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重死亡的人,也不会懂得敬畏生命。
死亡与我而言,记忆模糊。年幼的时候外公外婆去世,我几乎没有印象,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一
第一次参加葬礼是结婚前几年婆婆的妈妈过世。那是一个非常苦命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养大五六个孩子,年纪大了的时候又患病生活不能自理,记忆时有时无,无耐住进养老院。据说老太太为了一家老小,三四点天没亮就起来准备和面擀馄钝皮卖馄钝。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现成的馄钝皮可以买。那时候的我刚刚结婚没多久,很难想象身材瘦小的她是如何一路艰辛的走来的。
第一次去养老院也是去看老太太。公公炖了肉丸汤,婆婆买了一些日用品,一起去了。到了养老院之后,好奇心被打破,里面的情景深深的震撼着我。
养老院是在一个县里,没有去过别的养老院,觉得条件很一般。大概是因为养老院不挣钱吧,一个县就那么一两个养老院。一个破旧院子,铁门被紧锁住,我们站在门口喊了半天,才有人给我们开门。一栋三层楼,大概十几间房子,每个房间住两位老人。
进了院子,感觉很安静。有几个老人在椅子上坐着,神情木纳,而有一位老人被绑在椅子上,也没有挣扎。说不上的辛酸,内心很难受。
我们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二楼阳台轮椅上晒太阳,看到谁都乐呵乐呵的,嘴里总是重复着一句不大清楚的话,她大概是谁也不认识了。斜靠在椅背上,手脚蜷缩,头发散乱。待了一会,我们把东西放进房间里,交待一下负责的阿姨就匆匆走了。
生老病死,一下子呈现在我的眼前,突然有点接受不过来。我亲眼看见的年老时的悲凉和不由自己。意识模糊,行为怪异,陌生的环境里,只是为了等待时间的流逝,说白了就是等死。我内心不停的对自己说,我以后老了不要这样。就算要进养老院,我也要身体健康开开心心的,作为一个思想行为独立的人进养老院,就像我女儿天天开开心心的进幼儿园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就接到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于是我们都赶回老家了。灵堂设在老屋的厅里,老太太静静的躺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亲人朋友张罗着后事。那一刻我会觉得,死亡也许是更好的解脱。虽说老太太生前没有动大刀子,但是思维模糊不能自理的状态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质量。
二
那些在病床上一躺就是数年,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老人的痛苦,相比癌症患者而言,就轻很多了。癌症这个词,现在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也许若干年后,大家见面就会说,我也得癌了,语气轻松似乎只是个感冒而已。
癌症连接着钱和命。有的抓住了命,有的人财尽失。
关注过很多关于癌症的文章,都强调过关于生存质量的说法,我深有体会。前段时间感冒发烧,这么小的病我都觉得很难受了,可想而知手术、化疗、放疗带来的千百倍的痛苦,我就不寒而栗了。
有时候,老人癌症晚期了,风雨飘摇,家人却不愿意收手,希望医生尽一切可能方法来救治。气管切开,身上插满各种管子,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哪怕是昏迷着,只要机器上还有心跳的数字,只要病人还有呼吸,家属才觉得心理安慰。
1999年,巴金先生病重住院。一番抢救之后,虽然保住了生命,但是巴金先生却开始了长达六年的煎熬。长长的管子从鼻子通到胃里,一天六次进食。每两个月就要换一次管子。由于长期插管子,嘴巴合不拢,下巴脱臼了。最后只有把气管切开,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这个时候的巴金先生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因为家人和领导不同意。最后,他这样说,长寿是对我的折磨。
大多数的家庭恐怕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就算砸锅卖铁,散尽家财也要救治下去。在中国,一个癌症病人就压垮一家人的例子太多了。对于一个晚期的癌症患者,要说出“放弃”二字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一方面来自内心,不知痛苦的抉择是对是错,另一方面则是怕被外界的扣上“不孝”的罪名。
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不治之症,我会在我有限的时间里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死要死得漂亮!
三
进养老院,是现在很多老一辈人会觉得是子女不孝。当然,不孝的是有,但是相信大部分人都是无耐的选择。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样样都需要钱。出去挣钱就没办法整日在家照顾老人了。年纪大了能自理还好,一般不能自理的恐怕就真的要进养老院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能一直亲自侍奉年迈生病的父母当然是最好的,只是现实之中很少有人做到。孝顺的儿子是有,但是照顾人方面还是得靠媳妇女儿。但是在婆媳矛盾日益复杂的今天,很少有媳妇会为病床前的婆婆端屎端尿,除非这个婆婆真的是待媳妇如亲生女儿一般。
网络上很火的金句: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不来帮我,等你老了也别来找我。
十年看婆,十年看媳。我只能说,一切都是因果,自己种下的因就要承担这种果。碰上以德报怨的媳妇,那就是你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