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绰,字令绰,西魏名臣,京兆扶风(今陕西武功)人。当时,中国正处于南北朝时期,时局较为动荡,而北朝(即北魏)刚好又分裂为东、西魏。东魏被高欢控制,后改国号齐,西魏被宇文泰控制,后改国号周。虽说两个魏同出于北魏,却从来不是兄弟关系,正好相反,恰恰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关系。刚开始时,东魏的国力强于西魏,所以高欢主进攻,宇文泰主防守。苏绰就是在这种兵荒马乱、举步维艰的情况下,辅佐宇文泰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点一点夯实西魏的国力。他的改革政策影响深远,不仅影响到了两魏的最终命运,而且还影响到了后来的隋唐盛世。
苏绰生于传统的世家大族,祖上多任二千石(相当于太守)的高官,父亲同样也是官至二千石。苏绰年少时,勤奋好学,博览群书,特别精通算术。
他的堂兄苏让在出任汾州刺史时,宇文泰为他送行,临别时,问道:“你的家族子弟中,有什么人可以任用?”苏让乘机向他推荐了苏绰。宇文泰因此任命他为行台郎中,由此开始了他的仕宦生涯。
刚开始的一年多时间里,宇文泰并不了解他,也没有特别重用他。但行台中各部门在碰到疑难杂症时,都去找他帮忙解决。当时的公文也比较杂乱,没有定式,苏绰又拟定了格式,方便通行,行台中的大臣们都称赞他能干。
一次,宇文泰和仆射(相当于宰相)周惠达商量事情,周惠达一时答不上来,便请求外出找人商议一下。出来后,找来苏绰,苏绰逐一给出解答。周惠达又按苏绰的解答呈报给宇文泰,宇文泰听后很满意,问道:“你刚才出去是找谁商量的?”周惠达回答说是苏绰,并称赞他有王佐之才,宇文泰得知后,也说:“我也听说这个人很久了。”于是升任他为著作佐郎。
后来,又有一次,宇文泰和大臣们一起前往昆明池观看捕鱼,走到城西汉代仓库旧地时,回头询问随行人员相关的一些事情,却无人能答。这时,有人建议说:“苏绰博学多识,可以召来问一问。”于是便派人叫来苏绰。他详细回答了相关问题,宇文泰听后很高兴,接着又问到天地造化的起源,历代兴亡的事情。苏绰口才很好,应对如流,宇文泰越听越高兴,与苏绰两人并驾齐驱一直聊到昆明池,后来索性捕鱼也不看就回来了。又把他留在府中,问以治国之道。晚上,宇文泰一边躺着一边听。苏绰向他陈述了帝王之道,同时还讲述了申不害、韩非子的学术要点。宇文泰听着听着就坐了起来,整衣危坐,而且越听越向苏绰靠近,生怕漏听了一句,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第二天一早,宇文泰对周惠达说:“苏绰真是个奇才,我要委任他政事。”随即任命他为大行台左丞,参与机密政事。从此以后,宇文泰对他越来越看重,礼遇也越来越隆厚。苏绰也开始制定文案的程序,朱出墨入的规定,还有一些计账和管理户籍的办法。许多规定,一直沿用至今,譬如现在的红头文件就还有朱出墨入的影子。
公元537年(大统3年),东魏高欢率军三路入侵,当时西魏的将领们都认为应该分兵防守,只有苏绰和宇文泰意见一致,认为应当合力共拒一路,将其击溃,其余两路则自然不敢贸然轻进。于是在潼关与东魏军力战,大败窦泰军,窦泰因此兵败自杀,东魏折损了一员大将。随后的几年里,苏绰加官进爵不断,在宇文泰集团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当时,宇文泰想改革时政,强国富民。苏绰竭其所能,务为尽力。他草拟的《六条诏书》,切中要害,得到了当时及后世的莫大肯定和赞扬。隋唐都是以北周(即西魏)为基础立国的,可以说隋唐的繁荣和强盛都离不开苏绰的《六条诏书》。其内容大体如下(有兴趣的可以百度详解):
一、治心身(修身养性也)
二、敦教化(道德教化也)
三、尽地利(生产富民也)
四、擢贤良(人才选拔也)
五、恤狱讼(法律公正也)
六、均赋役(税役分配也)
宇文泰非常重视这《六条诏书》,常常将它放在座位右边,如同现在的座右铭一般,同时还要求百官背诵,地方官员不熟悉这《六条诏书》和计账的,不得做官。
另外,晋世以来,文风多浮华不实,文不载道。宇文泰也想改变这种风气,于是苏绰又草写了《大诰》一篇,痛斥时弊,以为范本,从此之后,西魏的文章都依照此例。
虽然苏绰位高权重,但他却从不经营私人产业,家无余财。当时天下三分,尚未一统,所以他常常以天下一统为己任。广求贤才,荐于朝廷,治国安民。宇文泰对他也是推心置腹,信任之极。有时候宇文泰外出,常常给他预置已签发的空纸,以备不时之须(相当于给空白支票,自己可以随便填),宇文泰回来之后,也只要告诉一声就可以了。
苏绰曾说治国之道,应当爱民如慈父,训民如严师。每次和大家商量事情,总是从早到晚。事无大小,都了如指掌。由于公务繁忙,思虑过度,最终积劳成疾,患上了气疾。公元546年(大统12年),死于任上,时年49岁,遗令薄葬。宇文泰为此痛惜不已,哀痛之情溢于言表,左右侍从也被感动落泪。
大家遵从他的薄葬遗志,在将他的遗体运回武功安葬时,只有布车一辆。宇文泰与大臣们一起步行送出同州(今陕西大荔)城外,宇文泰亲自为他浇酒祭奠,说:“尚书平生做事,妻子兄弟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有你了解我的心意,我了解你的心意 。本想一起共定天下,却不幸舍我先去,让我以后怎么办啊!”因而放声痛哭,不知不觉间,酒杯掉到了地上。
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夫子流浪十四年,无人能用,也只能徒留豪情一番。苏绰遇宇文泰,可谓生逢其时,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遂有一番周之再兴,他的《六条诏书》,高屋建瓴,深谋远虑。使弱西魏最终胜过了强东魏,隋唐因之而强,而中华民族也再一次走上辉煌之路,苏绰功不可没。
他曾对自己的儿子苏威说:“治国譬如拉弓,如今天下有事,我不得已增加税赋,犹如拉紧弓弦,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希望以后有君子能改变这一状况,将弓弦放松下来。”把治国之道比喻的形象生动,恰如其分。
近来网上多流传“苏绰定律”,余以为只可当作笑谈之资,以苏公为人,不足为信。
大哉!苏公之人,夙兴夜寐,克勤克俭;苏公之政,高瞻远瞩,事事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