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割腕者天堂》

这篇影评包含剧透,慎入!如果你已经看完了电影,希望能让你有所收获。

这部电影注定是不适合一部分人的,对于他们电影可能只有黑色幽默的外壳和新奇的设定比较有趣了。只有那些思考过、经历过自杀,或者在生活中遇到同样困境的人们才能感受到这部片带来的温暖(而不仅仅是吃一把狗粮)。对本片无感的人不要觉得我是在嘲笑你们,因为不同经历的人对同样的事物自然会有不同的触动,再说你们已经足够幸福了 :)

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两本书:一本是《西西弗的神话》,另一本是《逃避自由》。从这两本书的视角来看,电影讲得就是Zia从最开始对荒谬和无意义的抗拒和痛恨,经过一番寻找,最后又拥抱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一部自我救赎的片子。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就讨论过自杀:“除了无用的肉体自杀和精神逃避,第三种自杀的态度就是坚持战斗,对抗人生的荒谬”。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发现影片中对应的人物。Zia忍受不了荒诞无趣的生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Zia的前女友对一个邪教头目深信不疑,在精神上自杀。而影片的结尾,Zia和Mikal在真实的世界中醒来,也意味着Zia对生活重新确立了信心。在《逃避自由》中揭示了当前时代很多人都在面临的问题——森严等级体系的消解、宗教意义的消解带给人前所未有的自由,同时也带给了人们一种渺小、孤独之感。从这种痛苦中摆脱出来的办法,就是主动地去爱,去和世界建立联系。这种自由和加缪笔下的荒谬是相当统一的。在了解了这两本书后,这部电影看起来就相当清晰了。

电影从Zia醒来后清理公寓开始。在人们通常的印象里,打扫房间、播放音乐有着一种积极的意味,而Zia放好CD,一丝不苟地清洁,甚至不能容忍百叶窗的不平行,在这之后他却选择了自杀。这一幕可能会让人有些疑问,但对我来说却相当熟悉。他打扫卫生时,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这其实也是他对生活的态度。他希望生活能和自己的期望有着一致性,但这正是生活的荒谬所在,他发现他并不真正理解世界,生活也不会按照他的意愿变化。就像剥离戏剧意义之后去观察演员与场景,只能感受到一种疏离、荒诞。正是这种情感驱使他走向了自杀。

然而,自杀并没有让他摆脱生活,他又来到了一个自杀者的世界。这里无趣,每个人都板着一张脸,灰暗,透露着一种停尸间的味道,甚至还很热。在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Zia和其他人一样保持着一种麻木、死气沉沉的状态,可是他还对老情人有着一丝美好的念想,也正是这一丝对美好的向往,让他重新走上了寻找之路。漫无目地追寻,其实也是他们想要对生活重新确立信心的一次尝试。在这个世界里有着种种荒诞的奇迹,修不好的车灯、黑洞一样的座位底、腾空的椅子、会变色的鱼。无不能看出生活中的烟火气息,却又带着一点嘲弄。此外,Zia始终好奇为什么周围每个人似乎都能创造一点奇迹,而他却不能。Mical轻松修好了车灯,让火柴变成了一颗星星,Zia的好友让一条鱼的颜色变来变去。营地的管理者告诉他“The only way it's gonna work is if it doesn't matter.”,其实也暗示着当你为了生活的意义而去追寻的时候,往往无所得,因为生活的意义并不在那。最后Zia发现自己爱上了Mikal的时候,在营地里也点燃一根火柴,奇迹般地发现火柴也飞上了天空,正是象征着Zia的生命将重新点燃。其实,生活在这个自杀的世界还是原来活着的世界并无所谓。Zia的死党同样借着这次行程,在这个自杀世界获得了对生活的信心。看看他和姑娘钓鱼时候的神情,再想想他在家里瘫倒在杂乱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酒瓶的情景,可见一般。此外导演在Zia和他死党的弟弟对话的一段场景中也暗示了电影的主题,尤金的弟弟第一次自杀就问了尤金一个问题,“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尤金给了他一巴掌,转身走了。意义重要吗?生活必须要有意义吗?终极的意义是不可得的,当你为了生活的意义而活下去,那你注定要走向死亡,就像当你为了创造奇迹而努力的时候,奇迹并不会出现一样,奇迹只会在你不在意的时候发生。生活的意义同样不会在你以他为目的的时候产生,只有你去认真的经历生活,生活才会有意义。即去给生活创造意义,而不是为了意义去追寻生活。

这些其实也是我认为这部电影只能让一部分人感受到温暖的原因。有的人太小,还没有体验到人生中的彷徨和无助,有的人太年老,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度过了这段时期,只有那些正在独立路上偿着自由的甘甜和苦涩的人们才能体会到这部电影的温暖。此外,这部片还有很多细节很赞。自杀者的世界里没有花,只有Mikal的衣服是大红色的,两个世界的色调也有着明显的差异,以及各种黑色幽默和无厘头,剧情简洁流畅。这些出奇一致地组成了这部电影,没有为了搞笑而搞笑的桥段,电影的每一部分都和电影的主题保持着一种和谐感,简直就像Zia拍的电影一样。

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尤其是电影的开头,我不记得自己多少次那样起床,把混乱不堪的屋子收拾干净。Zia对每一个细节的要求,和对现实无可奈何的心情,都让我感到温暖,因为这让我感受到,我不孤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经历着这种困境。最后,我把《西西弗的神话》中的一句话送给大家。

在光亮中,世界始终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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