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一个与爱情有关的事情

序幕

于观原来叫于关,爸爸姓于妈妈姓关。自从爸爸去世后,于观就改名叫于观了,于观不喜欢妈妈,她更爱爸爸。妈妈把爸爸当作一件棉布衣服,因为她置办不来绫罗绸缎,所以先将就穿棉布的了,心里却无限向往着绫罗绸缎,常对爸爸指责嫌弃,从不珍惜。而于观认为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妈妈真是暴殄天物。当她整理爸爸遗物,看到他生前常拿到手里诵读的《古文观止》时,她就下决心把名字改成这个观了,仿佛这样她和她的名字就完全属于爸爸了,和妈妈没有关系了。

工作以后,于观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早起去公寓附近的小公园,夏天的公园显得郁郁葱葱,满眼的绿色,微风徐徐,晨光让花草上的露珠晶莹璀璨,草地上出没着小猫小狗小松鼠,这些都让于观沉浸在轻松愉悦之中。记得小时候爸爸每周末都带她去郊外,那里的树更高、草更密,各种各样的花被爸爸编成花环戴在她的头上,比任何一顶帽子都要美。爸爸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林间小路上飞驰着,她仰着头临着风,觉着自己要飞起来。如果她和爸爸把花环带回家,妈妈就会气急败坏的嚷:“又出去闲逛!功课做完了吗?快把那破玩意扔了,都是虫子!”这时爸爸只得把花环拿到外面去,但是会给失落的于观悄悄地留两朵花在抽屉里。

夏日的清晨,于观像平常一样来到公园,在潮呼呼的草地上徜徉,一会仰头奋力把双手伸向天空,一会弯腰极力将双手接近大地,她自己感觉是顶天立地的舒坦,正在她顶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站住,毛头!快回来!”

于观猛的转身,一大团白色的东西向她扑过来,她本能的向后急退几步,差点儿跌倒!

“汪汪!”这团白色的东西发出叫声,一条小白狗而已。一个瘦高的男人举着胳膊召唤着狗,等于观站稳,这男人也赶到近前来了:“真对不起,吓到你了。”柔和的声音让于观刚才收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这个男人白皙的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目光亲切,引得于观也禁不住微笑了:“没事没事,我可没那么胆小!”男人仍是笑着点点头,转身引着狗向树林走去,白狗毛茸茸的,扭着胖胖的屁股迈着肥短的小腿,紧紧跟着它身材颀长、步履轻盈的主人。

一面流连生机盎然的花草,一面留神转瞬即逝的时间,于观看看表,又该上班了。到公园后门,要穿过一片树林,这里树木高大,树下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长椅供行人休息纳凉,于观刚进林子,就看见一条长椅上坐着白狗和它的主人。

这个有点瘦弱的男人怀抱着肥美的雪团在看书,雪团安闲的依偎着他,丰盈的绒毛轻抚着他的脸、脖子和手臂,看得于观心里微微的发痒。斑驳的树影好像轻纱铺下来,把树下所有的东西笼罩,护佑着一个静谧幽然的世界。

于观在之后的日子里,几乎天天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人一狗在树下安静的看书,有时书会换成一个格子图案的日记本,男人在上面写着什么,小狗乖巧的看着,别人带狗出来都在草地上撒欢儿,唯有他抱着狗看书,真是怪人怪狗,于观常在心里这样想。

转眼就入秋了,北方的秋天像未成年的孩子,气温说变就变,昨天还是艳阳高照、暑热难耐,今天就寒风刺骨,于观一大早拉开窗帘就感觉寒浸浸的,犹豫半天,还是穿上厚衣服去公园了。

天灰蒙蒙的,公园里的草长得老高,秋风吹着树哗哗的响,黄色的落叶在波浪起伏的草丛中翻滚,仿佛碧波上的片片小舟。

冷。

于观缩着脖子向树林走,准备从后门回家,进了树林,于观习惯性的看看树下的长椅,白狗和主人没有在那,于观淡淡的失望,正要收回目光,长椅上一件方格图案的东西引起她的注意,好熟悉的图案,走近一看,正是白狗主人的日记本,于观拿在手里,四下张望,并没有狗和人的影子,一阵劲风吹入林中,于观不禁打了个寒战,还是先回家,明天再来还给他吧,于观拿着日记本快步走了。

这日记本是布面的,有些老旧,更显出它拙朴的质感,于观几次想翻开它,都忍住了,不经允许就看别人的日记本是不礼貌的,爸爸就从来都不看她的日记。于观想象着把日记本还给那个怪人的情形:他一定感激死我了!我要声明我没有翻看过,最好用一个纸袋把它装起来,郑重的交到他手上,顺便跟他聊点什么。于观常常这样想着,却一天比一天失望,因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在公园里看见白狗和它的主人了,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地上的水洼也有了冰碴儿,公园里晨练的人越来越少。

一个周末,在公园里等了一上午的于观回到家里,终于忍不住翻开布面日记本,首页上没有名字,只有几行字,字迹随意:

方向

但愿我是躲在幽静的小乡

只有透明的天和无边的绿色

我只静静地坐着

等待

阳光渐渐沉淀

慢慢变成一抹害羞的

亮橘红色          在天边

傍晚的风轻轻吹起

青青的小草随着风无声的飘动

我踏着这轻柔的晚风徜徉在夕阳的余晖里

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去

只因为那抹橘红色是那么美

只因为她可以让我身后有一记修长美丽的影子

我便朝着她去

只慢慢的慢慢的朝她去

好感受她诱人的光亮

好欣赏身后越来越修长越来越美丽的影子

不知何时

那抹亮色暗淡下来

终于消失

我便陷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春天终于来了,灰土土的地面上已经冒出点点草星,枯干的柳条鼓胀出苞芽,这座冰封了漫长一季的北方城市渐渐苏醒,人们在钢筋水泥中穿梭时不再灰蒙蒙一片颓丧,而是由衷的升出点点嫩绿的希望。

气温悄然升高,年轻的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换上轻薄的衣裙,展现自己的身体,不经意的流露出人类原始的春心荡漾的情丝。于观也是这些年轻女孩子中的一员,尽管她自己总是自诩与众不同,但也无法抗拒爱美的天性,只不过她向往的是卓尔不群的美,大商场专卖店里的名牌不是她的目标,一方面是由于她这个小白领囊中羞涩,另一方面是她看不上那些千篇一律的款式,她自有她的审美,自有她自己淘弄衣服的地方。

西子街上有一个大市场,这里的商铺被玻璃隔成玲珑精致的小间,好像全市所有审美古怪独特的商户都不约而同的相中了这里的铺面,从打开业以来,每个商户就拼了命的与众不同,这家有的款式无论多么畅销,别家也不会再卖,而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整到更畅销的款式,如果两家一不留神卖了同款,两家铺面的主人跳楼的心都有了,这无疑是证明自己的品味俗了,俗到竟然和同行一样。

如此几年,西子街市场已经俨然成为本市时尚潮流的发源地,这里的商户也赚的钵满盆满,据说市场外那几辆惊世骇俗的豪车的主人就在其中。可是近几年的网购把顾客抢走不少,豪车少了好几辆,商铺全靠那些恋旧的老顾客维持着,于观就是这里的常客,几家铺面的主人也和她熟识了。

“这条裤子太适合你了,你必须拿着,给我打个样儿,好多招几个顾客来买!”林姐用一双大眼盯着镜中的于观,这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迷彩铅笔裤,把她本来就修长匀称的双腿显得更加窈窕完美,白色的上衣和褐色垂顺的长发衬托着一张粉白艳丽的小脸,一双灵活闪亮的美目把林姐的大眼反衬的空洞无神。

啪!啪!

啪!

两双大眼同时一惊,循声望去,斜对面的商铺隔间里,一个年轻的男人双颊绯红,怒视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手捂着半边脸,撕心裂肺的喊:“你现在敢打我了!?”周围的人惊的都聚拢过来,女人的眼泪也同这喊声一起奔涌而出,泪水把睫毛膏带到眼睛周围的皱纹里,泥泞不堪。

男人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辩解道:“是你先打我的!每次都左右开弓,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家一起盯住了男人通红的双颊,仿佛在寻找女人的手掌纹。男人的脸由红色变成了绛紫色。于观认识这个女人是商铺主人许姐,这个男人没见过。

许姐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好让自己毫无负担的讲话:“谁让你狗改不了吃屎!见到女人就发情!你工作怎么没的你自己不清楚?!要不是我养着你,你早要饭去了!你还反了天了!敢打我?!你除了天天腆着个发春的脸,屁能耐没有!”她的一腔热泪都化作唾沫四散飞溅,男人经不住她集中火力的猛攻和周围人热辣的目光,仓皇逃走。“滚!有能耐就别特么回来!”许姐高涨起来的士气一时无处发泄,把柜台上的账本杯子摔得砰砰响,然后颓然蹲下来,挪蹭到柜台底下,呜呜地哭。众人见主角退场,便纷纷散去。

于观收回目光,满脸疑惑地盯着林姐,林姐会意,凑到她耳畔悄声说:“都这岁数了,还养个小白脸儿。这男的以前总陪着媳妇在老许这买东西,刚开始俩人就眉来眼去的,这男的在国企上班,后来离婚了,工作不知道怎么也没了。和老许干脆就处上了。这男的小嘴叭叭的可会说了,老许尽给他搭钱!”于观愣愣的听着,若有所思。

于观再无心逛街,心里隐隐的闪出一丝念想,就像久而未解的一道题忽然有了新的灵感和思路,这种感觉让她有点激动和不安。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西子街市场的小吃城里只星星点点的坐着几个人,于观端着土豆粉挑选座位时,一下子就看见和许姐吵架的男人,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双眉微微收紧,给他本就端正俊朗的脸添了些许英气,但这英气却被茫然无神的双眼给冲淡了。于观缓步走过去,柔声道:“我可以坐这儿吗?”男人抬起头,看到她微笑着的娇艳欲滴的小脸,双眉马上舒展开来,眼睛变成月芽儿,像赌气的孩子看见了新玩具,原始自然的欢喜:“坐吧!”

于观坐定,挑起几根粉条放到嘴里,然后嘟起红润的小嘴,双唇用力,粉条被无声的吸入口中,唇上残留着汤水,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唇釉,闪着诱人的光彩,当她伸出一点舌尖把唇上的汤水抿进口中时,男人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我刚才看见你和许姐吵架了。”于观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男人瞪大眼睛,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于观热火朝天地吃完土豆粉,男人始终没有抬头。于观掏出一张名片放到他视线中,以专业平和的语调说:“我是茂林集团人事部的,我们董事长正需要一个司机兼助理,你是否感兴趣?”她停顿一下,看见男人眼睛里放出一星光亮,她接着说道:“我们公司待遇不错的,哦,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回答:“我叫方新。”

方新昨天一整天都在亢奋中,他觉得他有点时来运转的意思了,昨夜他睡的不好,司机兼助理并不是理想的职位,但这毕竟给了他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方新穿上一身藏蓝色西装,照着镜子犹豫着是否系领带,镜中的自己身材挺拔,两道浓密的眉毛与高耸的鼻梁相得益彰,他的手轻抚着自己光滑的下颌,对自己的脸非常满意,他知道自己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这让他轻而易举的娶到国企高管的女儿,尽管这个女人不漂亮也不和他的心意,但能让他不必奋斗就有了让人羡慕的职位。作为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无法抗拒各种女人的诱惑,他相信女人们对他的爱是真心的,他没有理由让她们失望,这让他变得更多情,用更加无微不至的体贴来回报女人,他诱惑着女人,也被女人诱惑着,这些仿佛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剂,但高管的女儿眼里不揉沙子,在对他彻底失望后把他从家里赶出来,同时把他从光鲜的职位上赶下来,出身贫寒资质平庸的他一下跌入谷底,这不甚光彩的一笔让他一蹶不振,温饱都成了问题,暂时的,他对女人以及女人对他都失去了兴趣。老许是他的救命稻草,但他不能和稻草厮守一生,何况这是一根刺人的稻草,他必须要再次振作起来,女人是他东山再起的跳板也是他东山再起的动力,虽然经历许多,他也不会对女人有所顾忌,女人是用来利用和享受的,他一把扯掉系了一半的领带,就这样毫无束缚的去迎接新的工作。

茂林集团是本市的民营企业,坐落在经济开发区的核心地带,本来只是生产塑料制品的小企业,生意平平,半死不活,后来老板刘茂林冒风险向银行贷款投资生产汽车塑料制品,正赶上国内汽车行业井喷式发展,公司盈利,迅速崛起,刘茂林现在已经是拥有三个公司的集团公司董事长了,公司日益壮大,职工待遇优厚,在本市小有名气。

当于观把方新带进刘茂林宽敞华丽的办公室时,他感到这个小小私企老板的办公室与国企老总的办公室比也毫不逊色,因此,当刘茂林抬头看着这个帅气逼人的年轻人时,方新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敬畏的微笑,这种感觉非常好,董事长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外型拿得出手又有敬畏之心的人。

于观把方新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办理入职手续,正添着表格,一个年轻女人风一样进来,盯着方新说:“这是你给刘总找的司机?长得很帅呀!”她忽闪着浓密的假睫毛,很大方的说,方新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紧身衣裙妆容精致的女孩,他友好的朝她点头微笑,女孩刚要开口说什么,于观连忙说:“娜娜,你刚才去哪闲逛了?沈总到处找你呢!”王丽娜撅起猩红的嘴唇抱怨说:“那个老妖婆又找我干嘛?我不想在财务部干了,我要上你这儿,李姐多好,对你总是和颜悦色的。”说完扭头就跑了。于观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这是财务部的王丽娜,怎么样?很可爱很漂亮吧?”方新有些讨好的说:“是很可爱,可是没有你漂亮。”于观笑着摇摇头,沉默不语。一会儿,办好入职手续,于观好心的告诉方新:“刚才说的沈总是集团的财务总监,她很严厉的,你在她面前要注意点啊,她可是和董事长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刘总也要让她三分的!”方新感激的点头:“谢谢,真感谢你,你是我的贵人呐,改天我要请你吃饭的!”于观坦然一笑:“一言为定啊,得请我吃点好的呀,你要好好干,别给我丢脸啊,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说是司机兼助理,可是方新几乎只有司机的工作要做,因为刘茂林有专职秘书,黄秘书是个老丑的中年女人,但工作细心负责,方新感叹刘总真是作风优良,不爱美女爱事业呀,可是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黄秘书只是掩人耳目,准确说只是掩妻耳目,因为刘茂林创业初始靠的是岳父的支持,这些年女婿虽发达了,但老泰山的余威尚在,不好明目张胆的做对不起妻子的事情,放一个让人放心的秘书在身边做掩护,方新很快发现王丽娜和刘总的关系,也知道了人力资源部的主管李姐曾是刘总的老情人,现在关系冷淡,李姐闹情绪三天两头请病假,刘总想把她辞退,让于观做主管,怎奈于观不解风情,几次三番拒绝刘总共进晚餐的邀请,这让刘总很是恼火,始终不能下任命的决心。

方新初来乍到,处处加倍小心,他俊美的外表和谦和的性格很快赢得公司上下一片赞誉,有一次刘总甚至说:“方新呐,让你做个司机真是委屈你了。”年轻的女职员们,总想多跟方新说两句话,可他心里知道这些年轻靓丽的女人们也只是想和他说句话而已,傍上刘总这样的成功男人才是她们最终的目标,方新暗下决心,期盼自己飞黄腾达的一天。

方新觉得公司里有两个女人与众不同,一个是于观,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公司里漂亮的年轻女孩不少,可于观自有一种卓尔不群、云淡风轻的气质。另一个就是财务总监沈思,三十几岁的年纪,很精致的短发,一张朴实而严肃的脸,有时画个淡妆,可并不能给她的容貌加分,反而突显出先天的不足。如果说刘总让她三分,那么全公司的人就都让她十分,她对待工作是接近残酷的认真,公司的所有事情她都会过问,事事都要插手,可是整个公司包括刘总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如果财务部出了一个新规定,全公司有关部门马上执行,仿佛接到圣旨一样。如果工作没有按她的要求完成,她马上就会开启尖厉的嗓音,听者有万箭穿身的感觉,财务部的职员每天都在她的淫威之下,背后都叫她老妖婆,方新不止一次听到王丽娜在刘总面前抱怨沈思的严苛,但每次刘茂林都淡然一笑,并不理会。

方新听过于观的忠告,总是对沈思小心应承,体贴周到,他知道要想在公司站稳脚跟千万不能得罪沈总监。沈思对方新还算客气,不知道是给刘总面子还是方新还让她满意,总之方新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没享受过她厉嗓的人。

沈思其实并不想以这种形象示人,她自小是个爱看爱情小说爱做梦的女孩,可是她长得不美,英俊浪漫的男孩总把热辣的目光投给美貌的女子,她从小就对漂亮的女孩怀有敌意,她悄悄把《简爱》读了好几遍,把里面著名的“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那段经典语录烂熟于心,单等着心仪的白马王子听她慷慨陈辞,当然她不一定低微渺小,可是不美使她觉得自己低微渺小了。岁月蹉跎,始终没有让她满意的白马王子出现,让她灰心失望。她佩服刘茂林的胆识魄力,认为他比较接近她理想中的男人,刘茂林赏识她尊重她,但是未对她有非分之想,开始她认为这是刘茂林已婚的原因,她年龄渐渐大了,只好找了一个小学男教师草草嫁掉,后来她渐渐看出端倪,当她得知李姐、王丽娜和刘茂林的关系时,她心里酸酸的嫉妒,但更多的鄙视冲淡了妒意。直到于观来到公司,沈思第一眼看到这个美貌出众的女孩就嫉妒的心口痛,她细心的观察于观的服饰气质,处处迷人无可挑剔,尤其她听说于观几次拒绝刘总的示好,这更让她嫉妒得抓狂,她不得不承认于观就是她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理想中的自己,是男人们渴望而不可求的美妙佳人,是她永远都达不到的梦幻泡影。她加倍努力的工作,刘总的欣赏信任和全公司人的趋炎附势让她宽慰,她不断的提醒自己,她沈思是个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的女人,不屑于嫉妒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真的幸福吗?沈思知道这是自我安慰,她和汪文结婚时已经29岁,相亲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嫁掉,她不愿让人说她是个老处女嫁不出去,她瞧不起汪文这个小学老师,她看不惯汪文懒懒散散与世无争的样子,她逼迫他去送礼去活动去争取更高的职位,或者干脆辞职经商大干一场,她(他)们会携手打造更辉煌的事业,可汪文对事业金钱无欲无求,每日看书养花,招猫逗狗,自在悠闲,因此汪文和他家的邻居会定期专享沈思那尖刻婉转的嗓音,每到这时,汪文总是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叹气。

于观悄悄地告诉方新,集团要给汽车塑料制品公司筹建一个分厂,原来的老厂已经完全超负荷运转,根本忙不过来,刘总和沈总监正在商量筹备资金选配人员,刘总有意让方新负责先期筹建工作,可沈总坚决反对,刘总本来就犹豫,这下搁置下来了。

方新的心随着于观的叙述上下起伏着,末了有些沮丧,于观看在眼里,安慰也是鼓励道:“离这个项目开始还有两个多月呢,你别急,有机会!”

方新晚上开始睡不好觉,他在茂林集团工作快半年了,他知道这个公司正炙手可热,这是目前为止他唯一可以利用的发展平台,他完全有能力让这个老妖婆认可他,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观打开台灯,拿出格子日记本,“我必须承认我是个懦弱的人,我没有勇气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更无心也无力给她理想的生活,我几乎是挣扎着…”于观已经差不多把这本日记看完,但还是忍不住经常翻开它,“毛头好像知道我要把它送走了,常常静静地靠着我,不爱跑爱跳了,没办法,她怀孕了,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于观看着那个陌生男人的日记,脑中浮现男人柔和的微笑,让她想起了爸爸,于观有些心痛,“下决心离婚,去山区支教,离淳朴简单近一些,过我想要的生活去,可是她怀孕了,我怎么能抛弃她,总归是我的懦弱……”于观的心砰砰的跳,她关掉台灯,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睁大双眼,久久不能入睡。


方新现在每天心里都装着沈思,他必须让她无条件的认可他,而且他有这个把握,因为沈思是个女人,还好她是个女人,方新天生就是招女人喜欢的。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公司里工作能力强的人他比不上,他知道刘总看上他的体贴周到和忠心耿耿,沈总监是怎么想的呢?

方新周一早早来到公司,在楼梯口遇到沈思,他赶紧把自己那张俊脸挂上迷人的微笑,早上好的早字还没有出口,沈思已经与他擦肩而过,飞下楼去了,方新快步跑到走廊的窗口,这里能清楚的看到公司前院的正门,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口,头发稀疏凌乱,显得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沈思飞奔向这个男人,从他手里拿到想必是钥匙一类的东西,然后转身就走,男人说了句什么,也怏怏的走了。

“哎!看什么呢?”方新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于观,这时沈思也上楼来了,他连忙拉于观进了她的办公室,压低声音问:“这男的是谁呀?”于观也学着他小声说:“当然是沈总的丈夫啊。”“他是干什么的?沈总跟他可真可惜了”,方新饶有兴趣的继续问。于观淡然一笑说:“我想沈总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我看她并不是很幸福。”方新的手指抵着下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财务部的办公室宽敞明亮,6、7个人包括沈思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沈思在时,其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等沈总心情好也愿意和下属聊几句开个玩笑,这时候下属们会忙不迭的接住这玩笑,然后遵循着领导的意思把这玩笑小心的打散了再轻抛出去,发扬光大了领导的幽默睿智,惹得一屋子人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大笑。沈思不在,办公室就乱了,各说各的,笑声也不再整齐有序。方新趁着这个时候会进到财务部和她们嬉笑闲扯一番。王丽娜这时会是小小的主角,她觉得方新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她也相信自己的魅力,就像方新相信自己有吸引女人的魅力一样,但方新知道她是刘总的人,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王丽娜会透露给他沈思的信息,比如沈思现在身体虚弱的很,是因为去年冬天怀孕又流产的原故;沈思抽屉里放着本《简爱》,有时她会偷偷的看;沈思总也不提自己的丈夫,公司里的人也是远远的看过几次,想必是拿不出手的男人。

茂林集团办公楼后院有一块圆形空地,正中间一块圆形地砖,周围是环形地砖围绕中心铺散开来,就像一面硕大的射击靶子放在地上,沈思吃过午饭,走到这里,她会在中心的圆形地砖上停留一段时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每次都不偏不倚站在中心点上。王丽娜她们一屋子人这时一边在窗口瞄着沈思,一边闲聊笑闹,王丽娜用浓黑的眼睛瞟着楼下的沈思,同时用猩红的嘴说:“你们看老妖婆总是站在那块地正中心,可想而知她是个极端自我而又自私的人,她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呢,哼,我懂心理学的,我说的不会错!”说完她眼睛瞟着众人,众人都联想到沈思平日的表现,无不点头称是,王丽娜得意的笑,方新忘记去夸赞她,只是怔怔看着窗外的沈思。

沈思是个敏感的人,她觉察出方新对自己的异样,她由于小产没有怎么休息就上班,总是感冒,方新会悄悄塞给她感冒药;早上碰到时方新会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看她,跟她说:“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或是说:“你穿的太少了,会感冒。”或是说:“你还是不要化妆,素颜就很好。”等等。她能感觉到方新看她的目光,专注而又俏皮的,同时又热切而羞涩的,英俊的男人总会给女人们这样的印象,感觉好像一段浪漫爱情就要开始。沈思不知什么时候起,看到方新时会感到心轻轻的跳,但她很快告诫自己,她是个已婚的老丑女人,不要误会了一个男同事的奉承,嗯,还是一个比她职位低的男同事。

刘茂林带着王丽娜度假去了,不,是出差去了,临走前照例对沈思说:“有你在公司我才能放心出去。”沈思照例会为这句话时常的加班。初秋的天气让她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早上开车时不留神把同侧两个车门都刮了,送去修理。晚上下班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刚出大门,方新开着刘茂林的深色豪车就停在她面前,“沈总,我送你回家。”沈思穿着一身薄薄的工作套装,在这冰凉的初秋的夜晚,她能感到从车窗里喷出的空调的热气,她犹豫而又向往,方新已经下车转到她身边,啪地一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阵清香温热的气体扑向她,方新用强壮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到车里。

沈思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心抑制不住的砰砰的跳,方新默默的开车,窗外的街灯把昏暗的光一缕一缕送到车里,轻拂着他的头发、脸、身体和手臂,源源不断,一丝不乱。沈思仿佛在梦中,她等待着,想要证实什么,在这之前,她要保持冷静,她缓缓的说:“你知道我家在哪吗?”“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结婚5年了,没有孩子,而且—”这个正在驾驶豪车的帅气的男人把头转过来又迅速的转过去,“—你很不幸福!”

“你怎么知道我不幸福?”

“因为我刚离婚,我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感觉到了。”

“呕,你结过婚?你妻子她…很漂亮吧!”

“非常非常漂亮!”方新面无表情的说:“可是我们不幸福。”

沈思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嘴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她平常爽朗犀利的口才此刻不属于她。

只好沉默。

走过前面那条街就要到家了,沈思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方新忽然说:“真感谢今天刮你车的人!”

“怎么?”沈思的心重又跳动起来。

“让我有机会送你回家,有机会单独跟你在一起!”

“哈,你不怕我这个老妖婆?你没有听别人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思一口气说出来,好像这些话原本就在嘴里,只等人把塞子拔开,它们马上就会滚落出来。

车已经到达目的地,停下来,方新轻轻扑到方向盘上,仿佛身心已经疲惫不堪,他把脸转过来看着沈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想着你,我梦想着能这样靠近你,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想我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了!”他热切的说着,车外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像劈劈啪啪燃起的一小团火,沈思的头轰的一下炸开了,她猛地推开车门,一步踏进外面清冷的空气中。

进了家门,看见客厅到阳台里里外外的地上,淋淋洒洒的都是黑土,她知道汪文又在给花换土,汪文正满头大汗的收拾着,见她回来,怯生生的说:“吃饭了吗—我马上收拾好。”沈思看他憔悴的脸上横着几道子黑印,声音小的像一只呜咽的猫,忽然有点可怜他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什么也没说,回房间了,汪文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在马路上躲过了一辆疾驰的汽车。

方新没有马上离开,他看着沈思踉跄的走进小区,会心一笑,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又扭灭,刘总不喜欢车里有烟味,方新忽然生出一阵烦躁,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周末沈思照例在公司加班,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沈思工作了一上午,抬头看到窗外的秋高气爽,索性下楼来呼吸新鲜空气,阳光虽然明媚,可空气还是冷的,她想着前两天晚上在豪车上与英俊男人的一幕,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可是这车豪车并不属于这个男人,就像在借来的舞台上演了一场告白的短剧,沈思做了一回女主角。不知不觉,沈思走到靶形空地的边上,她又禁不住向中心走去,自己真的是自我而又自私的人吗?无论站在这圆形空地的哪里她都觉得不舒服,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你站过去吧,这不能代表你自私。”沈思转身,看到方新微笑着走过来,秋天正午的阳光使他的脸白净而明亮:“我知道你只是觉得,你无论站在哪里都会破坏这图形的圆满和谐,所以只能站在中心,我说的对吗?”他让沈思面对中心点站着,自己穿过中心,与她对面而立,他和她是一条线段的两个顶点,这空地的中心正是这条线段的中点,“怎么样?这样这个图形又平衡圆满了吧!”他得意地说,沈思的笑容从心底升腾起来,她顽皮的在一圈圈环形地砖上跑来跑去,方新修长的双腿敏捷的呼应着她,让他们始终是与中心对称的两点,最后她累了,一步跨到中心点上,他也跟着扑上去,和她相拥在一起,一个甜美的纯粹的吻,和谐圆满。

于观此时正站在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方新如愿的成为新建分厂的负责人,有沈思的悉心指导,他工作做得风生水起,刘总对他称赞有加,他感到自己前途不可限量。沈思和方新商量好,绝不暴露他们的关系,她还没有昏头到为他离婚的程度,他给的爱情是那样的不真实而又新奇刺激,像一场梦,她还没有准备好把它拿到现实中来。

方新颇有点春风得意的感觉,公司里年轻的女同事现在都把他看成青年才俊,公司里的一匹黑马,当他从身边各种女人眼里看到暧昧的情思时,他的全身都活络起来,仿佛冬眠的动物终于挨到了春天,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抑制再抑制,他现在还离不开沈思,他必须有所顾忌。

于观在走廊里笑嘻嘻的拦住方新,让他请自己吃饭,方新自然没有理由拒绝,约好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晚上下班时新建分厂恰巧有一份报表要送到沈思那里,方新收拾停当亲自送过去,他一边把报表交到沈思手里一边冲她抛着情意绵绵的眉眼,正待他要小声的说甜言蜜语时,于观的声音从走廊不远处响起:“方新,都下班了,快走啊!”这一喊让方新心惊肉跳,沈思面露不悦,但还是挥挥手让他走了。在同事们的瞩目下,于观拉着方新的胳膊走出公司大门。

虽有美女相伴,方新这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于观在他面前巧笑倩兮,他好像也没大感觉,他感觉得到沈思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他还从没有让她不高兴过,方新无端的沮丧起来,她要是不高兴会怎么对付他呢?这个老妖婆!于观问他怎么不开心?他盯着她略带红晕的美丽的小脸,说出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以后咱俩注意点,别让人误会。”于观显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哈哈大笑,全无顾忌的说:“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就是喜欢你怎么了,与别人有什么相干?!”方新咧嘴笑了:“你开玩笑呢?你也没喝酒啊!”于观正色道:“我是认真的,不管你怎么想,我从现在开始追求你,你接受吗?”方新踌躇着,他怎么能拒绝这样一个美人,可是全身又没有力气去坦然接受,他只好沉默不语,这全然不像曾经驰骋情场的自己了,还好于观没有再追问,这顿晚餐就这样草草结束。

方新真是低估了于观,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不矜持的女孩,她暧昧的话语是不避人的;她火热的眼神是不避人的;她体贴周到的行动是不避人的。方新对于这样的进攻是无力抵抗的,公司上下现在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王丽娜也打趣说:“帅哥配美女呀,绝配!把你俩星座告诉我,我给你们算算合不合!”方新听了这话只有苦笑,沈思现在彻底不理他了,他打电话也不接,他感到前方一片暗淡。

刘茂林招方新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方新进去时,沈思也在里面,见他进来,正要离开,刘总叫住她,让她一起听工作汇报,方新方寸大乱,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洒脱,刘总听罢呵呵一笑,“怎么了?方新,你小子艳福不浅嘛!谈恋爱别影响工作呀!”方新抱歉的冲着两人僵笑,两人的眼中都闪着嫉妒的寒光,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沈思和方新同时走出刘总的办公室,方新紧紧跟着她,低声哀求她听他解释,沈思不理他,一径向自己办公室走,于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方新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要和他说话,沈思回头望着这如玉似花的一对璧人,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呜咽着跑下楼,她不能强装镇静回到办公室,她控制不住自己。

方新见到她这样,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憋闷的难受,他一把甩开于观,顾不得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也飞奔下楼,追沈思而去。

沈思跑出公司大门,又跑出好远,初冬呼啸的北风让她瑟瑟发抖,她跑不动了,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着气也流着泪,风呛得她不住的咳嗽,方新也跑到近前来了,想她平时那样威风,现在却是一副虚弱痛哭的可怜相,他心里一阵难过,刚要张口解释,沈思深吸一口气,说:“你利用完我了!你有了称心如意的美貌佳人了!你干嘛还来招我!你耍着我玩呢?!”虽然拼尽全力,可这声音还是沙哑的,怎么也不如平日的尖厉。方新脱下衣服裹在她的身上,他感觉自己这一刻是饱含深情的,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不漂亮,但是在我心中谁也比不上你,真的,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爱过一个人,只有你让我这样!”方新几乎要把自己感动了,不料沈思却突然冷静的说:“怎么证明?你敢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你爱我吗?你敢娶我吗?”方新坚定的说:“当然敢!只要你离婚,我就娶你!”沈思横下一条心:“好!一言为定!我离婚!”方新咬咬牙低声说:“一言为定!”

沈思向汪文提出离婚,汪文没有什么异议,很顺利的办好离婚手续。

方新当着许多亲戚朋友以及同事的面,向沈思求婚,她得意的看着众多靓丽的美女,她现在是受人嫉妒的对象,她要把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打造的更加完美,好让更多的人嫉妒她,他是个可塑之才,并且也愿意被她打造,他(她)们两个会有光辉灿烂的未来,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沈思深深的陶醉。

汪文办好去山区支教的手续,如释重负的登上了火车,也有同路的一起支教的大学生,可他不便和他(她)们坐在一处,春运已经结束,车厢一半都空着,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窗外虽然还是萧条的冬日景象,但很有点冰雪消融的意思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厚重的外套,背着一个大包朝汪文走过来,大咧咧的在他对面坐下,大口喘着气,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像与他非常熟悉。

这个女孩有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明艳动人,热情的目光让他既陌生又熟悉,只见她轻轻的敞开外套前襟,示意他往里看,他正疑惑,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露出头来,是毛头!他惊喜的叫出声来,这个小东西耷拉着脑袋睡得正香,女孩把食指放在唇上,让他不要出声,悄声解释:“火车上不让带宠物,我给它喝了点酒,你不要声张啊!”女孩说着从外套的大兜里掏出了一本布面方格日记本交给汪文,他更加迷惑,接过本子翻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我的日记本?毛头怎么会在你这儿?你是……”

女孩绽开最真诚的笑容看着他:“我也是和你一起去支教的,我和你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我的名字叫于观。这个事情还要从前年夏天我在公园捡到你的日记本时讲起,这应该是一个关于爱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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