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淑望着远处的高楼出神,那就是这个十八线小县城的老城区里唯二的电梯房了。
这就要离开了,是吗?
简淑心里不免叹息,回来五六天了,在楼下走来走去多少次了,一次也没碰见他。看来是真的没缘分。
那些想象中再见面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简淑甚至觉得即使真的遇见了,那些场景也都不会出现。
啥场景?
想他最厉害的那段日子,简淑好像得了幻想症,曾幻想着在一个冬天的日子里,她穿得单薄在老城区的路上走着,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她回头,一只温暖炙热的手握住了她冰冷而柔软的小手。简淑没有抬头,但是已经热泪盈眶,她知道是他。她记得他的温度,虽然那触碰只有千分之一秒的瞬间,但是那温度却足矣穿透肌肤,电光火石般在她的脑子里给神经以强有力的刺激,让她记忆深刻。
奔涌出来的泪水,是她无数个日夜思念却不能说出来的痛苦。她活了30多岁,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苦叫思念的苦。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她成为他的奴隶。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第一秒,脑子里就是他,晚上睡不着,闭上眼睛大脑关机前的最后一秒,想的还是他。白天,他在她的思绪里进进出出无数回。简直暗无天日,无法无天!而她完全拿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她觉得自己好似被下了蛊,不正常,有病。可不是吗?相思病。症状:茶饭不思。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吧!
有一次,她居然梦到了他。他们赤身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她就躺在他的臂弯里。无限温柔,无限缠绵。
醒来时她觉得,额,这个,有点过了吧?毕竟,她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动过心思。最多算是纯爱战士。
但,难道这不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吗?不然他怎么会闯入梦里来呢?
想到这里,简淑叹了一口气。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现实就是她,简淑,是一个有夫之妇,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而他,也有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可能是未婚妻。
那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简淑复盘了好几次,回忆了好多次,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了这样一个迷魂阵?
按常理,按惯常的表现,绝无这种可能。
简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有几个男人能入她的眼,又或者能走入她的心? 她是活泼的,开朗的,但她也是封闭的,决绝的。
她的朋友不多。单身的时候,宁可交男孩子做闺蜜,也不愿意和女孩子做朋友。你问她为什么?她嫌女孩子麻烦,矫情。
简淑是大大咧咧的,是独行的。她不喜欢和一群女生搅和在一起八卦,也不喜欢一起逛街吃饭。她从小就是男孩子性格,上学那会还跟同桌的男生打过架。平时放学了,抓着男孩子的自行车就搭个顺风车回家。哥们,男孩子们,让她觉得舒服。至于你说,恋爱? 哈哈,简淑是后知后觉的。虽然,也有过那么一两次动心,一次暗恋,一次初恋,没了。是的,四十年来也就那两次,算上这次是第三次。
那么现在的先生呢?唔,现在的先生,怎么说呢?自打被初恋分手后,伤心欲绝的她突然领悟到一个真谛:找一个合适的人,合得来的人结婚比找一个自己喜欢却合不来的人要是更实际。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既是彼此喜欢的,又彼此合得来,有默契呢?简淑好像忘记了还有第三种组合。
她的第三次动心,偏偏发生在中年。
老天!要了命了!
中年人的爱情,那可是奢侈品。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压力,失业困局,健康风险,随便一个引线都能演绎成中年危机的导火索,引发一场大火吞没一个中年人。
可是,它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爱情,当我觉知的时候,它已经到来了。”好像有人这么说过。
简淑努力回想,心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呢?
是他站在阳光下咧着嘴笑还盯着我看的时候?
还是他像大狗一样朝我奔过来的时候?
不对不对,应该不至于。
坐在离开县城的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万千思绪又把她拉回到半年前的那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