也会涌起和炊烟一样浓的思绪。
若干年后某一天,突然觉得离她太远了,离她太久了。于是我们很想回去,去看一看,去走一走。看看那些和老人一样老的老房子,再走一走当年在那一起玩过,走过的小路。虽然我们不是衣锦还乡,但仍不妨碍我们回去,因为亲爱的故乡是不会拒绝我们的,她从来不是势利眼。
二
因为梦想,我们远离故乡,因为思念,我们又回想到故乡。然而,当我们千辛万苦回到当年出发的地方,我们却发现再回不去了。
即使回到那片土地,却再也回不了我们自己的故乡了。
一切都早已不是当初的摸样,田园多荒芜,道路生杂草。我家的房子也落败不堪。本想回去后好好的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再用心地走一走,很多路却走不通,正如我抵达故乡的路。这些路不是年久失修,就是草丛密布,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不能走人。他们挡住了我回乡的脚步,其实挡住我的何止是这些。
当我回来后才发现,近些年来,商业的发展,金钱狂潮席卷大江南北。商业气息浸淫了所有城市,也渗透到遥远的乡村。村民也渐渐变得精明了,也渐渐学会了斤斤两两的计较。他们眼里没了朴实,多了狡猾。
于是,淳朴的乡风不见了,和美的人际关系消失了。他们更是学会了一些高级伎俩,比如势利。家庭富裕的人家总会受到大家都讨好,要是哪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平时少有来往的所谓亲戚,五百年以前有关系的都会陆陆续续来窜门,表情都一样,皮笑肉不笑的热情的笑着。村里来几辆豪车,全村人都出来看热闹,纷纷议论是谁家的或是来谁家的。如此喧闹上好一阵子。平时,大家也总议论哪家的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哪家的儿子在外面挣了多少钱。我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很是陌生。仿佛我是一个外乡人。
人情的坍塌比房子的坍塌更严重。村与村,人与人的关系不再融洽,甚至很容易擦出火花。不是爱的火花,而是能引爆炸药的火花。一不小心,一次“氢弹试验”就成功,严重影响村民安全。
三
记忆中的那些淳朴的民风民习已一去不复返,那些感人至深的品质,诸如热情,真诚,互帮互助,也早已烟消云散。现代文明下的故乡面目全非,甚至面目可憎。曾经熟悉的故乡,现在让我觉得很是陌生。我是回来了吗,还是离得更远了。人类离原来的道路也越来越远了。
我举目四望,都是陌生的面孔,虽然都算得上是亲戚,虽然他们都陪着笑。即使见着熟人,他们的变化也太大,不只是外表,更有价值观和人生态度上的变化。也让我倍感陌生,交谈不知从何谈起。相对总是沉默。他们在我心里变化太大,也许我在他们心里也有巨大变化。
在这个变化的世界,我已不是昨天的我,故乡也已不是曾经的故乡。今天的我怎能走进昨天的故乡。曾经的故乡已消失在茫茫岁月中,无可寻,无可觅。我们永远回不去了。变化总是难免,我只希望一切都变得更好。
我去寻找儿时的玩伴,去寻找我的童年。可是他们都已外出,或务工,或从政,或经商。就是能够相聚,也没有了当年的亲近。他们和我一样,都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况且,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价值观念当然不一样。没有了共同语言,相聚不如不聚。有一次过年回去,碰巧遇见几个儿时的同伴,相见只是想笑,表面上很亲热,心里却相当拘谨。除了寒暄,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再也没了当年的感觉。这让我失望复失落。我们已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在故乡,我失去了童年。也失去了童年的伙伴。四周都是熟悉的陌生人。曾经一起谈笑的情景已不复存在。在我自己的故乡,我成了局外人。这怎不令人伤感,但是,他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有我在怀古,我是多么怀念那些快乐的日子啊!
四
小时候,过年最热闹了,也是我们最期盼望的节日。不仅是因为新衣服,美食,还有每年的大年初一,我们都会家家户户去给他们拜年。这时候,全村就像一个大家庭。当然,每次过年的时候,全村都会开展各种活动,比如舞龙,还经常到邻村去舞龙给他们拜年······那时真是年味十足,而现在,过年都是冷冷清清的,以前每家每户都会做各种美食,比如糍粑,炸饺,汤圆,现在很人动手了,都是买现成的。
去年回家过年时,有感于越来越寡淡的年味,我硬是请求全家人一起包饺子吃。虽然他们都嫌麻烦,但在我的再三请求下,大家还是动起手来了。于是我们吃上了一顿美味的饺子宴,事后他们都很感慨。
我想念故乡,就是想念故乡的淳朴的风格和美好的人情。我回故乡就是为了再感受一下,让故乡的美医治我从城里所带回的心伤。现在却落了空。心感觉失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细想才发现,我是去的是故乡。对,我已经失去故乡了,我也永远回不去故乡了。
故乡不是一片具体的土地,她是那片土地上美好的人与事。她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她是我们的精神家园。而现在,当我站在村前,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了。眼前之景改变了我所有的记忆。我知道,即使我回到故乡的那片土地,我也回不了故乡。我成了孤独地漂泊者,我的心灵该往哪去,该安放在何处?
我们都有一个回不去的故乡。曾经我们在去往远方的路上,无情的把故乡丢弃,现在,我们失去了精神的家园。当我们经受挫折,想寻找安慰,又回想到故乡的时候,发现已经找不到了。当我们抛弃故乡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回不去了,她跟我们隔着的不仅是地理上的千山万水,而且是精神上的万水千山。
五
正如很多人那样,回到故乡,又从故乡出走。我再次离开了故乡。不过,我此次出发,不仅是为了到达远方,也是为了寻觅故乡,心灵的故乡。不仅要创造未来,也要珍藏过去,珍藏过去的那些美好的东西。
远方是用来追求的,故乡是用来怀念的。在人生前行的路上,希望我们既不丢弃梦想,也不抛弃故乡。其实,只要心有故乡,心念故乡,你就是回到了故乡。
六
在今天这样一个美好的黄昏下,让我们静静地怀念故乡。让心灵净化,让创伤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