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林海的时候,陆妍正在东门外一家名叫“红唇小屋”的酒吧里打工。
吧台上每天都有一束新鲜的玫瑰花,馥郁的花香让人满怀憧憬。
林海坐在吧台前,不时地看着她,跟她搭讪。
凭着女人特殊的直觉,陆妍知道将会有故事发生。
从那以后,林海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几乎每晚都来,而且每次总是开门就到,打烊才走。
终于有一天,他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走到陆妍面前。
花香绕鼻,让人迷乱。陆妍知道,她的心已经被他捕获了。
当陆妍投入林海的怀抱后,他才告诉她,他还没同女友分手。
陈琪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孩,她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却丝毫不要求回报。
林海从不曾带陈琪参加朋友的聚会,也很少和她在一起,这使陆妍感到庆幸。他只是在默默地享受陈琪的爱,有时甚至在躲避她,仿佛对她的爱受之有愧。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陈琪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
“陆妍,我不怪你。但是他不该向我隐瞒你的出现。我恨他!”
陈琪对陆妍说这话的时候,陆妍感到心里一阵悸痛。
作为一个女人,陆妍想她能理解陈琪的心情。当自己全心全意守候的男人告诉自己:“我有了另一个情人,我们分手吧”,此时此刻,除了心痛还能有什么呢?
奇怪的是陆妍并不埋怨林海。他认识陈琪毕竟在自己之前,无论他们以前有多深的感情,她都无话可说。
他选择了自己,证明自己有着比陈琪更好的地方,或许是她比陈琪更适合他吧。
陆妍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林海把她从酒吧里接出来,送了二十二枝红得似血玫瑰给她。
陆妍在花影中无肆地绽放着笑颜。
于是,搬进了林海的小屋。
小屋虽小,却五脏俱全。陆妍将小屋布置得温馨而浪漫,取名叫“红唇小屋”,用来纪念相逢。
林海对陆妍关爱有加,从不曾冷落她,这使她感到欣喜,他对自己始终比对陈琪好。
陆妍将那张花香袭人的生日留影放大后挂在墙上,难得独享一份寂寞的时候,她总爱守着照片,回味每一刻的幸福和甜美。
同居仿佛是婚姻的序曲,时间一长,就会感到平淡乏味。
可是,为心爱的人洗衣做饭,陆妍并不感到索然无味。
每当夜深人静,她躺在林海身边的时候,总是想象着为他生一个可爱的小孩。
半年之后,陆妍怀孕了。她看似惊恐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微笑。
林海感到慌乱和不安,让她把孩子打掉。
陆妍不肯。她流着泪对他说:“我要他!我要他!!我要他!!!!”
那一夜,林海喝了很多酒。他伤痛欲绝地向陆妍吼着:“你以为我不想要吗?可是不行啊!我们还太年轻,还没结婚啊!”
陆妍不顾一切地大叫:“我不管,我要他活下来!”
对林海,她向来都很迁就,唯有这一次,固执地坚持着。
闹了一整夜,在凌晨时分,他们终于安静地相拥而眠。
从那以后,陆妍和林海再也没有讨论过孩子的问题。她很侥幸这条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直到此时,陆妍才体会到一个将做母亲的女人的喜悦。
一天夜里,林海回来得很晚,他的衣服上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香水味。
林海一句话也不说,坐在藤椅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陆妍蹲在他身旁,把手搁在他的腿上,很温柔很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林海极不耐烦地看了陆妍一眼,继续喝酒。“把孩子打掉!”过了好久,他才坚定地说。
陆妍很震惊,问他为什么。
“你必须把他拿掉!”
陆妍流着泪,恳求他不要这么残忍,他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自己倒在床上蒙头便睡。
从那天开始,林海一天一天地不理陆妍,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更晚。
陆妍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于是,她妥协了。
医生检查结果,孩子长得很好,已经有手有脚,而且有小骨头了。
陆妍不知道四个月大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只是拼命忍住即将崩溃的泪水。
她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林海,现在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孩子太大,要动手术。”医生对陆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麻木了。
她不知道护士小姐怎样把她带进手术室的,不知道医生怎样给她动手术的,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落产的。她只感到腹中剧痛,整个人像要被撕裂。
好心的护士小姐握住陆妍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再忍忍,就好了。”
一想到无辜的小生命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陆妍的心都要碎了。
“林海,我恨你!”陆妍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指甲镶进了护士小姐的皮肤里。
陆妍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她无力地倒在床上放声大哭,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床单。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望着墙上温馨的合影,心中念了千遍万遍的“恨”字已经荡然无存。
“他有苦衷,他会跟我解释的。”陆妍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可是,那一夜,他没有回来。
日子过得越来越乏味,陆妍和林海之间的对白也越来越苍白。
一天黄昏,天色阴沉。陆妍阴差阳错地走进那间叫“红唇小屋”的酒吧,那是她和林海初次相逢的地方。
正当她细细地回味往昔时,一个细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是我的男朋友,林海。”
陆妍惊噩地回头,看见林海正拥着一位容颜如玉的女孩,神情竟然和初见自己时一样。
一种受骗的感觉顿时向她袭来,她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窖。
陆妍故作镇定地向林海走去。“林海。”
林海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慌措和不安。
“这是你的女朋友啊?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石梅。陆妍。”林海一副为难的样子。
石梅回头问林海:“你的朋友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当然不会提起我了。”陆妍丝毫不顾林海的尴尬。
林海趁石梅不注意的时候问陆妍:“你想怎么样?”
“你以为呢?”陆妍冷笑着。
从酒吧出来,天空正飘着雨。
陆妍感到自己既可悲又可怜。她不禁想起陈琪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会为了你而放弃我,也会为了别人而放弃你。”
此刻,陆妍才真正体会到陈琪的感受,但她知道,自己远远没有她走得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