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兵荒,我的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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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秋摆脱夏天烦热闷燥的讨厌,调皮的风抚摸着世间万物,树叶被她拨弄调戏,发出"沙沙"的呻吟,几片叶子不堪忍受旋转飘落,扑向泥土。

操场上,周谨彦还在做着高强度的单手俯卧撑,突然被战友叫到少将办公室。

在众多空降兵中,黎恩少将最看中的就是周谨彦,动作迅速,思维敏捷,是空降兵里的拔尖人才,年仅30岁就当上了上尉,前途无可限量,就是…

"谨彦,你有两年没回家了吧?"少将笑眯眯的看着周谨彦,慈祥和蔼。

"是,不过家中父母都还健康,没什么挂心的。"周谨彦当然想家,但自己是一名军人,舍小家为大家一直是他的准则。

黎恩少将来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凹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心疼,想到自己的儿子小他两岁都已经结婚了,可他为了国家连回家孝敬父母的空当都没有。

"回家歇歇,陪陪爸妈,这是命令!"

周谨彦因为最后一句"这是命令"咽下想要推辞的话,慷锵有力地吐出一个字,"是!"

宿舍里,周谨彦不声不响地整理行李,赵勇贱兮兮的凑到他身边,"你都两年没回家了,上级突然放你假也是为你好,你那么心事重重干嘛?"

"还是好哥们儿呢,你难道不知道?"周谨彦挑眉,用胳膊肘捅了捅赵勇的胸口。

赵勇像是得到了心灵感应一般,激动地一拍手,指着周谨彦说,"我知道了,你妈又该给你安排讨人厌的相亲了"。

周谨彦一副"兄弟还是你最懂我"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勇。

"不过,谨彦,你都30了,不想找个人有个家吗?你看,我儿子都喊你叔了。"

周谨彦仰头看向窗外,一缕阳光倾泻下来,几棵香樟树正好长在窗户外面,参差斑驳的影子映在透明的窗户上,摇曳着。

该来的人总会来的,别着急。

(2)

"儿子,我同事的朋友家的女儿,26岁,长得漂亮,还是个公务员,你去见见吧!"果不其然,周谨彦在才家过了两天清闲日子,周妈妈就开始给他安排各种各样的相亲会。

"母亲大人的圣旨不可违,但是先说好,我就只见这一个,"周谨彦无奈的和母亲定好协议。

一见儿子不像两年前那样排斥,周妈妈喜笑颜开,就像抱了孙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在家的第四天上午,天灰蒙蒙的,像是烟雾缭绕,神仙下凡。周谨彦不顾母亲反对,一身休闲装出门,撇下周爸爸一人忍受周妈妈的大喊大叫。

常年在部队生活,周谨彦没有买车的必要,代步工具一直都是公交车,节能减排,多好!余光瞥见自己要坐的101公交车和他擦身而过,看了眼手腕上的斯沃琪,和母亲争论穿衣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如果这班车赶不上准会迟到,周谨彦有些庆幸没穿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西装革履。

部队的严酷训练练就了他极好的身体素质和敏锐的判断力。离下一个车站还有三条街的距离,当公交车缓慢停靠在站牌时,他早已站在那儿微喘,这对他并不是个挑战。

周谨彦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掏了一遍裤兜,也没有摸到早上准备的一元硬币,肯定是跑的途中掉了,崩溃的拿出钱包,抽出来一张50元的青色毛爷爷,这真的是他钱包里面额最小的了。

正当他准备将钱塞进钱箱时,前方一个似黄鹂鸣叫的声音响起,"等一下,没有零钱吗?"

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周谨彦抬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杏眼,像两个缩小版的浩瀚宇宙,周谨彦差点被吸了进去。

周谨彦无奈的笑笑,耸耸肩表示没有。

"以后多带些零钱出门,总会用的上,把钱收好,这次我请你",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元纸币塞了进去,朝周谨彦咧出个大笑脸,直冲他心房。

(3)

车上人不太多,周谨彦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看到这名女司机。正如你所想,这不是个巧合。

周谨彦欣赏着女司机的娴熟动作,想到自己是在相亲的路上,心里一阵烦躁。

后面"咚"的一声,周谨彦判断是距离自己一米的距离发出,不好!伴随着几声尖叫,他扭头发现一个老大爷昏倒在地上,立马一个翻身跪在大爷身边做急救措施,乘客纷纷围上来。

女司机从乘客那里得知了大概的情况后,打方向盘,车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往最近的医院驶去。

好在一路绿灯,很快到达医院,大爷被推到手术室抢救。女司机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回过神,双脚像被打了钉,无法动弹。

周谨彦上前安慰她,"不会有事,我在这儿看着呢"。

女司机闭上眼呼出一口气,转向周谨彦,"你不走?"

"嗯"。

"我叫柯澜,请您先帮我在这儿看一会儿,乘客还在车上等着,我先把这班车送到目的地"。女司机向周谨彦鞠了个躬,跑了出去。

柯澜,柯澜。周谨彦一遍遍的在心头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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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当柯澜再赶到医院时,老大爷的家属已经来了,在得知柯澜是公交车司机时,刚才无法安置的怒火全都喷向她,"你是怎么开车的?"

"这不关她的事,你爸是自己晕倒的",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是周谨彦,走过来把柯澜护在身后,大掌传来的温度直达柯澜手心,使她心安了许多。

家属自知理亏,倒打一耙没成功,嘴上却不依不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我要告你们。"

柯澜耷拉着脑袋走出医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周谨彦跟着她坐在旁边。两人默不作声好久,直到柯澜抬起小脑袋担心的问他,"他们不会真的要告我吧?"

"你怕?"

"当然了,我又没什么证据,无缘无故就被讹了一大笔钱"。柯澜撅着粉色的嘴唇,一脸丧。

周谨彦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禁笑出声,"傻瓜,车上不是有监控啊!"

柯澜像是醍醐灌顶般点了点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厉害,"拨开云雾见日光,柯澜的心情大好,笑得一脸无害,周谨彦看着她,那条叫爱情的神经抽动一下,苏醒了。

柯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闺蜜田田打开的,刚一接听就听见对方的暴跳如雷,"澜澜,我竟然被我那个相亲对象放了鸽子,不就是个空降兵嘛,是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嫂子不可忍…"

对方发泄一通又得到了柯澜的安慰,终于消停了。周谨彦找话题,"你朋友很火大啊!"

"她的相亲对象放了她鸽子,是个当兵的"。

周谨彦突然抽动一下,尴尬着说:"我本来是要去相亲的,该不会…"

柯澜坐直身子,指着他"空降兵?"

"对,周谨彦。"

柯澜听过田田提起这个名字,惊讶地捂住嘴"就是你啊,真的这么巧!"

俩人先是相视一笑,而后狂笑一阵。

(5)

那天分开,周谨彦要了柯澜的联系方式,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一见不到柯澜,周谨彦就像被小猫挠了手心似的发慌。

周谨彦请柯澜吃饭,美名其曰是要还她的一元之情。

下了好几天的连绵小雨,将空气洗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片泥土的芳香,地上的坑洼被雨水填补,在太阳的反射下投出灿烂的光。

柯澜不同于平常工作时穿的朴素,一身淡黄色的及踝长裙,披了一件白色纱衣,头发倾泻下来,洗发水香气在发丝之间躲闪,勾人魂魄。

两人很聊的来,没有刻意的找话题,没有冷场,没有尬聊,就像按照剧本走排场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空降兵具体都做什么?"柯澜好奇宝宝附身。

"通俗点就是在歼击机上以伞降或机降的方式投入地面作战。"

柯澜一脸担心,"那岂不是很危险?"

"我很喜欢这个职业,况且国家需要,义不容辞"。周谨彦的深棕色眼珠闪现出似燎原的星火。

"我小时候想做军人,可是我爸说要吃很多苦,我退缩了,所以我就一直很崇拜军人,"柯澜用杯子碰了周谨彦的,笑嘻嘻的说:"所以周谨彦,我很崇拜你哦!"

周谨彦看着柯澜调皮的样子,"想不想去我部队参观参观?"

柯澜像是被注射兴奋剂,两眼闪烁着光,"真的可以吗?但这会不会很麻烦?"

周谨彦用胳膊肘抵着餐桌,双手弯曲合拢,一脸宠溺的望着她,"不会,我现在被强制休假,还有12天,正好可以带你去逛逛。"

"一顿午饭吃了3个小时",服务员路过他们餐桌旁小声嘟囔着。

周谨彦和柯澜听见尴尬一笑,"我们走吧",两人异口同声,3个小时培养出的默契。

路过一条梦幻商业街,街边摆放了几台夹娃娃机,柯澜像小孩子看见糖果一样冲过去。

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偶,投了20元钱,获得10次抓的机会。柯澜把袖子往上一捋,准备大干一场。

可是机器上的那个"爪子"实在太不听话,每次都在柯澜快完成功的时候松开,8次机会就这样付之东流。

站在一旁的周谨彦一瞬不瞬地盯着柯澜,这种游戏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玩得不亦乐乎。他突然觉的,看着她玩就是在玩一场最有意思的游戏。

"这次一定要成功",柯澜说得信誓旦旦。

"要帮忙吗?"周谨彦把双臂抱在胸前,一脸傲娇地问。

可惜柯澜并没空看他,顺口来了句"怎么帮?",就感觉背后有一团阴影笼罩上来。

周谨彦从后面环住她,一只大手裹着那只掌握方向的小手,另外一只大手将柯澜按按钮的手轻轻挪至一边,因为他怕,怕一会儿他的手覆在她的上边会给她按疼。

柯澜被这亲密的举动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没了刚才夹娃娃的那股激动劲儿。周谨彦微微扭头,贴着她的耳廓悄悄说"专心点儿"。

手起刀落,几秒钟,娃娃就掉进了洞里,周谨彦随即放开了她,一声机器响,柯澜立马蹲下来拾出娃娃来掩饰尴尬。

自己是怎么了,不仅不排斥他,反而很喜欢他给自己的这种感觉。柯澜不敢往那方面想,俩人不过认识了几天而已。

"以后一次机会给我吧",周谨彦看着柯澜怀里的娃娃问。

一声"好"像蚊子嗡出声,柯澜向旁边侧了侧身。

又是利落的几下,另一只娃娃被扔进了洞里。

柯澜不可思议地看着周谨彦,拍拍手算是鼓掌了。拿出另一只娃娃,才惊奇地发现两只娃娃是一对,是巧合吗?正在琢磨着,手里那只穿着蓝衣服的公娃娃就被人给抽走了。

周谨彦举着娃娃,一脸得意,"我夹的,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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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周谨彦带着柯澜去了部队。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一个空降兵火急火燎的跑到训练场,对一群正在练习搏斗的空降兵大喊,"周上尉带个女人过来了!"

"什么?!"大伙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着他。

赵勇急忙走过来问,"在哪儿?"

"快到咱这儿了"。

赵勇眯着眼,嘴角上扬,"小子,速度够快啊!"

周谨彦带着柯澜在所有士兵的注目礼下路过训练场,其中一个空降兵感慨,"那女生好漂亮,周上尉真有眼光"。

赵勇虽然不知俩人的关系,不过看周谨彦那么主动,还和那女生有说有笑,是得找个机会好好审问他了。

"上尉,你回来了,还带个女生,是不是有好事…?"某个兵朝他俩大喊,却被赵勇一把捂住了嘴。

赵勇乐呵呵地喊:"上尉,你们继续参观。"

柯澜的脸刷一下红了,一阵凉风袭来,冷暖掺杂。"你是上尉?"

"怎么,看不出来?"周谨彦睨着,略带玩味。

"还真看不出来,这说明你青年才俊"。

"那我还没结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语气很是轻松,掩饰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柯澜咯咯咯地笑,"开什么玩笑",白了一眼周谨彦,继续往前走。

难道这告白太隐晦了?周谨彦心里犯嘀咕,他苦恼着,正好看见柯澜在观赏一间屋子。

他脑子里顿时跳出一个想法。

那是一间外形别具一格的房子,周围空旷,只有几棵大树在一旁相伴,门牌上有"测谎室"三个字样。

"进去看看吧",周谨彦用钥匙将门打开。

两人走了进去,屋子里陈设的非常简单,桌子,电脑,还有椅子,只不过这把椅子并不普通,扶手处缠着花花绿绿的电线,椅子的上方横着一块金属片,镶嵌着一个小型指示灯还有警报器。

"这是测谎仪,我们经常训练说谎能力,如果被敌人抓住,也能用假话蒙骗住他们。你要不要试试?"

柯澜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测谎仪,第一次看到真的,抑制不住得兴奋起来。

周谨彦帮她接好电线,连在电脑主机,柯澜催他:"快问我些问题,我要验证一下是不是有那么神。"

"你的生日?"

"89年6月22日"

柯澜头顶上方的指示灯亮起了绿光。

"体重?"

"男生问女生这种问题是很不礼貌的",柯澜抱怨,还好自己瘦,"90斤"。

绿灯依然亮。

"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周谨彦看了眼还绿着的指示灯,慢慢走近柯澜,弯下腰,两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么,喜欢我吗?"

由于两人靠的太近,柯澜的脸像火在烧,从周谨彦的亮黑色的眼珠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庞轮廓,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紧张的模样,她好像开公交踩紧急刹车时都没此时紧张。

"我可以弃权吗?"柯澜问得小心翼翼。

"回答我",周谨彦下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柯澜把头扭了90度,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她听见了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跳声,感觉周谨彦也能听见,顿时觉得好丢人,她闭上眼睛,祈祷这机器千万别显灵,继而轻飘飘地说:"我不喜欢你。"

很不幸,柯澜头顶的红灯亮了,警报声也跟着响起,毕竟它的主人是周谨彦。

警报器的响声充满整间屋子,尴尬蔓延到屋内各个角落,柯澜不好意思地扭动下身体,却在周谨彦忽然凑过来的瞬间停住。

周谨彦的脸距离她的只有两个拳头的长度,从他鼻腔呼出来的热气洒到柯澜脸上,她感觉呼吸困难。

周谨彦的嘴角抽动,对她慵懒的笑,似是责骂一般:"真不诚实",然后张嘴攫取她的唇瓣。

柯澜吓得僵硬了身体,也忘记了呼吸,不过很快她就沦陷了,放大的瞳孔慢慢收缩,轻轻的盖上眼帘,享受这个吻。

既然暗恋都被拿在太阳光下晒了,那就别收起来好了。

30岁的周谨彦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遇到了真爱,或许,爱情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吧,该来的人总会来的,别着急。

会有那么一个人,使你兵荒,让你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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