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好的事情总会到来。而当它来晚时,也不失为一种惊喜。
徐雯一直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秦子豪。
位居半山腰的餐厅,整个城市的美丽夜景一览无遗。可能是就餐环境太浪漫,两个人本来想借着“老朋友”名号见面的,却有几分像是情侣约会的尴尬。
服务员点完餐,临走前秦子豪还特地嘱咐了一遍:所有菜一定不要放辣椒。徐雯有些不自然地把视线投向窗外,感叹这个城市的夜晚原来这么美。
她胃不好,一别十年他还记得。
徐雯还记得初中的某个夜晚,她因为吃饭的时候嘴馋多吃几根室友的辣咸菜,自习课上疼得冷汗直流。同桌最先发现她不对劲,她已经疼得嘴唇发白,正着急着怎么送她去医务室,秦子豪突然出现在一旁说我背她去。
同桌愣了愣,她们坐在第一排,而他坐在最后一排,他是怎么知道徐雯不舒服的?
那是徐雯长着么大第一次被男孩子背起,疼得快晕过去的她,隐隐闻到了对方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
“这次来出差准备待多久?”徐雯转头问他。
“一周左右。倒是你,一个女孩子离家这么远,不打算回去了?”
“不知道,结婚前不都是四海为家。”她说完冲他笑笑,眼神还像当年一样带着小女儿的顽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些年,没有彼此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太糟。
回程的路上徐雯主动问起了他的女朋友,他不自觉地耸耸肩说已经分手三年了。她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可能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吧。
这个女朋友,是继徐雯之后谈的下一任。当时对徐雯打击也算不小,他们是因为早恋败露被逼分手,她一直觉得,中考结束他就会来跟她提和好,也一直在等。只是最后等到的却是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消息。
年少时候的爱情,哪懂什么套路技巧,哪知道什么争取,连一句喜欢都难以启齿。徐雯心里难受,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而秦子豪的新恋情,竟也从高中一直谈到了大学毕业。
期间他们再没有任何联系,直到前两天,她收到一个好友验证,才瞬间回忆起这个叫秦子豪的人,她的初恋。他因工作来出差,碰巧听闻她目前定居在这个城市,便询问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中途秦子豪接到客户的电话,让他过去取一个文件,正好离得近,徐雯也不介意先陪他过去一趟。双方见面互相寒暄,她就站在一旁等,无意瞟到秦子豪拒绝了客户递来的烟,礼貌回谢说自己不会抽烟。她听到不由得心里一怔。
那时候学校里正严抓抽烟的男生,一次大检查里,秦子豪不幸中招。徐雯看到通报批评里有他的名字,还要被叫家长。她心里又气又急,自习课上传纸条过去问他:你能不能以后不要抽烟?我不喜欢你这样!
从那以后他就真的把烟戒了,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直戒到现在。她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那时候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却从来没好意思像现在这样直视他,遇到他都脸红心跳地抬不起头来。
“这么看着我干嘛?”他笑着向她走来。
“谁看你了?自恋!”她扔过去一个大白眼。有些感觉,好像一直都没变。
之后秦子豪每天都以“人生地不熟”的借口约徐雯出来,要她尽地主之谊,虽然最后自己都会偷偷把单先买了。徐雯带他把自己喜欢的餐馆都吃了个遍,好像是在补偿当年恋爱的时光。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每天的联系只能靠纸条和心电感应。为了躲避恋情被发现,两人在同一个班每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更别说像现在一样坐下来一起简单地吃顿饭。
有天晚饭后徐雯提议带他去江边吹吹海风,两人聊了一路,她无意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你们会分手,以为你们会结婚的。”
秦子豪嘴角扯出一抹无奈地笑:“意料之外的事情多了,比如当年你为什么拒绝我,我也一直想不通。”
“拒绝你?”徐雯一下子懵了,她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一问才知道,当年中考结束,毕业晚会结束之后,秦子豪在哥们的簇拥下把徐雯拦住,想要跟她表白重新开始。只是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周围的男生都在起哄,她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故作生气扔了句“你都没想好来说啥”便逃开了。
他顿时觉得挫败,以为没戏了,还为此难受了好久。而她却还在等他来找她,说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冥冥中,两人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过了交叉点,便越行越远了。
时隔多年,终于把话说开,互看了对象一眼,竟忍不住大笑起来。她还调皮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啦兄弟,错怪你这么多年哈哈哈。”
秦子豪走的时候,她忙于上班没有去送他,出于礼貌给他打了个电话算作告别。她催促着他快登机,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在那头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我没有误解你的意思,我们现在会不会是另外的样子?”
徐雯愣了愣,随口扯了别的话题糊弄了过去。挂了电话却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两人再次见面,竟是在医院。秦子豪的父亲生病住院,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家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他在微信上跟徐雯提了下这个事情,正好遇上她提前休了年假回老家,顺道来探望一下。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父亲,上一次还是两人恋情败露被叫家长的时候。不知是病来如山倒,还是岁月不饶人,当年高大伟岸的男人,如今变成了个枯瘦的老者。她看见心里怪难受的。
徐雯从一直待到下午才准备离开,晚上的飞机又要继续返回工作的地方。拒绝了秦子豪要送她的好意,她让他多陪陪老人,一个人去等电梯。医院的电梯异常难等,她索性选择走楼梯下去。
才走到楼道口就突然被气喘吁吁的秦子豪堵住了去路,问他怎么了,他却盯着她半响不说话,像极了当年把她堵在教室门口支支吾吾的少年。她被逗乐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刚刚才知道你是担心我特地请假回来的。”
徐雯一瞬间脸红到耳朵根,又是哪个不争气的家伙出卖了她!这下换成她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正拼命寻思着想要找句话怼回去,下一秒便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结实的臂弯里。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雯雯。”
不知道是这个怀抱太温暖,还是外面的外面的阳光太刺眼,她忍不住闭上眼,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她终于缓缓抬起手去回抱他。当年那场连手都没牵过就无疾而终的初恋,终于在今天的拥抱里得以延续。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毋庸置疑,好的事情总会到来。而当它来晚时,也不失为一种惊喜。
那么,余生还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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