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上午,艾字带了个全脸口罩去上班,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就遇到了主管。
主管:“您好,请问来找谁?”
“主管,是我。”艾字小心翼翼摘口罩,拿下的那一刻嘴巴吸了口凉气,露出歪了的鼻梁和红肿了的半张脸。
“哟,小艾啊,这是怎么啦,过了个周末怎么变了个样,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过什么万圣节呢。”阴阳怪气的声音略带着调侃。
“周末去打球,遇到点不痛快,啐了别人两颗牙,不过鼻梁被打歪了,算是个平手吧。”
“哟,那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实在不行就别上班了,放你两天假。”主管上下打量了眼前这斯文的小伙,没想到脾气还挺冲,都把人家牙给打掉了,立马变了个态度。
“没事儿,这不是公司有规定嘛,本来业务拉的就少,再请假不来,回头都没米下锅了。”
“好同志啊,时刻不忘公司业务,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同志,那你赶紧上班吧,我还有事儿。”
“好的,主管您先忙着。”
眼看着快到而立之年了,可艾字哪里跟人打过架啊,周末打球的时候没留神,被球砸到了镜架,运气不太好居然给撞歪了鼻梁,流了不少血,去医院一检查,鼻骨骨折,需要一周后才能正骨,这一周得小心着,避免二次受伤,医生特意叮嘱不让戴眼镜。
除去正常的睡觉、洗脸,上一次不戴眼镜应该得是初一,自打那时起就没摘下过,十多年的学生时代,看过的书、做过的卷子和镜片厚度一起同步增长着,将近700度的近视加200度散光,不让戴眼镜后,艾字感觉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条走了好几年的上班路,无论是数九寒冬还是漏尽更阑,都没有今天摘下眼镜来的新鲜。整个城市突然干净了,看不见地上乱扔的垃圾和乱吐的痰;过往的漂亮姑娘一下子多了,曾经远远的就没有细瞧的欲望,今天走到身边也只能看见个轮廓,但凡不是太矮太胖,都觉着挺美;穿梭而过的车没有个贵贱,能跑,都是好车,什么德系车、日系车、美国车,还是纯进口、加改装、国产车,但凡没撞上,压根看不见车标,眼瞅着一辆四四方方的车子过去,看那个大概的轮廓,不是路虎极光就是陆风X7,可是谁在乎呢?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艾字一回头,看见一身材匀称高挑的姑娘捧着一叠东西站在门口,刚在惊喜公司新进了实习生长得挺不赖,还没缓过劲来,对方一开口,幻想立马破灭了。
“前辈,有个问题需要请教您一下,可以进来吗?”
“好的,请进。”艾字语调低了八度,原来是隔壁的实习生,其实身材还成,就是五官长得太磕碜了,公司几个嘴损的说这小姑娘出生的时候被老爹抛着玩没接住,脸着地了。
不过隔着半米远,艾字压根看不清她有几个眼睛几个鼻子,也就无所谓有没有掉过地上了。姑娘一共来咨询过3次业务上的事情,这一次艾字最耐心,也讲得最细致。
小姑娘前脚刚走,主管就进来了,丢下上周的报表就开始训,声音确实刺耳,不过那令人生厌的嘴脸模糊了之后就只剩下嘴巴在吧唧,倒还挺有趣,也就欣然接受了批评。
又是加班到半夜下班,艾字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老远地望着自己租住的那栋公寓楼,平时邻里都是灯火通明,只留下自己的那个黑漆漆的窗户口,透着离家的孤单,今天倒好,一团亮光在那儿,看不见没光的窗户口,总觉着家里亮着灯,父母做好了热饭在等自己回去,莫名加快了脚步。
伴随着局部麻醉,感觉有东西不停往喉咙里流,躺着十多分钟之后,鼻梁纠正过来了,一周结束了,眼镜也回来了。
上班路上依旧垃圾溢出垃圾桶,行人乱吐痰,满世界漂亮姑娘的世界已经一去不复返,陆风还是那辆陆风,没变成路虎,实习生的脸又压低了艾字声音的八个度,主管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总让艾字偷偷攥紧拳头,迎着月光回家,只剩下自家的床透着寒。
“哎,还是上周好,世界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