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辰怀抱胡琴,见撞了人,正要道歉,一看是楚天戈,欣喜道:“真是巧了,在下正要找兄台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撞上了。”
楚天戈因见他和自己抬价,又将胡琴买走了,心生不满,便没好气地说道:“哦,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
慕星辰也不在意,指了指怀中胡琴道:“将此胡琴赠给兄台。”
楚天戈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说什么……这不是你刚才拍下的吗,干嘛要将它送给我?”
慕星辰哈哈一笑道:“在下觉得兄台甚合眼缘,所以拍下此胡琴,送给兄台。”
楚天戈却是不解:“即如此,那公子刚才又为何要与在下竞价?”
慕星辰促狭一笑,道:“和兄台开个玩笑而已,请勿当真。”
楚天戈看了看他,却是哭笑不得,心道:此人怎的如此奇怪,哪有一见面就要送人贵重物品的?!既决定要将此琴赠送与我,却又和我抬价,白白损失那几百两银子,此人若不是嫌钱多,那就是傻子了。
慕星辰似乎看出楚天戈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在下慕星辰,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楚天戈道:“在下楚天戈。”
慕星辰道:“不知星辰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楚兄喝杯茶交个朋友呢?”
楚天戈忙道:“慕兄客气了,能和慕兄交朋友乃天戈之荣幸,只是天戈还有要事要办,恕不能奉陪了。”
慕星辰却像没听见似的说道:“在下来的时候见这拍卖场隔壁有一茶楼,你我一同去坐坐如何?”说完也不管楚天戈答不答应,一只手便已搭上了她的胳膊。楚天戈急忙想要挣开,又怕此时再拒绝,拂了他面子,只得扭扭捏捏地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以免身体过多接触。
出了天心阁拍卖场的大门,右边便有一十分气派的茶楼,慕星辰一手拿琴一手搭着楚天戈的胳膊走了进去。
进了茶楼,二人上了楼上雅间,慕星辰将胡琴随意往旁边的椅子一放,坐了下来,这时跑堂进来招呼,慕星辰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茶端上来便是了。”跑堂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少顷,跑堂端来一壶茶加两个茶杯,将茶杯放在二人面前,倒满茶水,慕星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猛然吐了出来,朝正欲转身离开的跑堂说道:“你这什么茶,怎的如此难喝。”
跑堂忙不迭地道歉,说道:“这已经是本店最好的茶叶御前龙泉所泡的茶水了,若是客官不满意,我再换个母树大红灯试试。”
慕星辰摆摆手道:“那就赶快换了来。”
跑堂收了茶壶茶杯,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又端了一壶茶过来,将茶杯倒了少许茶水,恭恭敬敬地捧到慕星辰面前道:“客官请用茶。”
慕星辰喝了一口,皱皱眉,又吐了出来,道:“你这茶楼怎地连个好点的茶水都没有?这茶也太难喝了。”
跑堂左右为难道:“那客官还要不要再换其他的茶试试?“”
慕星辰道:“金叶贡茶、太平仙魁你这总有吧,沏壶上来。“”
跑堂面露难色道:“非常抱歉,客官说的这些茶,本店都没有。”
慕星辰奇道:“连这些茶都没有,还开茶楼,当真好笑了。也罢,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跑堂忙不迭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这时慕星辰见楚天戈正以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便略带歉意地说道:“让楚兄见笑了,不过这茶楼也太不像话了,连个能喝的茶都没有,也罢,我们就聊聊天吧。”
楚天戈刚端起茶杯要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便将茶杯放下了。
慕星辰见状,颇为尴尬,便将话题扯开“看样子慕某应该略痴长你几岁,小哥若是不嫌弃就叫我慕大哥吧。咳,楚兄弟拍此胡琴,想必是懂音律之人吧?”
楚天戈道:“实不相瞒,我并不通音律,小弟拍此胡琴乃是为了一胡姬。”
慕星辰哦了一声道:“想来这胡姬定是楚兄弟意中人吧?”
楚天戈急忙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与她只有朋友之谊,别无其它。”
慕星辰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说道:“星辰可不信楚兄弟只是为了与她的朋友之谊才去天心阁的。”
楚天戈只得将自己对那小如意说过的话如此这般再说了一遍,末了又特意加了一句姬娜有未卜先知、预知未来之能。
慕星辰哦了一声道:“那这与你拍此胡琴有何关系?”忽又说道:“哦,是了,你是想将此胡琴赠送给她,以博她在长安成名吧?”
楚天戈被他说中了心思,脸红了红,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慕星辰道:“看来你对这位朋友倒是挺够义气的。即如此,你就将这胡琴拿去吧。”说罢起身将椅子上的胡琴递给楚天戈。
楚天戈也不去接琴,只急忙站起来从袖子里摸出银票递了过去,说道:“小弟无功不受禄,这是九百五十两银票你先收着,余下五十两等小弟日后有钱了再还给你。”
慕星辰将胡琴往桌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说送给你就送给你,你收下便是了,偏来这么多废话。”
楚天戈一时语塞,只得呐呐地又将银票放回了袖子,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楚天戈此时心中十分的过意不去,慕星辰如此爽直之人,自己却对他有所隐瞒,而且对方知道她拿这胡琴也是送人的,却毫不介意,依然执意要赠送给她,如此大方慷慨,实属难得。
慕星辰见她不语,以为她已答应收下,便说道:“这就对了,既说送给你,哪有再出钱之理,你安心收下便是了。”说着将胡琴推到了楚天戈面前。
楚天戈只得拱手道:“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小心地将胡琴放到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见楚天戈收下胡琴,慕星辰脸上方才露出了笑容。暮地,他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忽地问道:“对了,后日就是七夕节了,按照天心阁拍卖场以往的规矩,是要休市一天作未婚男女约会之地的。你既有如此打算,可曾问过天心阁主人呢?”
楚天戈实话实说道:“还没有,我刚要去找她,就被慕兄你……你拉到这里来了。”
慕星辰道:“这个好办,我与那天心阁主人是旧识,晚些和她打个招呼,她当卖我几分薄面。”
楚天戈喜道:“如此甚好,小弟在此谢过慕兄了。”说罢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朝慕星辰躬身一拜。
慕星辰忙走过来扶起楚天戈道:“小事一桩,你我无需如此多礼。”
因两人靠的太近,彼此的气息可闻,楚天戈不由得红了脸,急忙往后退了两步,颇不自然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慕星辰见状,只道她不喜与人太过亲昵,也不在意,当下便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今日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再敘。”说罢朝楚天戈作了一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楚天戈急忙拿了胡琴追了出来,此时街上人头攒动,熙来攘往,早已不见了慕星辰的踪影。
楚天戈只得返回茶楼,走到柜台结账,哪知账房喜笑颜开地说茶钱已被一位公子付过了。
楚天戈一时怔在那里,心道:此人好生奇怪,怎地说走就走。
经过这大半日,连水都未曾喝一口,楚天戈已觉甚饿,便找了家临街酒肆胡乱扒拉了两口,然后回到昨日落脚的旅舍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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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崇义坊,高阳公主府邸锦画轩一派灯火通明,一男子背朝大门,负手而立,正凝神欣赏墙上的一副字帖。只见他长身玉立,袍服胜雪,玉簪别顶,五官如雕刻般俊美异常。
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到大门口时,只听一女子大声说道:“哎呀,稀客稀客,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十三皇弟给吹到我这寒舍来了?”
来人高髻云鬓,雍容华贵,通身气派,正是府邸主人高阳公主,她口中的十三皇弟便是赵王李福,年方十七,生性洒脱,淡泊名利,不滞于物,不拘礼节,外貌在诸皇子里最为俊俏,与其生母德妃杨贵妃颇为相似,也是太宗李世民十四个皇子中最不像王爷的王爷了。
此时赵王转过身来笑道:“快别打趣你皇弟了,就你这锦画轩还算寒舍的话,那我那翠竹苑岂不是住不了人了。”
高阳公主往堂上椅子一坐道:“虽说你那翠竹苑简朴无华,却也闹中取静,清幽雅致,我倒是好生羡慕,真想去住住呢。”
赵王摆摆手道:“皇姐莫说笑了。”接着指了指大厅正中挂的一副字画道:“你这府里到处挂满了书法名画,可谓是华堂画院了,别的不说,单这墙上挂的王右军真迹《官奴贴》就已是价值连城。世人都谓王右军的《兰亭序》遒媚劲健,绝代亘古,可我倒认为他的《官奴贴》笔意顾盼,朝向偃仰,疏朗通透,气韵天成,较之《兰亭序》亦不遑多让。”
高阳公主掩口一笑,道:“我知皇弟深谙书法之道,尤慕王右军书法。这幅字画皇弟要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赵王立刻说道:“此话当真?”
高阳公主板着脸道:“高阳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赵王哈哈一笑,说道:“那皇弟就不客气了。”说罢卷起袖子就要上前取画。
高阳公主嗔道:“且慢,你瞧你,怎地还是如此性急,叫奴才取下来拿给你便是了,若是让外人瞧见了,岂不有失皇家风度,叫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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