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色的天空掩映着远山,薄薄的雾笼罩着林间。空气微寒而清爽,林西在大路旁下了公交车,又拐上了石板小径,开始爬郊区这座不太高的山。
这座山还是她高中郊游的时候来过,因为山顶景色确实不错,所以在她想出来走走的时候,想到了这里,时隔多年,或许是因为较偏远,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林西随着记忆边走边欣赏风景,偶尔拿出相机拍些照片。拐个弯之后,她看见不远处有一栋灰绿色屋顶的欧式小别墅。林西仔细回想了当年来时的风景,好像并没有这栋房子,她好奇的看了几眼,别墅斑斑的外墙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哪个有钱人修的度假别墅吧,她站在远处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就继续往前走了。
清晨的薄雾下,整座山度朦胧着,似披上了一层沙。
二十六岁的林西是一家很有名气报刊的编辑,新闻工作者的生活是忙碌的,总是走在时间的前沿,朝九晚五的生活让她很疲惫,所以趁着假期她来爬山,以此放松心情。
一个小时后林西爬上了山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在初秋的风景,她的心情一点一点好了起来,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不错,习惯独来独往的她,在此刻突然也想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这样的美景。林西拿出手机想给另一个城市的好友打个电话,发现竟然没有信号,只好作罢。
天空越来越阴沉,好像要下雨,林西看着这样的天气一边想着天气预报真是不靠谱,一边想着赶紧下山,刚走几步,天空飘起了细雨,细细的雨滴滴落在林间,带来丝丝凉意,拜良好的习惯所赐,,林西从背包里拿出了雨伞,快步小心的往山下走。
细细的小雨越来越大,仿佛喷泉一般,张扬撒泼,失去了原有的温柔,山路因为大雨越来越难走,林西有点焦急。
雨势不见小,越下越大,林西看见了那栋灰绿色屋顶的房子,竟然有灯光,明亮的灯光在此情此景中尤为突出,林西送了一口气,没有多想,快步向那栋房子走去,满墙的爬山虎在雨中飘零,更加鲜亮。
林西走到门前,上前敲门,应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高高瘦瘦,眉目清秀。看到她,男子面露疑惑道:“你是?”
她看见男人时有点惊讶,微微愣住,又很快恢复平静。头发衣服有点淋湿,让她略显狼狈,眼睛湿漉漉的:“您好,我是来爬山的,遇到了大雨,我看见了光,就来了,可以让我进去避会儿雨吗?”林西说完,有点紧张的看着男子。
“快进来。”男子看了她一会说道,侧身把她让进屋子里,
“不好意思,打扰了。”林西走进屋里。
“先擦一下吧,这是干净的毛巾,新的。”男子拿着一条毛巾向她走来。
“谢谢。”林西接过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起屋子来,这完全是一间欧式古典风格的房子,层层叠叠的暗紫金线窗帘、大弧形靠背的沙发、波浪一样的深褐色木楼梯通往二楼,楼上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人,整间屋子都很干净整齐,沙发旁边放着一个简易书架,左侧放着一本道口者的书,没看清书名,林西打量完毕,看见男子手里拿着一杯水向她走来。
“喝点热水吧。”男子把水递给她,表情淡淡的。
“谢谢,麻烦你了,我叫林西。”林西开口说道,有些紧张。
“不客气,请坐,我是顾白。”男子走到沙发旁坐下。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林西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我来度假,这是我朋友的房子。”男子淡淡回答道,拿起沙发旁的书:“请随意。”然后看起书来,并没有交谈的打算。林西看他读的竟然是《圣经》,有点惊讶,她看着顾白冷淡=的样子,有点局促,只好从身旁的简易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雨却没有一点小的趋势,林西烦闷的看着,他只希望雨快点停,然后离开,她急切地想要离开,却又只能故作平静。
“看来今天的雨是停不来了,你也没法回去,就在这住一晚上吧。”顾白突然说道,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看来只能这样了,真不好意思。”林西愣了一会回答道,她心里忐忑不安,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准确的说,是见过照片,出现在他们上个月报刊的显眼位置上,一是一则通缉令……
手机没信号,下着大雨,林西别无选择,只能静观其变。
傍晚,顾白做了晚饭,简单的饭菜,味道却不错,但是他一直都很少说话,不言不语的样子有点冷漠,林西也不敢多说话,两个人默默的吃完饭,林西主动去洗碗。
林西洗完碗后,顾白带她去了客房,就回到了房间。她关上门并反锁,这半天的相处,虽没有什么交谈,让她感觉他并不像个坏人,但是她还是很不安,林西和衣躺在床上,她不敢睡着,却因为爬山,精神又高度紧张,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西突然惊起,她做了噩梦,看了一眼手机,六点半了,她起身拉开窗帘,天晴了。湿漉漉的早晨,静悄悄的,她拿起背包,准备偷偷离开。
林西下到一楼,却意外地看见顾白在厨房做早餐,顾白看见她的身影道:“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林西只好放下背包,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毕,她走到餐桌旁坐下,看见桌上放着煎蛋、白粥、火腿、吐司,种类繁多,她有点疑惑。
“要牛奶还是果汁?”顾白问道。
“牛奶就好。”林西回答道。不一会儿顾白拿着两杯牛奶走出来,林西接过,说一句“谢谢。”他走到她对面坐下。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吃饭,却依旧沉默着,没有对话。
默默吃完早餐,林西站起来:“顾先生,非常感谢你收留我,这是我的名片,有机会的话再联系,天晴了,我该走了。”林西说完,内心忐忑地看着他。
顾白看着她淡淡道:“不客气。”并没有接过她的名片,林西只好把名片放在餐桌上,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拉开门,走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顾白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她,淡淡笑了:“林西,再见。”林西看着他的笑容,淡淡的,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林西看了一会,转身向前走去,身后的门关上了。尽管疑惑不安,但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终于回到了家,林西疲惫的倒在沙发上,她掏出手机想报警,可是她又想起了那个淡淡的笑容,心里迟疑了,她想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假期结束的林西返回上班,这天她收到了一份快递,没有写寄件人,也没有写寄件地址,她拆开后看见了一张纸。
林西:
你好,我是顾白。我想你看到这份快递时,我已经在警察局了。
其实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认识我的,等准确的说是你看到过那份通缉令,尽管你表现的很镇定,但我还是看出来你很紧张不安,也对,和一个被通缉的贩毒分子共处一室,不紧张都难吧。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煎熬,忐忑不安,我回想了我这28年的人生,我从一个孤儿变成一个毒贩,活得多么可笑,我也曾试图反抗,但是我还是败给了命运。
我清楚地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中,你说你看见了光,所以你来了,但对于我来说,你的出现,是上天给我的救赎,让我在这失败的人生中找回正确的道路。
林西,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在我看你走了后,做好了被抓的准备,却给我了自首的机会。
林西,再见。
苍劲有力的字写满了一页纸,林西看完后,心里涩涩的,离她回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她后并没有去报案,她想她明白那个在她离开时对她露出的微笑的意义,尽管他们相处不到一天,但她就是知道。
她一直关注着顾白案的报道,一个月后,终于落下了帷幕。林西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成年后,再一次偶然的中贩毒分子看中,为他们所用,他也曾想过摆脱,却没有成功,直到他被暴露,然后他逃了,去了那间偏僻的屋子,然后被她遇见,最后他就去自首,他向警方提供了大量的线索,协助警方将那群贩毒分子全部缉拿,他因戴罪立功,被判刑八年。
轰动一时的缉毒案结束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画上句号。林西并没有去见顾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们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林西留着那张他写满字的纸,却在也没有打开过,她时常会想起山间的那栋房子,隔段时间就会去爬山,每次经过那间房子时都会多看几眼,她相信总有一天那间房子的灯光会重新亮起来,而他对她说的再见会成为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